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苏脑子里嗡嗡的响,看来清北王占据了上风,那温子林多半没事!
见到锦苏表情有变,四当家有些感动,忙说:“你不用担心,我也算经验丰富。”
锦苏回过神,勉强笑笑:“就怕被清北王发现为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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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两全的选择,八王敢反,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四当家说完后一顿,刚才那些话是不该说的。
锦苏感慨,“我是女人家,也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就是觉得凶险,那可是打仗的地方,分分钟掉人头。”
听锦苏没在意,四当家松了口气,马帮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营生,对方可是承诺了,一旦合作,以后马帮生意有人照拂着,而且朝廷不会来剿。
如今马帮心心念念从马贼洗白介于商业,这无异是大好机会,四当家深深的凝视着心上人,他本来就不想做马贼,以后马帮名头正派了,他也算混出头有正经的营生,可惜喜欢的人早已经嫁做他人妇。
锦苏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急吼吼的,见过了四当家后借着溜达的名义在寨子里转悠。
准备出行的马都在马厩里养着,她算过,一匹马能够驮四百斤的粮食或者其他货物,按照马帮这次出行的规模,一定有十分庞大的粮草。
清北王是得了朝廷的指令镇压叛贼八王,可又是谁胆敢运送这么多粮草给叛贼。
她听温子林和世子都说过,如今朝廷分成多派,有宦官支持的太子一派,也有太后外戚支持的一派,清北王在朝廷中肯定也有暗中支持的势力,更别说其他看不见的力量,究竟谁才是八王背后的合伙人?
宋夫人头疼,让锦苏看看,一边唠叨。
“自古以来和官府斗没一个赢的,那些读书人各个都是人精,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锦苏默默听着,道:“是不是大当家又惹你生气了?”
宋夫人叹气,寨子里的事她不能和锦苏说得太多,可心里又慌乱,她怕站错队!
尽管大当家信誓旦旦站八王绝对能赢,可这种事哪里说得好,要是输了到时候连累整个寨子,那可是几百条人命。
越想越是头疼,宋夫人哎呦呦的叫唤。
“我是不是得了绝症,这脑壳突突的跳。”
“放心,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锦苏又往药方里加了开胃口的山楂,躺椅上的宋夫人还在念念叨叨。
“正好又碰上重双日,我这颗心七上八下不得劲。”
锦苏在马帮呆过一段时间,知道不少马帮的黑话,马帮是很忌讳‘四’的,把‘四’称呼为重双。
马帮出行很讲究风水和天时地利人和,每年的4月份和12月份马帮是不出远门的。他们还有一个特殊的忌讳——春季不向东走;夏季不往南走;秋季不向西走;冬季不往北走。
这次开春出远门,要撞上四月份,对于马帮人来说很不吉利,可谁叫大当家发话了。
两人正说着话,三当家进来了,锦苏看宋夫人没让自己走就继续写药方。
三当家来报备这次出行的安排,每一次外出运送货物,马帮的队伍有一个总管所有事务的人,叫“大锅头”负责所有大小事务的整体安排和重大事件的决策,这次大锅头由四当家负责。
在外突发事情多,为了避免大锅头忽然出事群龙无首,还要有个二把手,叫二锅头,辅助大锅头管理马帮,二把手一般不从四个当家里选,怕起内讧。
三当家就是来问问,这个二锅头选谁比较好。
“让山炮去,多给这些年轻小伙锻炼的机会,叫四当家多看着点。”宋夫人道。
接下来又报备了负责出行伙食用度伙头的人选。
伙头不仅管吃穿用度,要是路上又谁犯事违反规定,大锅头罚,由着伙头动手。
接下来就是哨头,充当的是前锋探路的作用。
帮内两个岐头最近一个得了疝气,另一个年纪大不适合走远路,正考虑选哪个,宋夫人看向锦苏。
“妹子,医人你在行,能不能医治马?”
岐头就是兽医,在路上保障马匹安全的。
锦苏有些心动,如果当了马帮的岐头,那就能光明正大的跟着马帮到南方去,她是温子林的夫人,自然就是站王爷那一派的,这是天然混进敌人内部的好时机啊!
然而....她对马的健康还真没研究。
三当家一走,锦苏也向宋夫人辞行。
“出来好些日子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孩子,与其担惊受怕不如先回去,要是一切安好我再来。”
“你把那小姑娘也带来不就成了,帮里吃喝管够,少不了你们母子,正好跟帮里的小孩一块玩耍。”
好不容易来了个说知心话的,宋夫人不肯放人,絮絮叨叨道:“又不是你亲生的,那么上心做什么。”
锦苏顺势说:“毕竟是我相公的孩子,后娘不好当。”
“所以你真不考虑要个男妾?”宋夫人两眼放光,拽着锦苏,“这两日我太忙,正巧今日得了空,带你看看美男养养眼。”
还不等锦苏说话,宋夫人笑眯眯道:“咱们今天去打茶围。”
行事凌厉的人,上一句说完,下一句就要开始行动,不出一个时辰,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到了相公寓所。
相公寓所可不是普通兔儿爷的地方,里面的男人不仅有美色,还有一副好嗓子,除了上台献艺外还在内寓接待客人。
来此地的大多是文人官僚与富商,女人是少之又少,宋夫人的名头在寓所可是有名的。
看见她的轿子,外口小厮忙呼了句,“贵人来啦!”
老鸨似的人物忙快步走出,谄笑说:“姑奶奶来的正好,今日有个新的小相公,那模样清秀可人。”
宋夫人一挑眉,老鸨就自就知道是定下了,忙吆喝开路。
锦苏还没来过这地方,新奇的跟着宋夫人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被迎到了楼上包厢。
老鸨说的那小相公亲自端茶徐徐走进,先敬了主客宋夫人,又敬了客人锦苏。
宋夫人问锦苏,“这模样和你相公比,哪个好?”
锦苏看着眼面前唇红齿白,笑若春风,身上还香噗噗的小相公斩钉截铁道:“我相公。”
小相公捂着嘴巴偷笑,道:“您要常来,自然就知道我的好。”
宋夫人豪气道:“你要是喜欢这种类型的,我可以把他赎了送给你,平日暖床还是可以的。”
小相公听得手一抖。
初次为他们打茶围的都是不差钱的主,第一次留的赏钱够多够狠,就会被默认为成为小相公的恩客。
下次再来时,哪怕小相公身边有客人呢,都得优先招待恩客,如此仿佛打了五六次茶围,才能有进一步的想法,至于要赎人,铁定要被老鸨狠狠的剐一笔,从打茶围道赎人,没几千上万两成不了事。
刚出道的小相公靠着打茶围提高身价呢,要是一出道就被赎了,那在行业内可是要出名的。
小相公看着锦苏的目光里多了期待。
宋夫人自顾自的吃着瓜果,“去,伺候好咯。”
小相公笑意吟吟的应了,掐了颗葡萄送到锦苏嘴旁,动作不女气,倒是很文雅。
锦苏苦笑,“姐姐,快别打趣我。”
要是温子林知她跑来这种地方,脸能黑成锅底!
宋夫人也不逼锦苏,听了小曲,又由着小相公逗乐了一会,潇潇洒洒的放下五百两,被老鸨当佛似的送了出去。
次日,锦苏风驰电掣的往家里赶去。
世子见了她自然是高兴不已,嘴上还傲娇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呆得不开心。”
“知你都不想我,我就该呆个一年半载的。”锦苏虎摸世子的头,道:“要不是答应了你爹,我才不回来,在那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有多逍遥,走,回屋里查查你功课。”
世子闻言立刻了然,乖巧的跟着锦苏进了屋,
远离了外屋的那些人,世子问:“娘,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锦苏问:“你可知道八王和朝廷哪一方势力更为贴近?”
世子想了想,摇头。
锦苏把从马帮知道的消息告诉了世子,后者也着急。
“父王兵力不多,要是敌军有了粮草供应,就是耗都能耗死父王的军队。”
“朝廷里有帮八王的人,你父王这次要失败,恐怕后患无穷。”
世子了解锦苏,问:“娘,你打算怎么做?”
“你跟在我身边才最保险,咱们得在一块。”
她让世子收拾几件衣物,随后走出门,对着马帮留下来照看的人道:“大哥,我带糯糯去帮里玩几天,这个家有劳你看着点。”
“好说。”马帮的人二话不说就应下。
锦苏又问了看门人的姓名,道回了马帮之后在宋夫人面前多说几句,以后帮里有什么好差事的,总有轮到他的时候。
说话间,江清如挺着大肚子出来了。
虽然孕期身材发胖,但她神色忧虑,面色憔悴。
“听着声音像你,还以为正做梦呢。”江清如勉强笑笑,又一脸的哀愁。
锦苏给江清如把脉,问:“最近感觉如何?”
“你请来照料的大婶很有经验,每日帮我按腿,倒是没什么,就是这几日总口渴,喝多少水都没用。”
“孕妇怀孕是会口渴的。”锦苏笑笑,“我留了银子,想吃什么就让大婶买,要是你家里人来找茬,就让马帮的大哥帮忙。”
“他们现在只当没我这个女儿,还怕我连累,怎么会主动上门。”江清如神色淡淡的。
她是疯过的,又未婚怀孕,在村里名声狼藉,要不是锦苏收留,如今她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
锦苏道:“我和糯糯要出去几日,你一人可行?”
“去吧,这家里我帮你看着。”江清如语气轻松,“是该多出去看看,这村里死气沉沉的像个坟墓,呆在这里让人窒息。”
锦苏怕江清如没有盼头,道:“我想过了,开春之后盖间屋子当诊所,以后就在家里看诊,到时候患者多了我分身乏术,还要多靠你帮忙里外打理,你要是在家没事,给取个名,顺便想想往哪里盖屋子好。”
她想多给江清如事情做,她就不会思虑过重。
江清如郑重其事的应下,这时世子挎着个小包袱出来。
“娘,我收拾好了。”
江清如送她们出门,看着锦苏骑马带着糯糯离开,两行清泪簌簌的往下掉,哽咽道:
“我儿要有你这样的娘多好,跟了我这种废物,便是来到了这世上也是受苦,被人嘲笑....算我对不住你.....”
擦了泪,江清如抚摸着高耸的肚皮,一脸忧色的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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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苏带着糯糯片刻间就已经到了官道,两人放下脚步,从背后看似是郊游踏青的母子两,可两人谈的却是大事。
“你父王这派有多少帮手?”
“我外公算上一个,不过他年事已高,前年刚被劝回修养,还有的在翰林院修史书....,几个忠于我父王的在外做官。”
“什么官?可是两淮巡盐御史之类的官职,是否是繁荣之地的官,管的是不是织造,漕运之类的?”
世子摇头。
锦苏很头疼,看来忠于清北王的官员也不是朝廷里在重要职位上的,数来数去,也就冷昏侯算得上人物。
清北王名声好听,底子薄弱啊,难怪朝廷争斗要先红拿温子林下手,先把势力弱小的兼并或者踢出游戏,然后大佬们再接着博弈。
温子林居然战队清北王,锦苏真不知道该说他傻好呢还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好。
“你父王要是输了,朝廷会不会要他命。”
“他们连温叔都敢害,目的就是要我父王命。”
世子说这些话时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语气丝毫不像是七八岁的孩子,内容更不像是讨论清北王性命问题。
锦苏叹气,“叛军需要粮草,我想你父王也需要。马帮的目的是在朝廷寻找可以倚靠的对象,如果能够说服他们改变效忠的阵营,帮你父王,此次的危机自然不攻而破。”
难就难在,清北王现在势力薄弱,马帮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