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下鞋子,锦苏才发现温子林连袜子都透着水,冰凉得刺痛手掌心。
这么湿漉漉的鞋,走在冰冷的冬夜,该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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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来的,傻子,呆瓜。”
锦苏变着法骂人,泪水在眼眶里打圈。
温子林任凭她骂,眼眸里的温柔满溢。
烤了好一会儿火,僵硬的脚趾才勉强可动,身上的雪化成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衣服也脱了,不烤干会生病。”锦苏声音不容置疑。
温子林抿唇一笑,状似轻松道:“我脱就是,你哭什么。”
其实锦苏为他哭,温子林心里又欢喜又得意,却又要故意去问,假装不知道。
不过他也不敢拨撩得太过分,自个脱了外衫,只留里衣烤火。
锦苏抖开大斗篷,分了一半给温子林。
两个成年人共用一件斗篷挤得很,肩膀挨着肩膀,手肘一不注意就得相撞。
锦苏撑着温子林的袍子烤火,火光明晃晃的照着她的藏着心事的五官。
“子林。”她压低声音,“你认识的人是不是清北王的人?”
她怕隔墙有耳,都快贴上温子林的耳朵说话,温热的气息时不时撒到温子林的耳廓。
“周围没有人,可以放心说话。”
温子林虽然很享受和锦苏说悄悄话的时刻,可又不想骗她,所以宁愿扯开话题。
锦苏却把他的不回答当成否定的回答,松了口气,道:“之前都告诉你家里银子藏在哪,怎么不雇个马车?”
“想雇,可是对方狮子大开口。”
温子林老实说道,以往他一掷千金毫无所谓,可这些是锦苏的银子,他不愿意挥霍。
“呆瓜。”锦苏骂道:“烤干了衣裳你就回去,不远处有条状元胡同,你到里面去找个卖金箔的男人,报我的名字,他自然会管你吃喝,此次我又挣了四百两的诊金,咱们开春后买些田地,再雇佣一两个短工。”
温子林挑高了眉,“你怎么认识那么多的男人。”
锦苏:“我认识的男人多了去了。”
温子林喉头上下滑动,又不想质问锦苏让她不悦,闷闷的把头扭向一边。
“我不去。”
锦苏观察他脸色,故意道:“那真可惜,本还想让你替我捎两句问候。”
她刚把袍子翻个面就被擒住了手腕,温子林的眸中的火比跳动的火光还旺盛。
“不许你记挂别的男人!”
“那可是我在乔家一起做活姐妹的丈夫,我记挂他做什么?”锦苏眼眸闪动着狡黠的目光,”“这男人家中是卖金箔的,一次庙会邂逅了我姐妹,我牵桥搭线成就了一段姻缘,我那小姐妹奴籍满期后就嫁了他,如今两家偶尔会有往来。”
“真麻烦,要捎什么话。”
温子林嫌弃道,可放松了力道,却也不肯松手,似有若无的牵着她的手腕,嘴角笑意不断。
笑笑心地真善良,又乐善好施,还会赚钱,真是满身的优点。
他内心戏正丰富着,余光扫到了锦苏手腕未愈合的擦伤。
锦苏也不隐瞒,把自个被唐培元追着打的事情说了。
温子林的目光慢慢变冷,最后如同坠入了冰窖,温煦的气质消失殆尽,只生剩浓烈的杀气。
一旦仔细查看,锦苏的脖颈,耳后,手腕上都有擦伤,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伤成什么样!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若真伤得狠,我也不会这么算了,肯定追着要赔偿。”锦苏递过烤干的靴子,继续说道:“倒是那个清北王,隔三差五就套我的话,幸亏我聪明..你来了也后,教教我该怎么回话能堵住清北王的嘴。”
温子林套上鞋子,正斟酌着应该怎么说,却忽然听到沉着的脚步声,顿时无奈。
“有些话他教不了你。”
陈景遂背着手闯进凉亭里,他身后的侍卫将六角凉亭围得满满当当,一马当先的是追穹和唐培元。
追穹目光闪烁,快速的看来温子林一眼后立刻低头。
锦苏闻到衣料烧焦的味道,赶紧把袍子拿远了些,身体不自觉的想要挡住温子林。
陈景遂目光闪了闪,忽的扬手:“绑起来。”
“王爷。”追穹急了,带着哀求呼唤。
陈景遂踹翻追穹,又从唐培元的手里接过九节鞭,虎虎生威的朝锦苏和温子林甩去,想分开两人。
温子林抱着锦苏利用巧劲躲向一旁,沉沉的看着陈景遂。
锦苏却挣扎离开温子林的怀抱,看着目露忧心的唐培元和追穹,质问温子林,“还说不认识!”
“我可以解释。”温子林哑声说。
陈景遂却在这时打断两人,厉声道:“你不会再有机会。”
锦苏死咬唇,瞪了温子林一眼,一副‘之后算总账’的眼神,起身张开双臂将温子林护在身后。
温子林目光一闪,厉色看向陈景遂,后者却取来弓箭对准温子林。
“让开,饶你一命。”
“王爷。”锦苏紧张得语调微变,“不管以前我相公如何得罪了你,此时他只是个病秧子,掀不起大风浪,如同蝼蚁,王爷大人有大人,饶他狗命。”
病秧子...如同蝼蚁...狗命...
温子林听得磨牙,看来该找个机会重振夫纲,男人不狠,地位不稳!
“不行。”
陈景遂虎虎生威的回答。
追穹向来不会瞒着他,所以追穹引导两人相会后就到了书房全盘托出。
陈景遂气啊!两个人兄弟这么多年,难道还怕他对锦苏出手?
同时心里也恼,当年的温子林可是运筹帷幄的人物,儿女情长只会害了他!
知锦苏意会错了,陈景遂将错就错,如果这女人因为怕死离开温子林,倒是了结一件大事。
“这个人,改革了永乐王朝货币新制,完善佣兵制,就连最新的税法都由他统筹监制,这样的人物如何能放。”
锦苏诧异,她晓得温子林可能很牛逼,但没想到这么牛逼,整个永乐王朝的货币改制时,她还在乔家当丫鬟,当时律法下发时民间可是动荡了好一阵。老百姓们也不懂得上层人弯弯绕绕的事,只知之前的铜钱一律要上缴,再由官方下发新的铜币。
她回头,给温子林一个‘牛’的眼神,后者依旧温和的凝视着她。
锦苏的笑稍纵即逝,又变成‘稍后收拾你’的眼神。
“可是王爷,现在他什么都不是,只要王爷不说,他只是个蜗居在乡村的农夫,王爷英明盖世,难道还怕一个农夫不成。”
“本王喜欢未雨绸缪。”陈景遂继续恐吓。
锦苏见左右说不通,不再带着商量的语气,而是发狠道:“王爷要是咄咄逼人不肯退一步,那么我们夫妻两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也只是为了活命,届时得罪了王爷,实非我们本意。”
这话说得狠得很!陈景遂嗤笑,“你有什么本事。”
锦苏掏出个小锦盒,阴冷冷道:“此物叫暴雨梨花针,一旦开启就有万千根毒针飞出,王爷这么金贵,又是要做大事的人,死在这太可惜。”
温子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锦盒不就是平时装消食丸的那个么?还一股山楂味...这气势和话都很狠,可连追穹都骗不倒,王爷怎么会信....
追穹抽空扫了一眼,哭笑不得,世子还曾撺掇他把这锦盒偷过来,偷吃了里面几颗山楂丸,这人随机拿个吓唬人的东西,好歹也装的像样点吧。
陈景遂懒得废话,吩咐追穹,“擒住温子林,丢到大牢里听候发落!”
锦苏眼睁睁看着追穹带着侍卫靠近,火烧火燎的想不出办法。
“王爷....”温子林刚想开口让陈景遂别吓锦苏,就听得身边了一声暴躁的低吼,“闭嘴!”
锦苏像炸毛的猫,烦躁的把温子林拉到身后,叮嘱道:“你别说话,这事我来解决。”
追穹有意放慢了步调,领着侍卫龟速前进。
“我能解决。”温子林柔声安抚着神经紧绷的锦苏。
“放屁,你别怕,有我在的一天,不让他们动你!”锦苏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不管温子林是何人,此时他就是自个买来的相公!
不给相公撑腰,更待何时?
陈景遂严厉的看着追穹,既然吓唬不了锦苏,他也不要让温子林情种深重。
他第一次陷入情爱,被人这么维护着,就怕以后走不出来。
追穹只好去捉温子林。
锦苏大喊,“你要是捉了他,王爷以后定当无人继承衣钵,断子绝孙,从此香火凋零。”
连温子林都觉得这狠话放得过了些,正欲开口,陈景遂却嗤笑。
“本王福泽恩厚,哪里是你说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
“王爷难道就不奇怪,您正值壮年,家中妻妾不少,又是生育的年纪,可是这么多年却只有世子一个独苗。
而且世子出生后就不断生病,其实并非是他命中享受不起这福泽,而是你和世子都有病,此病不除,王爷再难生子嗣,而且世子成婚后有没有生育能力都是问题。”
“放肆!”陈景遂震怒。
温子林察觉出端倪,锦苏的话向来真假混着说,但此时他无端信这是真的。
“你要是不信,那就砍我们的头,百年之后你孤苦无依,又害得世子生不出孩子,到时你就会后悔残害我们夫妻两,我可以做交换,你饶了温子林,我为你们父子除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