陈风暗自撇嘴,藏不藏拙的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事实上他就是个胸无点墨的假读书人,但脑子里的知识倒是蛮丰富,不过要融会贯通,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的。
此时他的现状,就好比是有一道千禧难题摆到自己面前,脑中也有所有的解答方式以及答案,但智商不够的他依然是云里雾里。
不过,那些文学性的知识理解起来倒也不难,而且好在这个时代是个学四书五经作诗词歌赋的年代,至少关键时刻还能唬人,品鉴或许不行,但作诗作词做文章他在行啊。
跟林若苑道别,他匆匆追上不苟言笑的岳父,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无言,陈风倒也不觉得尴尬,当然或许是他习惯了岳父大人一贯的性格。
直到临近醉卧阁,林正转头,盯着他的双眼说道:“进去之后,凡事留个心眼,切记交浅言深,哪怕是对某些人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也切勿对其推心置腹,口蜜腹剑的人不少。”
陈风笑着点头。
林正说完便朝醉卧阁大门走去,陈风却没跟上,转身去了一旁的简陋屋子,他早就注意到韩梦的身影,过去打个招呼。
此时她站在自家屋门前,正朝着醉卧阁张望,陈风与她隔了有些距离,天色又有些昏暗,也看不清她在看些什么。
“看什么呢?”陈风走到她身前,将视野遮挡。
视线受阻,韩梦这才注意到陈风的存在,小脸露出惊喜的神色,解释道:“看风景啊,那座酒楼好漂亮啊。”
陈风点点头,此刻的醉卧阁是挺漂亮的,灯火璀璨,光芒四散,将周围那些暗淡的房舍都比了下去。
“师父,你怎么来啦?”
“去那里参加一个宴席。”陈风指了指醉卧阁。
“那里啊,”韩梦露出殷羡之色,“那里可是整个城里最好的酒楼,听说里面的菜品都让县令赞不绝口呢。”
说完,她兴致低沉下来:“不过我就只能远远的往门里望望。”
陈风想了想,说道:“我带你进去。”
他身上有一张请柬,是岳父给他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韩梦也带进去。
韩梦摇摇头,踢踏着小腿,而后抬起头,望着他怯生生说道:“我以后想一家比醉卧阁更好的酒楼,可以的吧?”
陈风笑了笑,说道:“做酒楼老板很累的,水准再高也得看客人脸色,形形色色的客人里,难以招架的也不少。哪怕是这样,你也愿意?”
“嗯。”韩梦坚定点头。
陈风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说道:“那行啊,先生今天就送你一件礼物,什么时候你懈怠了,拿出来看看就有斗志了。”
韩梦笑得开心,她不知道先生要送她什么,但只要是礼物,小姑娘都很开心。
……
……
“先生,还要多久啊。”
“快了快了,别乱动。”
“好吧。”
屋前柳树下,女孩儿侧着身子坐在地上,背靠柳树,双腿伸直,两只小手随意的搭在腿上,澄澈的眼睛盯着不远处一座辉煌大气的酒楼,面带笑容,露出浅浅的酒窝,偶尔凉风吹来,带起女孩乌黑的发梢,分外迷人。
前方一位翩翩公子盘坐于地上,神情专注,一手扶着薄木板,那木板上还贴着宣纸,一手拿着根碳条在上面飞快的勾勒出线条,偶尔看一眼女孩,随后继续勾画起来。
碳条划过纸面沙沙做响,不久,一个栩栩如生的玲珑身影眼波流转,呼之欲出,似乎是位生活在画里的人儿一般。
酒楼,柳树,夜空……
所有景物在这张画里一一呈现。
“好了!”陈风在纸上提上日期,随后甩了甩有些泛酸的手臂,随后放下了手里的半截碳条,这幅画他画的很用心,即使是他从前所学的这个专业,即使是结合脑中的知识将画技练到了极其高深的地步,也废了不少时间。
“呼。”韩梦小脸终于放松下来。
之前先生在店里找了块薄木板,又挑了些炭条和纸张,一头磨的尖尖的,挑了处地方让她靠着树摆了个姿势,并叮嘱她别乱动。虽然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照着做了,就是有些难受。
她站起身晃了晃小腰,舒展了下身子,蹦蹦跳跳的朝陈风走去,小脑袋木板木板凑了过去,片刻,她惊叫道:“哇!”
随后她又捂着自己的嘴,似乎觉得这样咋咋呼呼的不好。
一边还从陈风手里抢过木板,眼神在上面四处乱晃,身子靠得很近,整个脑袋似乎都要凑到画里面似的,欢快的紧。
那个人好像她啊,不,就是她!
果然先生好厉害啊。
韩梦曾在街头见过不少卖字画的书生,却从没见过能把人画的这么像的,她不知道各种技法的差别,但那些人可画不出来这种样子,反正先生非常非常厉害,小姑娘有些词穷。
“送给你的,什么时候觉得累了,不想坚持下去了,就看看这张画,记得最初立下愿望的日子,不忘初心,那样你就有新的动力再往前走。”陈风揉了揉韩梦的小脑袋,纸是用米浆粘上去的,不久之后便可取下。
“谢谢先生,我很喜欢。”韩梦抱着木板,眼笑眉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放好木板,小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小心翼翼的贴着脸颊,几分留恋,几分依赖,几分不舍。
良久,她朝陈风递了过去,笑靥如花:“先生,请收下。”
复杂的神情倾述着平安符的不同寻常,陈风摸了摸韩梦的脑袋,感觉手里的物件似乎有些沉重,他微微一笑,默默在心底做了个承诺。
“这位公子画技可是超凡脱俗,自成体系,可开宗立派了,老朽佩服。”
忽然,一个声音从陈风身旁传来,打断了师徒两人的交谈,他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旁蹲着个老先生,手里还抱着未来得及放下的画板。
“过奖,不敢当。”陈风拱手道,对方的恭维让他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