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守所被保释出来,陆初和莫渡道谢后本想回去给阮绵报平安,可莫渡一言不发将车开回了自己家,停在车库后径自下车,完全没有征寻他意见的意思。
到这地步,陆初也不好不跟上去坐坐,只能硬着头皮下车。
结果一进门还没坐上沙发,就被莫渡嫌弃。
“你身上什么味道?一股嗖味,去洗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陆初只好忍气吞声去了浴室。
洗好后出来,莫渡已经不在,听到二楼传来琴声,陆初寻着找了上去。
莫渡在音乐上极有天份,也是真的喜爱音乐,二楼的乐器室比普通公司会议室还要大,摆挂着琳琅满目各种乐器。
陆初一进来就被惊呆,他也曾经将音乐视为精神食粮,哪怕后面因故放弃梦想,对乐器却还是极喜爱的。
目光恋恋流连在几把绝版吉他上面,陆初趁莫渡不注意偷偷摸了两下,然后走过去,再次郑重道谢,“今天的事谢谢莫天王了。”
“你能不能换个称呼?”莫渡转头,表情厌厌,“让我听着,总像被那些秃头老总奉承。”
“……”陆初。
这人傲娇又毒舌,早在那天塔庙游戏就已经了解透彻。
他心里吐槽,面上却不计较,转口道,“今天的事多谢莫董。”
莫渡没再说什么,转身倚在钢琴上,“顾邺停刚刚打来电话,让你回去时直接去他那里。”
陆初一听就炸了火,“那混蛋还敢出现?!”
“混蛋?”莫渡打量着他,“这话阮绵多骂骂还好,你还是少骂,他可不是谁的委屈都会受的人,你没事少惹他。”
“惹他又如何?他既然能对绵绵落井下石,也不怕多我一个了!”陆初不屑。
莫渡听到“绵绵”二字微微皱眉,随即冷笑一声,“落井下石?顾邺停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不可能对阮绵落井下石,你真觉得那封官宣是他授意?”
“不是他还有谁?他工作室……”
“你也说了是工作室,他私人帐号可转发过?”莫渡反问。
“……”陆初一怔。
“据我所知,他从入圈以来,除了拍戏,一切应酬都不参与,他不喜欢锁事繁扰,所以全交给经纪人打理。你现在替阮绵发一封官宣,可容易?”莫渡又问。
陆初哑然,隐约明白了什么,想想问,“可事情发生这么多天,他能一直不知情?”
“他在国外,我也刚联系上他不久。”莫渡指尖敲了敲琴键,道,“话我已经点你了,你若再犯傻和他过不去,再被弄进去,可别哭着求我帮你。”
“……”陆初。
本来前一秒还挺感激莫渡帮他解惑,这一秒全没了。
“我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客方在走廊尽头那间。”莫渡转身朝楼梯走去。
目送他上楼,陆初感觉轻松多了,也不急着回房,在乐器室转悠。
喜欢音乐的人来莫渡这里,大概就像喜欢动漫的人进了手办屋,样样爱不释手。
陆初试了琴音,弹了两下古筝和柳琴,最后来到一扇巨大的实木展示柜前。
这里面放了很多样小乐器,和一些乐器辅助如琴弦一类。
其中有个外面画着樱花的盒子特别精美,看大小装的应该是拨片一类的东西,陆初好奇怎么只有这个装了盒,拿下打开来看。
随即怔住。
里面的东西过于熟悉,是他丢了三年的吉他拨片。
这拨片原来是一对,是他最珍爱的父母遗物。
陆母年轻时喜好古筝,陆父年轻时热爱吉他,两人相识于音乐,定情信物便是彼此珍爱的拨片。
父母死后,陆初将两枚拨片穿了孔戴在身上,就好像父母仍陪在他身边,保护着他。
三年前在酒吧驻唱,那场意外他昏倒之后,醒来便发现脖子上的拨片少了一个,当时问过救他的顾邺笙和阮星远,两人都说不知。
他只当混乱中丢了,心疼不已。
没想到事隔三年,会在莫渡这里找到。
陆初打算去找莫渡问问怎么回事,一转身发现莫渡穿着睡衣从门外走进来,“谁准你翻我东西的?”
“……”陆初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这原是自己的东西又理直气壮起来,道,“我还想问莫董,怎么会有我的东西,这盒子里装的明明是……”
话没说完,莫渡过来一把抢走了他手上盒子。
陆初一怔,有点生气男人蛮不讲理的强势,伸手欲抢回来。
然而莫渡仗着身高优势,手臂一扬高,他就抢了个空。
“陆经纪人一向这么不见外,乱翻别人东西?”莫渡将那盒子握在掌心,冷冷睥睨他。
“那莫董一向不见外,乱收藏别人的东西?”陆初也不示弱。
莫渡与他对视片刻后,道,“这是我捡来的。”
“……”陆初微凝,想想那夜酒吧混乱,他更是记不清什么,若丢了被路过的莫渡捡到,也不是不可能。
他缓和了神色,“三年前,夜色酒吧,莫董是在那捡到的吧?”
莫渡不置可否。
“这是我的东西,莫董还我吧。”陆初朝他伸出手。
“你的东西?”莫渡冷冷一笑,“上面写了你的名字?还是被你撒尿圈了地盘?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东西。”
“……”陆初一窒,有些气苦,“你看拨片上面的豁口,那原来是穿着链子的孔,我亲手钻的,是那晚不小心压豁了,才会掉下去,和我现在的链子是一对的!”
说着伸手扯了颈上戴着的链子给男人看。
然而男人视若无睹。
“这豁口一看就是孔穿洞豁开,傻子也看得出来,凭谁这么说,我都给他?”莫渡反问。
“……”陆初气结。
“回你房间去睡,不准再动我的东西。”莫渡转身离去。
陆初追了几步,气得直跺脚。
他看出男人是铁了心没想还自己,追上去再说也无用,总不能因为这个打一架。
而且……
陆初冷静下来想想,越发觉得不对。
说来这拨片也不是什么珍稀东西,更不是哪位大师留传,莫渡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在酒吧看到,哪会从地上捡这个?
还用盒子装起来……
陆初想起对莫渡莫明的熟悉……
还有那日和顾邺停在苗村对话……
“你们在这之前见过面。”
“什么时候?在哪里?”
“这是第二个和第三个秘密。”
为什么,他见过莫渡,会被顾邺停称做秘密?
难道救他的人里面有莫渡?
怎么可能那么巧呢?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
这是近来阮绵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有顾邺停的怀抱,顾邺停的温度,顾邺停的呼吸陪伴,睡着后,也不再恶梦连连。
清晨起床,顾邺停不在房间,阮绵掀开被子坐起来,发上洁白床单几块红色晕染,不由一怔。
她趴过去,手指在上面摸了摸。
红色已经干涸渗透进被子里,摸不出什么,但看着……很像是血。
阮绵不禁开始回忆昨晚自己是不是昏沉间占了学长什么不该占的便宜?不然怎么会有血?
唔……
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倒没听说陆初说她有梦游症。
阮绵百思不得其解,恰好顾邺停在这时推门进来。
她叫道,“学长,你快来看,床单上好像有血!”
顾邺停脚步一顿,脸上笑容微凝只是片刻,眨眼间换成从容笑意,走过去看了看她指着的地方。
几点血迹,应该是他昨晚被阮绵搂得太紧,伤口不小心裂开蹭到床单上的。
“这房间我好多天没住了,可能是佣人不小心染上了什么染料,不要紧,我叫人换了。”
阮绵昨夜晕晕乎乎,哪里顾得上注意床单,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问,“学长,你说今天告诉我爸的事,你查到什么了吗?”
“查到了。”顾邺停道,“那具男性尸体不是阮总,阮总还活着,你可以放心了。”
“真的吗?”阮绵激动的跪了起来。
顾邺停喜欢看她活力满满的样子,屈指在她脸上轻轻一抚,“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话落倾身抱起她,“先去吃饭,吃完陆初回来,我带你们见一个人,让他和你解释。”
“好。”阮绵点头,又高兴又激动。
顾邺停回来,帮她救出陆初,又告诉她爸爸还活着……
真是没什么比现在更开心了。
……
到餐厅,顾邺停将阮绵放在椅子上。
门外,张从文见他又不顾身体状况做这种事,十分担忧。
一早起来给阮绵做早餐,他想代劳却被拒绝,现在又公主抱……
昨夜才重新包过的伤口怕是又要裂开。
张从文有心劝几句,知道顾邺停从来听不进别人劝什么,生生忍住了。
“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餐桌上,顾邺停将几样精致的点心推到阮绵面前。
阮绵看着堪比早茶的丰盛早点,有些受宠若惊,“我什么都吃,学长下次不用这么麻烦。”
“我刚在网上查了查要怎么追求喜欢的人,上面说爱心餐和玫瑰花是不能少的。”顾邺停帮她倒牛奶,“所以不会麻烦。”
这些原来都是顾邺停做的吗?
阮绵感叹学长什么都会,心里甜过头了反而有点酸。
从前顾邺停对她好,她开心期待着顾邺停哪天喜欢上自己。
如今经过昨晚告白,和这些天挫折打击,这好又多了些不一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