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她从高楼跳下,结束了一生。
而在此之前,两人曾经通过电话,话间有说有笑,丝毫看不出病态。
有时候锦苏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用点心,没看出母亲的痛苦。
有时候又怨恨母亲,难道宁愿选择结束生命,都不愿寻求家人的帮助。
再之后,她疯狂的查找抑郁症的资料。
原来抑郁症的人可以在人前笑得灿烂,人后阴暗痛苦挣扎,对生活没有半点期待。
一年之后,又一个噩耗。
锦爸得癌,半年前其实已经查出,可他思念妻子,宁愿任凭癌细胞扩散,走得很急。
锦苏哆嗦着,断断续续的倾诉着痛苦。
“笑笑。”温子林呼唤着她的小名,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不要多想。”
温子林疑惑,锦苏爹娘的死在村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娘倒真的是得病死的,可是锦苏的爹是意外身亡。
但他并不认为锦苏在说谎,这么悲伤的表情难以伪装。
掩下疑惑,温子林道:“我可不可以抱你?”
锦苏并没有回应,温子林的眸染上温,将锦苏连同被子一起搂在怀中,轻柔的拍着被子哄锦苏入睡。
窗外雨声渐小,听着锦苏平缓的呼吸,温子林毫无睡意。
原来,她在下雨日容易做噩梦。
温子林想,妖怪都怕雷雨,是不是和天劫有关?志怪小说里常常提起,每个妖都要历经天雷,才能脱胎换骨。
他有些忧心,自个只是个凡人,以后能否保护好锦苏?
次日,锦苏睁眼,抱着棉被滚来滚去,不想回忆昨晚上的丢人样。
床沿放着枕头,想必是温子林怕她半夜摔下床置放的。
锦苏颇为不安,她和温子林不该有交集。
温子林虽然不说,但她能看出此人不会甘心一辈子蜗居在小山村,他迟早会走。
她不想再历经一次情伤。
还是自持些,与他保持距离,等他病愈后两人便各自安好。
敲门声拉回了锦苏的思绪。
温子林端着脸盆跨进门槛,脸上却蹭得灰扑扑的,袖子一扬都能看见细小的灰层乱飞。
“你是去哪家偷鸡了?”锦苏跳下床接过水盆。
温子林一板一眼道:“并未偷鸡,我起得早,本想做些馄饨...总之,今早吃肉汤。”
看锦苏抱馄饨轻巧得很,一个馄饨皮铺开,筷子捻点肉泥放上,轻轻一捏就可以成型,他包了一个多时辰,成品破的破,散的散,惨不忍睹。
锦苏洗了脸去大厅,看着桌上两碗肉糊糊,不说是馄饨还真的认不出来。
她扶额,“肉汤就肉汤吧,反正味道都一样。”
吃过早饭,锦苏道:“我打算筹措些银子,先治好你的伤。”
收拾桌子的温子林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为什么。”
“伤口越早治疗越好,没什么理由,这么拖着你也难受。”
锦苏眼神飘忽,按照她原来的设想,她与温子林应该是搭伙过日子的关系,比陌生人还强些罢了,绝对不是这样亦师亦友,可能还有其他情绪夹杂的关系。
而且她和温子林在一块,受委屈了想依靠他,高兴了也想第一时间与他分享。
可是温子林却与她始终保持清晰的界限,他越来越了解她,而她对他却所知甚少。
她单方面的陷入了暧昧中,可是温子林对她的态度,很可能是对恩人,对朋友,甚至是利用她的医术。
锦苏在这世界里已经栽过跟头,往后只想依靠自己,不要再依靠男人。
这些才是心里话。
温子林是君子,从来没有逾越的行为,是她自己的问题。
得不到她的真心话,温子林情绪烦闷,起初他呆在这里的目的确实是治疗,现在依旧如此,可知锦苏在说谎,心却揪着。
比普通人深得多的黑眸牢牢锁住锦苏的面庞。
“妹子,妹子在不在家?”
有个人闯进院子来,锦苏朝外看,喊了声‘来了’踱步出屋。
温子林没有跟出来,她松了口气。
村子里卖酱油的李姨满脸堆笑:“今天抬酱油缸的时候不小心闪到了腰,这接下来的活都干不了,耽误了一天的活可要不得。
可我这闪了腰也不是病,犯不着去看大夫,就想着妹子你有没有法子能治一治?昨天你连死人都能救活,我这小病你肯定没问题。”
“李婶,我先看看。”锦苏心里欢喜,昨天救人是无心之举,现在回报来了!
她把李婶迎进大厅里。
一炷香之后,李婶千恩万谢,健步如飞的走出了院子,一出门逢人就说锦苏医术了不得,简直是华佗再世,不用吃药,也不知她在点的什么穴位,一炷香就能活蹦乱跳。
有了她的话,再加上之前锦苏把死人救活,一时间村里有个女大夫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半个月后,找锦苏看病的人多了不少。
“很不错,按照这个态势,以后会有更多病人的。”锦苏一副胸有成足的表情。
一旁正在帮忙抄写药方的温子林轻飘飘来了句:“这半个月病人不少,可花出去的药材,人力比收回的诊金多得多。”
锦苏怂拉着肩。
这也没错,村里人来看病,左一口大妹子,右一口大夫叫得很欢,末了治好了还会说一句左邻右舍互相照应,她都不好意思收钱。
再碰上些家里穷得响叮当的,还得再赔本些草药。
这半月,收的诊金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只得了些青菜,鸡蛋,酱油之类的...
看到她叹气,温子林严肃道:“医者不能自医,这半个月你在亏空身体。”
他并不是要在这时候打击锦苏的积极性,只不过这半个月锦苏病人多,她忙不过来,有时候连一日三餐都不能按时吃,本来挺肉的面颊清瘦了不少。
温子林早就憋着一肚子的话。
“治病有风险,如今你并未得到应得的,却承担了行医的风险。”
这话让锦苏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更加难受。
村里有个小孩把制作蜡油的蓖麻子当野果吃了,一直拉肚子,村民送到锦苏这来医治。
锦苏帮着催吐和导泻,本意是要排出毒素,可那村民看小孩不仅没好,反而吐了好几次,把锦苏骂了一通,抱着孩子又去看了别的大夫。
本不是大问题,那小孩之后又是扎针又吃了七八天的药,现在还没好全,而对方的爹娘逢人就说锦苏是个害人精,庸医,差点害死自家的孩子。
“就算不停止行医,你也要限定人数,不可再如此操劳...若是需要银钱,等我伤口好利索,以后我来养你。”
“我不要你养。”锦苏下意识拒绝。
想要靠本事自力更生,在某一行业发光发热,享受大佬的成就感,这种事还真不好解释清楚。
“我养你,天经地义。”温子林蹙眉。
锦苏道:“子林,你应该没忘记,我救你,你帮我,我们两个不相欠,至于那婚书更是假的,你没必要承担责任。”
她声音由强到弱,温子林的表情由平和到冷。
他双手握拳头,眼中三分愤怒,七分炙热。
这半个月,他无端遭受锦苏的冷落,就算他是寄人篱下好了,被莫名冷处理,也该忍无可忍爆发了。
锦苏假装看不到温子林的盛怒。
忽然,温子林紧抿的唇泄出一丝笑,他语调低沉悦耳,上扬着提醒:“锦苏,婚书不可儿戏。”
锦苏一怔,“可都是假的。”
温子林展颜一笑,“可我当真。”
他的眼眸有着不容置否的坚定,看得锦苏危机感四起。
“既然你要走,为什么还死咬着我不放?”
“夫唱妇随天经地义。”
锦苏严肃道:“子林,你不是死缠烂打的人,我也知道你并非池中物,迟早有一天要去大大展宏图,我救你是互相利用,而不是想荣华富贵。”
被一次次的拒绝,温子林收了笑,也严肃回应。
“你利用我也好,不想要荣华富贵也罢。若我此生是村夫,你就是村妇,我要有朝一日飞龙在天,你就是凤凰,与我共享富贵,这些,你不想要,也得要。”
“我不稀罕。”
“我以为你已经听懂,此事没得商量。”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锦苏咆哮,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静下来。
“我们都理智一点。”
“我认为,为了避免受到冷落,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好。”
这半个月,温子林是忍了又忍,才没把人抓来,质问为何老冷落他!
一想到锦苏殷勤治伤。伤是出于想早日划清关系,甚至要赶他离开,温子林心头火蹭蹭烧得旺盛,今日只不过连同半个月的隐忍一起爆发罢了。
“和你说不清,反正这事听我的。”
锦苏暴躁的挑选着草药。
温子林老神在在,拿着抹布擦桌子,悠悠回应。
“大事听你的,小事听我的,夫妻拌嘴小事。”
“这日子没法过了。”
温子林,恬不知耻这四个字你熟吧!
锦苏虎着脸下了最后通牒,“我会在年前治好你,你还能赶着回家团圆。”
温子林浅笑,修长的指抚摸着擦得光洁的桌面,道:“这就是我的家,你还要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