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赵泰在脑海中苦苦思索脱身之策时,那先前被他摆了一道的白发少年也突兀的出现在了这座沙窟之中。
“跑啊,怎么不跑了?”白发少年狞笑着一步步逼近,一副要将赵泰生吞活剥了的模样,看的一旁的鬼皇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周兄且暂息雷霆之怒,我们不若合力先将这小子擒下,免得他再生出什么阴谋诡计来。待我问出我那宝物的下落,便将他交由周兄处置,如何?”鬼皇看向白发少年,劝说道。
白发少年脸上怒色稍息,点头道:“好。”
话音一落,他便迫不及待踏前一步,探手向赵泰抓去。
随着他的动作,有一束湛蓝色的星光从天而降,笼罩在他周围,一具伟岸的星辰意志投影立时出现。
巨人投影的大手如影随形,赵泰的身躯在这只大手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是周家的镇族灵印《星辰诀》,这道灵印上通星辰,下化于身,本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此时在白发少年手中使出,更是威力巨大足以移山倒海。
这白发少年复仇心切,竟一出手便动用了全力,神魔的力量灌注于茫茫群星,再由星光将神魔的意志赋予了白发少年,使他此时举手投足间都有着震颤人心的伟岸力量,看上去宛如神明一般。
鬼皇亦在同时出手,拂袖划开一道巨大的虚空裂缝,有两只头生弯角的高大鬼影手持黑色锁链从其中走出,两只恶鬼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死气,面目狰狞,猩红的双眼如同深邃漩涡,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刚一出来,它们便不约而同的盯上了面前的赵泰,狠狠将手中锁链甩出朝赵泰的脖颈勒去。
赵泰在瞬息之间便施展了狂雷战体,全身亦是覆盖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色骨甲,手持一柄银色巨斧,似天将下凡一般。
挥动巨斧奋力一击,将那从天而降的星辰大手击退之后,赵泰调转斧刃,与面前两只挥舞着锁链的恶鬼缠斗了起来。
见他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手中大斧挥舞间如若无物,有种举重若轻之感,一旁的白发少年心中不免升起了一丝惜才之意,连带着对赵泰的愤怒都减轻了许多。
赵泰是灵族,又与他并未有不可调节的仇怨。若能收服此人,无疑是多了一个强力的臂助,对未来一统灵族也是大有帮助。
心中有此想法,白发少年的出手顿时多了些分寸。
他身后那道伟岸的星辰投影感受到他的意志,动作也渐渐迟缓了几分,开始留有余地。
“束!”
白发少年轻念,一道紫色星光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赵泰与那两只恶鬼笼罩在了其中,呈一个圆圈的形状。
正在同恶鬼缠斗的赵泰耸然一惊,想要躲避却已是来不及,那星光如同坚不可摧的牢狱,将他死死困在其中,任他作何手段,都无济于事。
见短时间内无法突破这层星光囚牢,赵泰也冷静了下来,不再做无用之功,而是收敛心神重新将目光对准了眼前的两头恶鬼。
这两头恶鬼似乎天生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力量,猩红双目明明异常可怖,却像一汪幽潭,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注视它。
看到赵泰心神出现一阵恍惚,两头恶鬼顿时把握机会,甩动锁链化作两股黑风出现在他身后,将锁链朝他头上套去。
赵泰亦是自觉不对,狠狠一咬舌尖,灵台迅速恢复清明,猛地转身挥斧狠狠朝后劈去。
一道微黄色的斧芒破空呼啸,待得近了之后,赵泰突然出声道:“爆!”
斧芒瞬间爆裂开来,直将最近的那头恶鬼炸了一个稀巴烂,连紫青色的肠子乌黑的血液都从其身体上流了出来。
饶是如此它却仍然未死,只是不住的哀嚎着,另一头恶鬼抓住这个机会,身躯迅速化为黑雾贴在了赵泰身上,手中的锁链狠狠勒住了赵泰的脖颈,而后使劲收缩圈套,欲要将赵泰活活勒死。
赵泰虽被铁链缠绕,但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任由铁链上乌青色的毒液顺着脖颈蔓延开来。
他双手拽住铁链的一端,表情狰狞恶狠狠地发力,竟将那只惊呆了的恶鬼拖到了身边,而后“咯嘣”一声,直接将它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了下来。
“这小子倒有一股狠劲儿。”一旁白发少年看的频频点头,而后心念一动,那星光囚牢竟迅速缩小了起来。
与此同时,赵泰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灵力有种如潮水般褪去,被快速剥夺的感觉,仿佛这些灵力从来不属于自己一样。
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正想动用全力破开这道星光囚牢,一旁的鬼皇却轻轻一挥手,在赵泰头顶顿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
一双惨白的女人手臂悄无声息从中探了出来,指甲是沾满血污的黑紫色。
不待赵泰反应过来,这双手臂便已将他环腰死死抱住,令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鬼皇冷笑一声,伸手一指:“破!”
一道细细的空间裂缝从赵泰腰间浮现,直接将他整个人腰斩成了两半。
淡金色的灵血从断裂的伤口处喷涌而出,赵泰的脸上也头一次出现了苦痛之色。
那双鬼手此时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竟然如同水蛭一般,缓缓渗入到了他的体内,与他的肌肤骨骼融为一体,瘆人至极,这也让他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白发少年见此,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似乎对鬼皇的行为很不满意。
然而他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心念一动,让赵泰身旁的星光囚牢缓缓消散。
鬼皇踱着步子,走到了只剩下半个身子的赵泰身边,冷声问道:“‘冥界之石’呢?”
赵泰忍痛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盯了他半晌,突然张嘴啐了一口。
而鬼皇早有防备,唾沫也并未能飞到他的脸上,落了个空。
如此举动倒是激起了鬼皇的怒火,他掌心幽光一闪,多出了一枚长约三寸的黑紫色骨钉,狠狠将其整根按进了赵泰的脑袋里。
“说不说?”
赵泰额头与脖颈处皆有青筋暴起,面色扭曲痛苦至极,偏偏却还拥有着清醒的意识。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根带着毒素的骨钉正在他的脑海中肆意破坏,吸吮着他的脑髓和灵血,剥夺他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尽管痛苦但赵泰并未失去理智,只是紧紧闭口不言。
一旁的白发少年此时出声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够了吧?”
“我观此人意志坚韧,绝非刑罚可以逼供,你再这般折磨下去,不等交到我手上,他便已成了一具尸体,到时我要之何用?”
“不若先将他带回周家,慢慢审问的好。”
鬼皇强自压抑怒气,将赵泰脑海中那根骨钉取了出来,冷冰冰道:“也罢。”
说着又忍不住瞪向了赵泰,道:“我知道东西不在你这里,你是受了海皇的指使。”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肯说出东西的去处,我便可做主留你一命,如何?”
对于鬼皇这般许诺,白发少年虽然心中不悦,却也未曾表露出来,以免拂了它的面子。
赵泰半个身子卧在沙地上,长吸一口气,看向一脸期待的鬼皇,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们还会见面的。”
言罢,竟是脖子突兀的一扭,双眼泛白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鬼皇眉头一皱,赶紧用意念力去探知,片刻,面色难看的道:“死了......”
那白发少年亦是面露可惜之色,蹲下身子将手搭在赵泰肩上细细探查了一遍,站起身来:“真是死了,自绝心脉而亡。”
叹息一声,他转头看向了鬼皇,冷声道:“鬼皇陛下方才说,这人是海龙王的属下?”
鬼皇闻言气息一滞,摇头道:“是,但这只是我的推断,并没有任何证明,你大可放心,此事还牵扯不到你身上。”
“鬼皇陛下说笑了,”白发少年松了一口气,转而道:“既然此人已死,线索便又断了,眼下我们还是赶快回幽都吧。”
“你闯出天北之时,有不少世家都得知了你的行踪,此地不宜久留。”
鬼皇点了点头,转身一张口想将赵泰的尸身吞入腹中。
白发少年微微皱眉,踏前一步拦住了他,道:“鬼皇陛下,人死为大,他毕竟是我们灵族之人,还是放过他的尸体吧。”
说着便将赵泰怀中的纳物盒摄入掌心,抛给了鬼皇,道:“有这个就够了。”
鬼皇接过纳物盒,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突然咧嘴一笑,沉声道:“好,你既如此说了,那我不动他就是。”
言罢转身飞出了沙窟。
白发少年看了地上的两截尸体一眼,拂袖一展将沙窟坍塌了下来,将赵泰的尸体埋进了黄沙之中,而后紧随鬼皇而去。
......
远在青州。
临山城波澜壮丽的沧澜河底,河面上大雾弥漫,水波荡漾,烟波浩淼鱼鸟亦鸣。
任谁也未曾想到,这幽暗又不透一丝光芒的沧澜河底,深达百丈之处,竟有一座大理石筑成的乳白色水府,府门上镌刻着精致繁杂的花纹,神秘并散发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水府中的布置更是简单,只有一截泛着琉璃色的雪白玉藕生长在府邸中的水池里,玉藕的长势极好,隐隐自成人形。
突兀的,这水池中竟接连升起了一串串白色的泡泡,像是即将沸腾了一般。
而那截雪白玉藕也散发出七彩之色,逐渐有了变化,只在瞬息便生出手脚,首段慢慢变成了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玉藕终是定下了形状,根部也从水池里脱离开来,那玉藕所化的青年男子手臂撑在水池边缘,轻轻一跳,便落在了水府中央。
若是鬼皇在此,看到这青年男子的模样,定会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此人,不正是已经自绝身亡的那名光头灵族男子吗?
玉藕所化的“赵泰”低头查看着自己的四肢和身躯,逐渐露出了一丝苦笑:“唉,修行多年,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了。”
“还好有这截聚魂藕在。罢了罢了,没了灵族血脉又如何?能重来一次,我就能重来第二次。”
自言自语了一阵,赵泰走到水池边上,伸手从中摸出了一个黑色的纳物盒。
“还好意念力没有消散。”
心念一动,他从纳物盒中取出了一颗闪烁着红光的菱形戮晶,还有几十株似胡须一般的雪髯草。
“来吧,火魅,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赵泰目中隐隐有着期待之色,一仰头将手中的戮晶吞食了下去。
这块戮晶的原主——火魅是他在火山中寻找一味火系灵草之时,于地心岩浆之中发现的不详。
火魅虽然很弱小,但却有无限的进阶可能,它的大成体便是令世间所有人闻风丧胆的五阶存在——旱魃。
这一物种于地心最炽烈的火焰中诞生,称作天生精魅,生来便亲近火焰,拥有能够操控世间火焰的能力。
幸好当时赵泰发现它时,这头火魅还只是个一阶的初生儿,赵泰没废多少功夫便将它扼杀在了萌芽之中,否则等它成长起来,日后还不知要死上多少人才能填平。
无心插柳,却成全了今日之功,如今赵泰等于死了一次,并以另一种别样的方式重生了。
他虽然失去了前身的所有修为、大成的狂雷战体、大成的黄金圣甲等等诸多灵技,但却也摒弃了前身那颗影魇“戮晶”带来的影响。
那颗戮晶提供给他的天赋神通是“尸傀”,用之无益弃之可惜,如同鸡肋一般的存在,如今换了一副身体,倒是能够尝试移植这头火魅的戮晶了。
一阶火魅的天赋神通只有一个,就是——控火。也就是说,只要能够移植成功,他是必定得到这式“控火”神通的。
随着他的修为渐渐高深,对火焰的掌控能力也会逐步增加,直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只要能安稳修行下去,终有一天,他也能成为旱魃一样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