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了门,恰见江清如拿着扫帚站在高处台阶,目光相对时,她笑,江清如跟着笑,挥了挥后便低头继续扫地。
锦苏大步流星奔出庵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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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帮,宋夫人知道江清如现在带发在尼姑庵修行,道了句‘可惜了’
她能管理这么大的马帮,也知道一些事情问不得,话锋一转,又说:“不过离我这不远,佛门重地也有灵气,坐月子很好,我时常派人去看看。”
一群人围着刚出生的孩子。
“小点声,刚说让别人安静,你倒沉不住气了。”朱永炎起手拍了想逗弄孩子的金巧一下,而后立即就竖起手指,在嘴边嘘了一下。
果不其然,刚刚眯上眼睛想睡觉的小宝宝,忽然睁开了眼,当一看到一众人将他围作一圈时,大的小家伙嘴巴一撇,顷刻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哇哇啼哭声,让在场的众人立即收声,脸上尴尬又无措,纷纷指责是对方吵到了孩子。
男婴一哭,女婴也跟着哭。
平日带宋夫人孩子的奶娘立时将小宝宝抱了起来,一个劲的安抚:“哎呦,乖娃娃,不哭不害怕,你看……你一出生,这么多人就来看你了,不哭了哦。”
两个娘娘抱着孩子哄着,然而抱着小宝宝晃悠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世子还没抱过小宝宝呢,看奶娘不得其法,立即就动了心思:“我来我来,你哄得不管用,我也是小孩子,小孩子之间有灵气,只要我一抱就不哭了。”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啊,想抱孩子就直说,哪来的这么多借口?
说着,世子小心翼翼的将小宝宝轻轻的抱紧了怀里,轻轻摇晃,嘴里尽然哼起了童谣。此情此景,锦苏是第一次见,他还真没发现小小的世子竟然还很适合当大哥哥。
不过,世子尽管哼起了童谣,可小宝宝在他的怀里,也不见半点要安静下来的意思。此时,宋夫人轻咳两声,义正言辞的发话了:“看来还得我来,娃娃给我哄哄……你看你也不行嘛!刚才是我把娃娃吵醒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嗯,我来哄娃娃肯定就不闹了。”
小宝宝在几位长辈手上来回辗转,不过那哭闹声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比之方才更加势头猛烈。锦苏也抱了一下,怕孩子哭坏了,很快把孩子让给跃跃欲试的金巧。
可惜她虽然温柔,但这幺小的孩子说哭就哭也每个原因,婴儿哭得更厉害了。没了办法,锦苏只好道:“你们让让……还是奶娘来。”
一人都抱了一次,也算过了瘾,虽然有些不舍,但为了能让宝宝不在吵闹,还是将小宝宝交到了奶娘的怀中。
两个小孩虽然前后出生,但性格还真不一样,小妹妹十分不给面子谁抱都哭,,但哥哥似乎很喜欢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锦苏。
当到了锦苏怀里后,小宝宝的一双乌黑大眼睛凝望着锦苏,哭闹声戛然而至,甚至不用锦苏出声哄他,他就安静了下来,张着嘴吧唧吧唧的,似乎是有些想笑的感觉。
小宝宝彻底安静了,一群人的心也才落下。
金巧道:“夫人,两个小宝宝还没有取名呢,我们那不仅仅要取大名,还得取小名。”
锦苏慈爱的打量着小宝宝,离开前的最后一夜,江清如曾经委托锦苏取名,却叮嘱不要姓江,也不要姓王。
锦苏看向世子,眼神一定,似乎有了什么决定:“名字就让糯糯来取吧。”
两个小孩来历毕竟太特殊,若是在普通人家里,让大家长取名字是家里面的规矩,按照族谱上的辈分来定名,只有家里的大家长才有这个资格。
“让我取名字?”世子一愣,望了望同样有些错愕的其他人,心中只是诧异无比……这可是个重任啊。
但又看锦苏不似作假的表情,不过真要让自己取名字,世子还挺激动,一口应下,“放心,包在我身上。”
宋夫人也拍手叫好,因只有她和锦苏知道世子的来历,便说得隐晦。
“两个孩子都是有福气的,以后肯定一生顺遂。”
世子小小年纪饱读诗书,也不需要太长时间,绕着案桌走了两圈就有了主意。
“明心见性,安之若泰,不如就叫哥哥叫明泰吧,妹妹叫明珠,掌上明珠。”世子起这个名字,隐约的表达了美好的祝愿。
明心见性,即明本心,见不生不灭的本性,乃是禅宗悟道的大境界。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悟通此理,可见如来。
安之若泰,指身处逆境,遇到困难或遭受挫折时能泰然处之,跟平常一样,两个小家伙出生后就没了爹娘,呱呱坠地就历经第一场苦难,希望他以后遇到困难,也要坚持,保持平常心。
至于妹妹叫明珠,当然是代表了众人的疼爱,希望她一生都被当成明珠,是别人的宝贝。
世子对这个名字很满意,众人也都竖起了大拇指。
“明泰,明珠……”锦苏连着叨念几声,她对这个大名也没啥意见,说道:“糯糯取的名很好”
“那小名我来取吧。”金巧眼巴巴的求着,看到锦苏颔首后忙说:“我不想什么望子成龙,只要宝宝普普通通,平平安安,混吃混喝一辈子就行啦……其实平平淡淡才是真,做龙不如做虫,他的小名就叫虫虫吧。”
虫虫?!众人相视苦笑,就算不要望子成龙,那你也不至于颠倒过来,直接贬作虫吧?起个名字也不告谱。
锦苏倒是没有立刻否定,笑着说:“这个小名也不错,反正我们家里有吃有喝,让孩子这么辛苦干嘛?以后只要不做坏人,不指望两人一定要有出息,只要平安健康的过完一生就好。”
世子却有些不理解,嘀咕道:“咱们家里也不穷,丰衣足食也不怕养不活孩子,不用故意取贱名吧,这名字很不好。”
一旁的朱永炎赞同的点头,要真取了这名字,小宝宝长大后得生气的。
他出生在乡村,乡下人却是喜欢给孩子起贱名,像什么二狗,大牛,胖丫……贱名长命,这都是老说头了,现在谁还给自家娃娃取贱名啊?成天满村的‘大牛’‘二狗’叫着,多难听啊。
然而,宋夫人却忽然一拍脑门:“我明白啦,哈哈。这小名听起来普通,其实还有另一层深意吧?”
“啊,另一层深意?”宋夫人这话,把金巧都听傻了,虫虫就是虫虫,还有啥子深意?
看着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宋夫人也不卖关子,直接道:“小时候是虫,长大后岂不就化茧成蝶,一飞冲天?”
男婴对这个小名很给面子,似乎听到了召唤,小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紧接着还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见此一幕,金巧不由大笑:“哈哈,你看虫虫应我了,虫虫应我……”
金巧的话音还未落下,虫虫下一秒的作态,就让他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
“哇,哇……”咿咿呀呀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嚎啕大哭,根本毫无预兆,众人笑成一团,取名的事倒就这么定下。
锦苏要抱着孩子回村里,宋夫人孩子已经断奶,就让其中一个奶娘随着他们离开。
再次回到村内,村民看见多了两个小孩都十分好奇,可一行人嘴巴都紧,村民问不出也不愿自讨没趣,渐渐就消停了。
锦苏坚持母乳喂养,她将有奶水的妇人请到家里住,包了乳母的伙食,乳母平日可以喂养自己的孩子,不要让明珠和明泰饿了就行,每个月还能拿五两银子。
吃穿不愁有钱拿,也不耽误奶孩子,只不过多了两张嘴而已,乳母很乐意。
朱永炎闲不住,经常去城镇打探消息,这一次他回来时脸色阴沉担忧。
“夫人,陈恪投降,王爷胜了。”
锦苏正给世子缝驱虫的药囊,闻言纤纤玉指一顿,淡淡的应了声。
她表面冷淡,可内心早已经激动万分,针脚走线歪扭得像毛毛虫。
“不过听说因为朝廷不派兵,不给粮,所以王爷的精兵死伤惨重,过半的人客死异乡。”
锦苏清亮的眼眸中染上了忧愁,短暂的失神后她问:
“你可信?”
“不信,此次朝廷不给粮草不派兵,王爷却赢了,就怕朝廷得寸进尺,以后这种烂摊子数不胜数。
而且朝廷恐怕就是要坐收渔翁之利,如果王爷胜后没什么损失,有心人会忌惮王府兵力强健出色,恐怕赢了之后下一场灾难很快就来,所以战能赢,但必须赢得惨痛。”
“我也这么想。”锦苏松了口气,可眼眸担忧更甚,她已经无心再做其他,收了针线怅然若失的坐着。
朱永炎宽慰道:“把这事想成是王府放出来的烟雾弹,那侯爷安然无恙的概率很高,夫人不要太担心。”
锦苏敷衍点头,心揪得紧紧的。
消息靠着口口相传本来传得就慢,胜仗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妥当?
世子得知清被王胜利后倒是很开心,每日眼巴巴的等着团聚的信件。
虽担心,但日子总得继续过,一日锦苏和金巧去赶集。
家中倒是有马,但骑马来回太过招摇,锦苏还是和金巧坐村里的牛车出发。
农闲时专门拉人去城镇的刘大哥是个三十五六的农家汉子,瘦瘦高高但是蛮壮实的,显然是常年在山林子里摸爬滚打的人儿,他见到他们吆喝了声儿,拉着牛车往过走,招呼大家上车上路了。
刘大哥坐在车头那块,锦苏和金巧就坐在后头守着那两三个装了山鸡野兔的筐子。
他俩眼儿盯着前头,驾着黄牛笑道,“哎,小娘子委屈你了啊,这车后头也没个扶手啥的,你要是坐不住了就抱着那几个筐子,保准妥妥的,要是味道大了也跟大哥说,大哥跟你换!”
“没事儿刘大哥,你就放心驾着车吧,我替你盯着哩,保准奔不了兔,也飞不了鸡。”
锦苏一笑,知道刘大哥担心他的山物,刚上车前她就拿着车上的绳子把那些筐子都捆到了一块,她坐在上头只要拉着绳子就成了,她不还得腾出一只手护着竹篮子么。
刘大哥见自个儿的那点小心思被听出来了,没有难堪反倒哈哈笑了几声,直来直去的说道,“哎呦,我就喜欢跟你们这种人唠嗑,村里好几个婶子都说你脑瓜子咋咋的灵透,我还寻思着她是说客套话哩,可今儿听你这俩句,还真像他们说的那样。”
一大早村子里没啥人儿,左右房屋只有三两个老头老太太坐在门口闲唠,说的都是自个儿老了,咋咋的不中用,咋咋的睡不着,路上就是几个赶早上山拾柴禾树枝的农家汉子,他们一瞧见刘大哥驾着牛车过来,就笑么呵跟他招呼上了,整个村子就响着他们几个的声儿。
等出了村口,刘大哥跟锦苏说了,车后头有个布垫子,让她拿去垫着,他们这次是要去柳树镇,比较远,先跟她说一声,免得一会儿颠得难受。
锦苏这次去赶集主要是扯几块布给明泰和明珠做尿垫子,孩子尿布要经常换才不会得红屁股。
她倒是去过一个镇子,那离村村特别近,不用坐牛车,走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但她不记得叫啥名字了,这回听刘大哥说是去柳树镇,这个镇子她没去过,前两天好像是听其他村民说了,她也没去注意,便开口问了一问。
刘大哥甩了下鞭子,“妹子,你说的是南边那个镇子吧,那叫做小柳镇,早年我去过,可没法儿跟柳树镇比,差得远了,哎不过大哥说的是地界,可不是说你们那块不好啊。”
车上几个人都笑了笑,锦苏手臂忽然被金巧抓住。
金巧紧张兮兮的看着林子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扑出来咬了。见人实在是害怕,锦苏轻轻碰了下金巧。
金巧忽然蹦起来就要跳下牛车,表情十分惊恐,糊得听见动静的刘大哥急忙牵紧牛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