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笙哥让我给你的地址……”
晚上,陆初去找阮绵,把顾邺笙交给他的地址转交,“他约你明天下午三点见面,有话和你说。”
阮绵看着上面手写的一长串文字,是个住宅区,问,“这是大哥的家?”
“恩。”陆初点头,“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临走时他给我的,你明天记得准时赴约。”
“好。”阮绵应着,小心收好纸条。
“对了,你去见笙哥的事,别告诉顾邺停。”陆初想起来又道。
阮绵疑惑,“为什么?”
“你还没看出来吗?笙哥只约了你过去,就证明他要说的事不方便别人知道,不然他直接过来找你不是更好?”陆初反问。
“……”阮绵想不通两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不过她尊重顾邺笙的想法,点头应下。
“还有件事……”陆初嚅嗫道,“我这两天可能也要走了……
阮绵一惊,“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国外找莫董。”陆初点开手机给她看一长串的通话记录,反反复复皆是莫渡两个号码的轮回。
阮绵有点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陆初无奈叹气,“我一直联系不上他,笙哥今天给了我地址,我打算这两天就订机票……”
“也好,你去吧,反正我和学长也没什么工作,他工作室都开始签别的艺人捧了。”阮绵手伸进车窗,在他肩上拍了拍,“找到莫董好好给他道个歉,把阮恬的事解释清楚。”
“恩,我会的。”陆初勉强笑了笑,“我先回去了,你也进去吧,站这儿怪冷的。”
“没事,我穿的多。”阮绵往后退了两步,挥挥手示意,“走吧。”
陆初也朝她挥挥手,启动车子离开。
阮绵目送车开远,转身跑回院子里,看到顾邺停正站在门口等自己,秋风吹动着他的发丝,神色有着温柔的味道。
“学长……”阮绵跑过去拉住他。
顾邺停顺势用掌心捂着她微凉的指尖,问,“陆初这么晚过来什么事?怎么没让他进来?”
“他没什么事,就是他要去国外找莫董了,来找我道个别。”阮绵道。
她庆幸陆初有提到要走的事,不然她还真是没什么理由搪塞顾邺停。
然而就算是有理由,她也有点为骗了顾邺停而感到愧疚。
不知道大哥到底有什么话,是只能说给自己听的呢?
“陆初知道莫渡的地址了?”顾邺停问。
阮绵点点头,“是从大哥那里问到的。”
顾邺停微微颌首,揽着她一起往里面走,道,“明天下午我有点事要出去……”
真巧,阮绵心想,她正愁明天下午出去要找什么理由呢,如果顾邺停也出去的话,倒是不用再说谎了。
她也实在不喜欢和顾邺停说谎。
“三点左右,大概要两个小时回来,扭扭晚上吃饭不用等我,喜欢什么让张从文帮你做。”顾邺停道。
阮绵挽着他手臂,笑着应好,心中大大松了口气。
巧的,连时间都对上了。
……
顾邺笙给的地址离顾邺停住的地方不算特别远,隔天下午顾邺停离开家后,阮绵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她到楼下按密码进了单元门,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十二楼。
怕冒然进去不方便,阮绵虽然有密码,也还是敲了敲公寓的门。
结果才敲了两下门就被打开,顾邺笙穿着身卡通睡衣站在门口,“弟妹来了,怎么没用密码?”
阮绵没想到他居然也是喜欢卡通这一挂的,怔了怔才道,“我怕大哥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进来吧。”顾邺笙俯身从鞋柜里帮她拿了拖鞋。
阮绵惊异发现,拖鞋竟然是可爱的小兔子图案,不禁对顾邺笙有了新的认识,目光复杂的随他走了进去。
顾邺笙这间公寓不大,两室一厅,装修也很普通。
地上摆着两个行李箱,各种东西散放在沙发和地上,看起来正在进行一场整理收纳。
阮绵以前换季的时候去小吴家,也经常看到这种场面,问,“大哥也在归置换季的东西吗?”
“没有。”顾邺笙将两个毛绒玩具扔开,让出沙发的位置,“这几天可能要出趟远门,我先把东西整理一下,用不上的送人也比就这么放着要好,弟妹坐吧……”
阮绵坐下来,随手抓起一个抱枕,发现是热血动漫男主的图案,对顾邺笙的童心有了深层次的认识。
大哥和学长真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兄弟,没一点相似的地方,阮绵沉稳的想。
“喝点果汁吧……”顾邺笙倒了两杯果汁过来放在茶几上,“我平时一个人住不太讲究,家里也没什么喝的,就剩橙汁了。”
“没事,我喜欢橙汁。”阮绵忙端起来喝了一口,以证明自己的喜欢。
顾邺笙笑了起来,在她对面坐下,“不喜欢也没关系,还有白水,弟妹喝太急容易呛到。”
“……”阮绵捧着杯子有点囧。
因为顾邺停和父亲关系冷疏,她和顾邺停在一起这么久也没见个亲人长辈,从顾邺笙回来,她就开始拿顾邺笙当长辈尊敬,每次见面都跟小学生见长家似的。
但其实顾邺笙和她年纪也没差几岁的说……
阮绵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转移话题问,“大哥找我来有事要说?”
“今天找弟妹来,是想和你聊聊我和邺停的过去。”顾邺笙道,“邺停可能不太想告诉你,不过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坦承也很重要,你是他将要相伴一生的人,有这个权利了解。”
“好啊!”阮绵只要关于顾邺停的事,什么都愿意了解,非常有兴趣。
顾邺笙看着她的笑容,即便将要说出的故事本身沉重,心里却感觉轻松了不少。
他缓缓开口道,“这个故事说起来可能有些长,就从我们的母亲开始说吧。”
“我妈妈叫顾曼韵,年轻时长的很漂亮,那时候爸爸还没有从商,只是在国企工作的普通员工……”
彼时曲宁远,是众公眼中没什么大本事却薪资稳定的小员工,顾曼韵相貌出众,小康之家,两人结合门当户对,初时日子过得也是蜜里调油,恩爱有加。
顾曼韵模样漂亮,也爱美,每每出入总是如花蝴蝶一般惹眼,左邻右舍都羡慕曲宁远娶了个堪比明星的漂亮妻子。
曲宁远风光得意,愿意宠着顺着顾曼韵,即便有小摩擦,也总是一个吻能化解的。
婚后没两年,顾曼韵就生下顾邺笙,之后又生下顾邺停。
日子也是从这时发生转变的。
两个孩子降生后,夫妻相处时间变少了,花销却变大了,顾曼韵需要在家中照顾孩子,曲宁远为了养家,应酬一时变得很多。
两人开始频繁吵架,开始曲宁远还会哄着顾曼韵,次数多了,也变得不耐烦起来,二人开始冷战。
曲宁远渐渐彻夜不归,顾曼韵因此闹到曲宁远公司,害曲宁远在单位名声变差。
偏那时赶上经济不景气,国企下岗轮岗风潮,曲宁远被迫停职参与轮岗,薪水降了一半,也没法再上班。
两人都在家中,矛盾更加频出,到最后争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顾邺笙和顾邺停有那么两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再后来,曲宁远开始试着做些小生意,并在一次偶然之下认识了一位红颜知己,那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对经商有独道见解,也很有胆识。
对比顾曼韵每天的牢骚和抱怨,曲宁远心中天秤不用多么倾斜,就倒向新欢。
他和女人约定一起出国,寻找赚大钱的机会,不久后便和顾曼韵提出离婚。
男人的变心总是来得猝不及防,然而争吵对女人来说,却只是宣泄的工具,顾曼韵虽然频繁和曲宁远吵架,却仍是爱他的。
她无法忍受丈夫出轨,坚决不同意离婚,曲宁远却已经对她厌烦到底,不惜抛妻弃子也要和女人离开。
这是顾曼韵第一段感情的结束,留下两个拖油瓶的儿子,和无数对丈夫的怨恨,那之后她不得不出去工作养家,性情大变,每日怨怼以泪洗面。
直到,她第二任丈夫的出现。
“那是母亲在工作中认识的男人,很是油嘴滑舌的一个人男人,他觊觎母亲的美貌,展开热烈追求,母亲一开始不为所动,渐渐也沦陷在对方的温柔中,有那么一段时间,母亲每晚回来都是一脸幸福笑容,和我们说话也和颜悦色……”
顾邺笙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眸光有些悠然的怀念,感叹道,“这大概是我和邺停在她身边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吧……”
可惜好景不长,顾曼韵和男人同居了。
她和曲宁远的离婚手续没能办成,新的婚姻登记无法实施,同居便算是结婚了。
两人初在一起的蜜月期感情也是不错,可惜男人是个比曲宁远还要虚伪恶劣的酒鬼。
渐渐的,他开始从夜晚小酌,变成每天喝得醉熏熏的模样,靠顾曼韵出去工作的钱养活自己,对顾邺停和顾邺笙更是没有继父的样子,总是凶巴巴的骂人。
一次喝醉后,男人将恋爱时送给孩子们用来讨好的小狗活活打死,顾邺停放学回来抱着小狗的尸体在雪地中坐了很久,一脸怨恨的瞪着男人。
男人提着棍子出去打他,顾邺笙帮弟弟挡着,顾曼韵与男人争吵,家中乱成一团……
那之后的日子是顾邺笙都不愿意回忆的,顾曼韵不知怎么迷了心窍,明明发现了男人太多表里不一,却仍对男人抱有期望,守着恋爱时那些甜蜜过活。
直到后来男人在外面有了新欢,抛弃了她。
这是顾曼韵第二段感情的结束,仍旧一地鸡毛,也至使她性情大变,那之后性情更古怪了。
漂亮的女人总是不乏追求者,她在之后不久,又有了第三段……第四段感情……
“妈妈选男人的眼光总是很奇怪,那时候我就不理解,怎么她找的男人都那么不靠谱又容易变心?后来长大些我想明白,妈妈追求虚无飘渺的浪漫情话,多于脚踏实地的诚恳心意……”
顾邺笙有些无奈,“上天给了她美貌,却没给她相应的聪明头脑,她喜欢男人的花言巧语,容易陷在别人虚荣的承诺中,却不知能给她这些的男人,往往都是虚伪亦变的伪君子。”
“……”阮绵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邺停从小受了这样多的苦,母亲会是这样的人,父亲也很不负责任,难怪学长和他们的关系那么疏远。
“后来呢?”她忍不住问,“她有找到真正对她好的丈夫吗?”
“很可惜……”顾邺笙道,“并没有。”
像是诅咒一样,顾曼韵每一段感情,都以丈夫出轨告终。
这和顾曼韵最初挑男人的眼光有关系,也和她被背叛过几次后,性情大变,对新的丈夫看管森严有关。
在第三段感情失败后,她和第四任丈夫同居初始,就每天严加监控对方的行踪,甚至到了出门买包烟超过二十分钟,回来后就要审问犯人一样的盘问。
这样的生活过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于是两人又开始了循环往复的吵架,越是吵架,顾曼韵越认为丈夫外面有了别人。
怕什么来什么,这样猜忌的逼迫下,男人搬出公寓,决心分手不回头。
男人这次并没有出轨,人本身也还算不错,可以说是活生生被顾曼韵逼得离心。
越是这样,顾曼韵越是无法接受,整个人变得神经质起来,甚至不准顾邺笙和顾邺停上学。
她开始不去工作,每天偷偷跟踪男人……
终于有一天,顾邺笙和顾邺停两人被迫和顾曼韵一起搬家,新家是疗东镇山顶上的破败木屋,看山人弃置不用的。
兄弟二人在漆黑的屋子里面见到了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至此恶梦开始。
“妈妈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变得不像她了,他囚禁那个男人,囚禁我和邺停,每天变着法的折磨男人,折磨我们……”
“她偶尔下山去买食物,就会用铁链把我们和男人紧紧锁住,那山上根本没有别人,我们的呼救毫无用处,后来我们甚至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还活着,屋子里面所有窗户都封着,不辩黑夜白日,我们就像是被活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