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田明远一副缅怀往昔的神色,白袍青年沉默不语。片刻,他才道:“你们人类富有如此多的情感,我确实无法一一理解。”
“因为我们灵族,往往一次闭关修炼,都会耗费十几年的光阴。时间对我们来说太过廉价,但对你们而言却似乎弥足珍贵?”
田明远放声大笑,笑声中只有爽朗和洒脱,并无一丝羡慕之意。
“珍不珍贵要看你怎么用它,要我说,活那么长干什么?人生在世,活好这短短四五十年,就够啦!”
白袍青年欣赏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延伸这个话题,转而神情有些严肃的问道:“明远兄,这次回京,你打算怎么做?”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老皇帝已病入膏肓,早就该去了!若不是灵族周家一直护持着他,甚至不惜损耗灵宝强行为他续命,他又岂能苟延残喘到现在?”
“如今的老皇帝,就如同周家手里的牵线木偶,他一日不死,周家便一日不肯撒手,而太子,也一直无法上位。就这么拖下去的话……”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白袍青年脸上的严肃神色已然说明了他们现在的处境。
很不乐观,随时都有覆巢之危!
提起这话,田明远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君信兄勿忧,明远心中早有计较。白家与太子,我们两方此时已是同气连枝,荣辱与共,无论哪方蒙难,另一方都不会有什么善果。”
“所以,还请君信兄先诚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袍青年见状神色变幻一阵,最终皱眉点头道:“明远兄请问吧。”
田明远盯着白袍青年的眼睛,沉声问道:“周家,究竟有何手段?以至于让你们其他几大灵族世家联合起来,却都还是对其畏之如虎?”
“这……”白袍青年张了张嘴,似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半晌,他才苦笑道:“明远兄这个问题倒是难住我了。”
“周家有何手段?嗯……周家老祖与两只五级“不详”达成了契约,他们家族的子弟,人人都豢养“不详”,作为妖宠驱使对敌。是以同境界的灵族,几乎没有人是周家子弟的对手。”
“豢养“不详”?”田明远吃了一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片刻,从吃惊中回过神来,田明远又问:“他们是用什么方法豢养“不详”?”
白袍青年看了他一眼,嘴唇一动吐出两个字:“用人。”
“人血,人肉,人的『灵』,都是豢养“不详”的好东西……”
话还没说完,田明远心里已猛然生出了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沉默片刻,他怒发冲冠,再也不顾斯文,大声斥骂道:“狗娘养的周家!真是畜生都不如的东西。身为武朝的灵官,每年拿着人族那么多供奉,却还要用人命,来豢养那些怪物?”
“这周家,着实可恨,比那些害人的“不详”还要该死!”
“明远兄请暂息雷霆之怒,听我继续道来,”白袍青年扯过田明远的袖袍,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若单单只是豢养“不详”,我们灵族其他几大世家也不见得会怕了周家,我们怕的,只是周家老祖!一位已进入炼神境圆满境界近百年的灵族,也是目前所有灵族世家中的至强者。”
“他天生不凡,出生时曾有龙凤异象随身,血脉中蕴含的灵血浓度高得吓人。他十四岁入蕴灵境,十六岁入炼神境,四十岁不到便踏入了炼神境深处。”
“七十年前,周家老祖约我白家老祖、唐家族长、林家族长三位炼神境深处的灵族大能于北疆妄虚山顶论道,此战他一力盖压其他三位灵族大能,风头无匹,也就是那时,我们几族才知道,原来周家老祖,已经踏入了炼神境圆满——去伪存真之境。”
“普天之下所有灵族,只有他一个率先踏入了此境,至此,他天下无敌!”
“正因为他的实力太过强大,我们白家,唐家,林家三大世家,不得不联起手来与周家抗衡,才勉强维持住了现在的局面。”
“可是如今,周家请来“不详”作为外援,嗯……我们两方之间的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听到这里田明远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们找到了“人族”,想让人族作为你们的援手?”
白袍青年点头,道:“对,我族老祖曾言,武朝太子性情坚毅果敢,有大魄力,是位成事之君,因此,我们愿意赌一把。”
田明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道:“我辞京之前,太子曾附耳与我言道,父皇的陵寝修好了。”
“君信兄觉得这话有何含义?”
“……”
见白袍青年沉默不语,似乎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田明远咧嘴一笑,解释道:“太子殿下啊,也等不及啦!哈哈哈……”
笑了片刻,田明远止住笑声,盯着白袍青年道:“我只需君信兄将守在宫里的周家之人处理掉,皇上呢,我自会派人送他一程,如何?”
“处理掉?这……”白袍青年眉头紧皱起来,“守在老皇帝身边的灵族,名叫周崇云,是周家第三代子弟,与我同为炼神境中期。”
“我想要除去他,却是不太现实。”
“而且如今时机未到,我也不能暴露身份,否则便等于提前向周家宣战,这绝非你我双方想要看到的。”
“引开,”田明远忽而出声打断了他,“将那周家之人引开,我只需你将他引开半刻钟,我的人便会送皇帝上路,只要成功送走了皇帝,那他再回来也无济于事。”
“灵族也不能起死回生,对吧?”
白袍青年叹了口气,凝视着他,语气沉重:“你执意要如此?”
“谋杀皇帝绝非小事,即使成功了,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想不出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田明远知他为自己的处境而忧心,不由哈哈大笑,道:“田某做事,只求无愧于心,哪管他生前身后名。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