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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宁长公主完全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当中。
其实炎庆太子对于平宁长公主来说,真的是一个很温暖的存在。
她因为从小在东太后宫里的时候比跟着西太后还多,而东太后和炎庆太子对她都十分疼爱有加,尤其是炎庆太子。
炎庆太子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自然就待平宁长公主格外的亲近了,把她当做嫡亲妹妹一样疼爱着。
东太后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平宁长公主自己也是明白的,所以她和炎庆太子之间的兄妹情谊,甚至比对文炎帝还要亲近几分。
“母后,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儿臣从来没敢对母后提过,太子哥哥刚过世的那几年,儿臣经常会梦到太子哥哥,哪怕是现如今,隔一段时间,也会梦到太子哥哥。”平宁长公主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敢说下去,她此刻却是心如刀绞一般的感觉。
“儿臣怕母后伤心,从来不敢在母后面前提到太子哥哥。”平宁长公主低头说道。
“你真的经常梦到你太子哥哥?”东太后问道。
“是啊,真的会梦到,尤其是头几年,几乎几天就会梦到一次,后来我嫁人生子,都梦到太子哥哥对我祝福,只是他永远都是那么年轻的时候,从来不曾变化,他的笑容看起来那样温暖,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
“你倒是还记得他。”东太后此刻眼中早就没了恨意,连语气都变得平缓起来。
东太后虽然此刻面上没有什么了,可是这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其实东太后本身对平宁长公主的心境就是十分复杂的。
平宁长公主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当初是真的拿着平宁长公主当做是自己的女儿来看待的,可是后来西太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如何还能跟从前那样对待平宁长公主呢,心境自然是有所变化的。
可到底还是存着一些不忍的。
这些年,她自己都是很矛盾的个体存在。
而这次陈珂和宇文绝期的事情,她自然是逃脱不掉干系的。
她自然有自己的目的,这次,终究也把平宁长公主给拉进来了。
“母后,儿臣当然记得太子哥哥了,母后这是怎么了?”平宁长公主到底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是此刻东太后的神色已经缓和多了,让人察觉不到很多。
“哀家没事。”东太后摆摆手。
“都是儿臣不好,让母后伤心了,母后还有我呢,我会永远都陪着母后的。”平宁长公主笑着说道。
“哀家知道你孝顺,哀家看的出来,你这些年,进宫都是先来给哀家请安,连你母后都靠了后,今日若不是为了珂儿的事情,你也必定先到哀家这里来吧。”东太后说道。
平宁长公主笑了笑,她虽然没回答,但是东太后说的都是事情,她的确就是如此。
因为她是觉得,母后身边到底有她,皇兄,还有靖王,还有昭阳,他们兄妹四人都在母后身边,可东太后身边,却孤零零的。
除却和郡王,就唯有她了。
而和郡王因为诸多原因,终究也不是那么方便进宫来看她,太子哥哥临终之前再三盯住她一定要照顾好母后,所以她肯定要对母后尽孝心,可即便是抛开这些说不说,她自己也愿意给母后尽孝心。
东太后当年对她的照拂,她都铭记于心。
“母亲身边有陛下,有靖王,有昭阳呢,我可以时刻陪在母后身边也是极好的。”平宁长公主笑着说道。
东太后知道平宁长公主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平宁,哀家如今身边也唯有你了。”东太后的眼圈儿也红了。
不管她到底做了什么,可东太后这句话却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平宁长公主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可也没多想,其实她对东太后真的没有太多的防备,她是真的把东太后当做亲人看待的。
“母后您严重了,不是还有和郡王吗?话说这和刘梓跟和郡王也快要大婚了,等他们大婚之后,给您添几个重孙,到时候您也是儿孙绕膝了。”平宁郡主宽慰着说道。
“你提到凌然,哀家才想到,凌然好些日子也没进宫来探望哀家了,也不知道凌然都在忙些什么呢?”东太后念叨着说道,说完之后,连忙又道:“瞧哀家怎么拉着你说这些呢,你如今也正为珂儿的事情着急吧,哀家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哀家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若是有什么哀家能帮得上你的,尽管开口。”东太后承诺着说道。
平宁长公主听的十分感动,她其实心里有些酸涩,她的亲母亲只会一味儿的责怪她,母后却这样替她着想,都是做母亲的,难道不了解做母亲的心吗?
“母后,没什么,待会儿儿臣就去求见皇兄。”平宁长公主说道。
平宁长公主也很了解东太后如今在宫里的处境。
其实东太后看着身份尊贵,住在这慈安宫,比西太后的地位还高。
可世人皆知,这西太后才是陛下的生母,虽然当年东太后毅力支持陛下等上太子之位,继承大统,甚至刚开始还帮着陛下稳定朝臣,功不可没。
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总归是隔着一层的。
只是东太后进退有度,在文炎帝对朝政的事情上手之后,自己就退了下来,急流勇退,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并不独揽大权,也正是因为如此,文炎帝才会重用刘家和吴家。
比起那些居心叵测的朝臣,还是在和不揽权,不转正的嫡母更值得信任吧。
东太后的确是很有手段的人这一点,不得不佩服,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东太后才要顾全大局,什么都要避嫌,甚至连和郡王都要避嫌。
所以东太后在皇宫里,几乎不会掺和任何事情。
这一点,也是大家都清楚的。
平宁长公主肯定不愿意让东太后为了自己的掺和进来的。
所以平宁长公主直接拒绝了。
“你真的不需要哀家出面吗?皇帝此番也有意躲着你啊。”东太后适时的开口说道。
平宁长公主却有些意外:“不会吧,皇兄如何会躲着儿臣呢?”
“因为皇帝在这件事上,到底也是存了些私心吧,你也知道,最近东宫的人有些太出挑了,皇帝可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东宫吧。”东太后分析着说道。
平宁长公主听的胆战心惊的,一时半刻都没反应过来,没明白过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陛下要打压东宫,难道要拿着太子和陈珂的安危开玩笑吗?
这绝对不可以啊。
珂儿不可以有事儿的。
这跟方才母亲说的不同啊。
母亲说过,珂儿不会有事儿的啊。
“不可能吧,母后,皇兄可知道儿臣唯有这一个儿子啊,儿臣和驸马唯有这一个儿子,如果珂儿有个三长两短,陈家可就断了香火了。”平宁长公主满脸担忧的说道。
东太后却是眉头深锁,没有说话。
“母后,皇兄不会的吧。”平宁长公主心里突然非常不安,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连自己都拿不准文炎帝的心思。
其实文炎帝这些年,心思深沉了好多。
和从前大不一样了,这是平宁长公主自己察觉出来的。
而就连母亲也不太一样了,在母亲的眼里,只有皇兄,只以皇兄的利益为重吧。
旁的是都可以摒弃的。
“平宁,其实哀家也是猜的,不如你再去见见皇帝,也许是哀家猜错了呢,不过哀家觉得,皇帝不会伤及他们性命的,最多也就是给东宫一个深刻的教训,而珂儿也算是无辜吧,正好牵涉其中了。”东太后叹着气说道,仿佛对陈珂十分的心疼。
平宁长公主一听这话就炸了。
什么叫不会伤及性命,只是给个教训。
这不就是变相说陛下不会实心实意的救他们吗?
这怎么可以呢?
珂儿可是她的亲儿子啊,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陈珂出事呢。
“皇兄难道是疯了不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这是他在背后主使的吗?不过就只是看着东宫势大,因为叶浅懿动了昭阳?感觉东宫是挑衅他的权威了?”平宁长公主忍不住说道。
东太后微微皱眉:“平宁,你是和哀家想到一处去了,这皇帝虽然不是跟着哀家长大的,可是你也知道,皇帝刚刚登基那几年,一直都是哀家教导的,皇帝如今的行事手段,有很多都是哀家教的,虽然皇帝这些年也成熟了不少,可到底皇帝不是从儿时就学**王谋略,始终是差了些火候啊,他缺乏帝王的气度,而且控制欲太强,他的儿子,是不能跳出他的控制之外的,东宫近日来的行径,让他有种失控的感觉,所以他自己也失控了。”东太后分析着说道。
要说东太后也是了解文炎帝,毕竟她当年辅佐文炎帝登上这太子之位,后来做了皇帝,并且还垂帘听政了几年。
当年文炎帝对东太后也是十分依赖的。
不过后来东太后自己主动请辞了,否则的话,只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可东太后却没有争权,这一点,就让满朝文武佩服不已啊。
“母后分析的是,说起这庙堂上的事情,儿臣也不懂,可儿臣也觉得皇兄有的时候气度太过于狭隘了些,只是儿臣也不敢说,若是说了,必定惹的皇兄和母亲生气。”平宁长公主很是赞同东太后的看法。
“你也要体谅一下你母亲。”东太后笑笑说道:“她对这些事儿也并不懂,当初她拉扯着你们几个也是不容易了,昭阳一出生就被送走了,她心里很难过,所以这些年,对昭阳纵容一些,倒也不算什么的。”东太后叹息着说道。
东太后是有感而发,可平宁长公主听的却也十分上火,一提到昭阳,她火气就更大,这些年,连文炎帝,西太后,靖王,和她,不知道给昭阳处理了多少烂摊子。
西太后却还一直都姑息她,宠着她,帮她擦屁股,可是到了她这里呢,她是正当要求啊,她的儿子在诸城遇难了,遇到危险了,她来求见皇兄,求个恩典,结果皇兄都不见她。
她跑去跟母后哭诉一番,结果还被斥责了,说她小题大做,这是小题大做吗?
那是她的儿子,亲生儿子啊。
母亲就这样待她,如此偏心。
从前平宁长公主不会想这些的,她也是觉得,昭阳不容易,从小一个人在外头,虽然是公主之尊,却被放逐在外头,虽然是荒唐了些,可到底也该疼一疼她的。
可此刻,她的的内心却充满了怒火,还有不甘,极度的不甘。
东太后和平宁长公主比起来,她可算是千年道行的老妖精了,如何看不透平宁长公主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她知道自己这回的离间之计用的非常成功。
其实严格说起来,东太后到底也没说什么,说的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可就是容易引发别人的无限想象。
把平宁长公主的怒火和不甘心都给勾了起来,也算是厉害了。
主要是东太后太了解平宁长公主了,当然,也了解文炎帝。
对西太后的性子也是了如指掌。
她从来不会去里间西太后和文炎帝,因为做不到。
西太后和文炎帝两个人合谋害死了她的儿子炎庆太子。
他们两个从谋害炎庆太子的那一天起,就对东太后存着防备的心思。
毕竟这害人的人,才会心虚啊,总是会怕被人发现,所以对被害人存着防备之心,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东太后说什么话,她们母子都会认为东太后目的不纯。
可平宁长公主不同,她信任东太后,她把东太后当做亲人看待。
东太后利用的就是这点吧,说起来,也挺卑鄙的。
“母后,您说,我母亲眼里是不是只有昭阳和皇兄,其实从小我就该知道,母亲眼里从来没有我,皇兄是她的长子,靖王是她的么儿,只有我,不上不下的最讨人嫌。”平宁长公主苦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