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我中毒了,骆大夫,骆大夫!”
林龚心里憋屈啊,他身体里的毒还没解呢,这怎么又中招了!
骆仲谦慢腾腾走出屋子,就见到林龚一脸可怜兮兮的抬着手掌问,“这毒会死人吗?”
骆仲谦瞧着林龚好一会儿,点头,“可能,并不确定。”
“哎不是!”林龚神色更急了,围着骆仲谦转,“骆大夫,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我这脸上和手掌上都是青色的,这个颜色擦不去啊,这是不是中毒了?”
“中毒了。”
“那解药呢?”
“还没研制出来。”
“骆大夫……”
林龚整个人都委屈了。
他这是犯了什么霉运哟!
“蛋糕呢?”
骆仲谦却是突然想起来,扭头去看林龚身后,并没有见到他想要的蛋糕,神情当即不悦。
“骆大夫,你先给我解毒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会儿,哪里还记得什么叶菀什么蛋糕的。
围着骆仲谦,如同嗡嗡的苍蝇,直叫唤的让人耳朵受不了。
骆仲谦等屋子里的青烟都散去了,这才再次走进去,人再出来,直接扔给林龚一块白色的抹布。
“骆大夫,这个是?”林龚一脸懵逼。
骆仲谦语气淡淡,“颜色有些深,不过用力擦拭,应该不成问题。”
林龚眨巴下眼睛,表示没听懂,手上的动作却是机械式的开始擦脸了。
待看到白色的抹布变成青绿色,他的心情简直一言难尽。
“烟雾中含有毒素,不过青烟只是染色而已。”
骆仲谦好心做了解释,扔给林龚一瓶药水,“喝下,我看看效果。”
林龚在骆仲谦那儿待了好一会儿,药水喝了三四瓶,简直就是被拿来做实验似的小白鼠,喝的胃里一阵阵犯恶心,这才得了一句“可以”。
“骆大夫,我的毒……”
林龚趴在门框边上,满心期待。
“再试两三次,毒素自然解除。”
林龚心里圆满了。
只要能解毒,这玩意的试药他能忍,即便不能忍也得生生给忍住了。
“骆大夫,我将大厨给直接带回府了,就在小厨房那头做着,你等着啊,新鲜的蛋糕马上出炉!”
骆仲谦嗯了声,只拿着香囊专注的看着。
林龚再次瞧见那香囊,计上心来,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小厨房。
叶菀将第一炉的枣泥蛋糕拿出来,刚准备切块,就见到林龚走了进来。
那脸色,看着有些惨淡。
“林二少,你这是?”叶菀一脸惊讶。
林龚不甚在意,摇头笑道:“这蛋糕做好了?闻着倒是香,这样,你切块装盘了,直接送到那头院子那边。”
“二少不是要吃现成的,如今正出炉,直接就可以吃了。我给你再做另一种的。”
林龚叫住叶菀,手指向院子另一头方向,语气命令似的,“去,先给客人送去,我自己就在厨房里吃。”
“林二少。”
叶菀脸色随即一沉,站在蛋糕前,目光直直的看向林龚。
“叶菀,你现在是拿了我的银子来我府上做蛋糕,你就得听老子的!”
叶菀倏的就笑了,“我只是负责做蛋糕,不负责送,林二少府上没有丫鬟么,这种送蛋糕给客人的事情,该是你府上丫鬟做才是。怎么,二少还真把我当你丫鬟了?”
叶菀心里已经确定,林龚这是在使坏了。
她大概预见到院子那一边待着的客人是谁,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过去。
躲的了一时是一时,这会儿她宁愿做鸵鸟了。
林龚还想再说什么,叶菀却是直接转了身,再次去做香蕉枣泥蛋糕了。
“你,你……”
“林二少随意,我做完另一种,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店铺里了,免得我舅舅担心,一个心里害怕就去胡乱报官。平白给林二少添麻烦,那可就不好了。”
林龚瞧着那冷清的脸,那牙尖嘴利的模样,笑出声来。
心里那个得意劲儿却是更明显了:瞧,小丫头别扭的劲儿还挺足。
“去,给骆大夫说一声,蛋糕新鲜出炉的,还是请人过来吃最好。”
林龚身边的小厮应声,赶紧去了院子另一头。
骆仲谦走至厨房门口,林龚便一脸谄媚讨好的手指厨房里,“骆大夫,大厨正在里头坐,你要不进去等着,一会儿刚出炉的新鲜,里头收拾干净了,骆大夫坐那儿就成。”
骆仲谦已经闻到了蛋糕的香味,甜甜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他顿时起了食欲。
而且,香味很是熟悉。
“嗯。”
骆仲谦瞧了眼林龚,眸色深深,却是一句话不说,越了过去。
林龚嘿嘿笑了两声,带着人撤了。
“我倒要看看,这面儿都见上了,郎情妾意的,还不水到渠成!”
林龚这头满心欢喜走了,骆仲谦脚步轻缓走进厨房,入目,便看到在烤炉边站着的女子。
背影熟悉,模样熟悉,就连侧脸嘴角弯着的弧度,他都是熟悉的很。
是叶菀。
骆仲谦唇角一勾,笑容无声放大,一步步走过去。
站至人身后,也不出声,只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在烤炉前忙活。
叶菀正在等着蛋糕出炉,最关键时刻,她必定是专注心神的。
等她将蛋糕从烤炉拿出来,转个身,差点和人撞上时,才惊呼一声。
“小心。”
骆仲谦接过烤盘,将差点摔了的蛋糕放至桌面上,看着蛋糕没损,放心了。
扭头,一脸无害的笑容,“叶菀,别来无恙。”
叶菀脑子轰的一下,整个都是懵的。
身体条件性反射往后退,直接离开了骆仲谦三步远。
站在安全区域,叶菀的心依旧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话到嘴边却是卡住了,嗓子一片涩,发不出声来。
骆仲谦的表情是悠闲的,是兴味的,那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看待猎物。
叶菀头皮发麻,心中的弦紧绷着。
……
离开林府,林龚亲自把人送出去,且十分好心又无赖的要求送回慕尚香。
马车里,林龚耐不住好奇心,打听,“叶菀,你在厨房里和骆大夫待了那么久儿,嗯……是不是……”
叶菀的脸色这会儿还是煞白的,心思很乱。
乍一听到林龚的调侃声,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林二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林龚:“???”
“林二少若是瞧我看不上眼,那你倒是说啊,我保证不出现在林二少你面前!”
“林二少不喜欢我,行,我以后避着你走还不行么,你要是还不满意,我回榆县,我不在这晋城里待着了,林二少还满意吗?”
“要是还不够,林二少你说,你要怎样才高兴,你为什么就非得……”
马车驶离了林府,离骆仲谦越来越远,叶菀心里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一股脑儿对着林龚发泄。
说到最后,整个脑袋聋拉着,低着头抽泣起来。
马车里的气氛压抑,叶菀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小声断断续续的,到最后就是直接放声大哭了。
哭到最后,林龚傻了。
最终没把人送回慕尚香,林龚让车夫拐了个弯儿,带着人去了醉仙居。
“叶菀,那什么,你这是……”
林龚自诩风流,却也是懂得雅兴的,他就没强迫过女人,更不要说惹了女人哭。
而叶菀,大概是这些年里头第一个被他弄哭的。
还哭的那样凄惨,活像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林龚心里不舒服了,也不踏实了,他这也没干什么啊!
“叶菀,你倒是说话啊,那骆仲谦……欺负你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厨房里头就这么点时间,要真是干点什么,也不够啊!”
叶菀这么一哭,心里憋着的情绪已经发泄完了,这会儿恢复如常,坐在椅子上安静的很。
耳听着林龚碎碎念各种猜测,她心里也在想着事情。
骆仲谦和她的见面,在闻到林龚身上的药香并且有了猜测之后,她就是有预见的。
只不过,见面的方式来的太突然,她并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整个人心神不安稳。
害怕、猜测、恐惧……这么多的情绪在心里积压着,和骆仲谦见面之后,便再也绷不住了。
“对不起啊,我也不晓得那骆仲谦这么禽兽,你要是真的……”
林龚顿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了,这事情,他不会啊!
他的毒还指望着骆仲谦呢,哪能对那人做什么?
再说了,他和叶菀也没什么关系啊,没道理为了一个小丫头出面讨公道。
“要不然,我赔你些银子?”
林龚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直接摁在叶菀面前,“你看够不够,就当作是今儿的赔礼。”
叶菀将银票推回去,“不用,我没事。”
“可是……”
“并没有林二少所想之事,我和骆大夫没有什么关系。”
“那你还哭?”
叶菀又一次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怕骆仲谦啊,那个人随时能发现并揭穿她的秘密,她在这里的一切美好生活,可能随时毁于一旦!
“哎你说,你这人真是!”
林龚瞧着叶菀这样儿,压根就不信两人没关系。
怎么瞧着都像是……关系匪浅。
“行了,今儿这事情是我做的不地道,我那不是瞧着骆仲谦拿着香囊一个劲儿的出神,还以为他是睹物思人么,我就想撮合撮合你们俩,谁知道……”弄巧成拙了。
叶菀却是一下子惊住。
“你说他一直拿着香囊?”
林龚嗯了声,又懵逼了,“怎么了?”
“那香囊你从我这里拿走之后,就给了骆仲谦是吗?”
林龚点头,“没错啊,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
叶菀想到之前在林府厨房里的谈话,原先还不明白的,这会儿再细细想来,终于懂了。
细思极恐,叶菀被骆仲谦那敏锐和仔细吓到了。
她不过是无意中将香囊掉进过一次空间里的池水中,也就那么一次……
“香囊上面有泉水的气息?”
叶菀呢喃自语,觉得自己猜到真相了。
所以,骆仲谦一步步紧逼,不是因为恢复了记忆知道了她的身份,而是在逼问她泉水的事情?
“他还想要泉水。”
叶菀一瞬明了。
与此同时,心中的大石一下子松了。
还好还好,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他还不知道也没有怀疑。
“叶菀,你这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林龚自觉今日做的不对,但是他一个大男人是绝对不会低头认错了,之前给银票人不收,他也没办法。
总之,他心意到了,是叶菀不接受而已。
“林二少,我以后只在店里做蛋糕,若是你想吃,还请到店里来。至于其他的——”叶菀神色冷漠,拒绝的干脆,“林二少若是以权势压人,那我也只能认了,大不了卷铺盖走人,回榆县便是。”
骆仲谦言语不详,看似就是在威胁她。
那她不和他接触就好了啊!
“既然还没有恢复记忆,却又想要我的泉水,那就说明泉水对他的记忆恢复有用,我不给,骆仲谦就一直都无法恢复记忆了吧?”
叶菀心思一起,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扭头再看屋子里叶孝礼认真念书的模样,叶菀的那一点点不舒服消散了。
她就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她没必要一定要帮骆仲谦。
……
没过两日,叶菀再次遇上了宋彦昭。
张海川咳嗽受寒,叶菀帮舅舅去医馆里取药,刚走到庆余堂,就见到熟悉的一抹白色身影。
“宋秀才?”
叶菀上前一步,和宋彦昭打招呼,“宋秀才你怎么在这里?”
宋彦昭脸色很是难看,见到叶菀只轻轻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替我娘来抓药。”
“你娘的病又严重了?”
宋彦昭心中忧愁,苦涩。
气候乍寒,晋城湿冷,他娘为了他从榆县到晋城,非但没有病情好转,反而是更加严重。
宋彦昭这几日全无心思念书,只觉得懊悔,他不该为了自己的功名前途,而害了亲娘。
“宋秀才,你娘要不要带来医馆里给大夫瞧瞧,病情天天变化,只吃药可能不行。”
叶菀整个心揪在一起,瞧着宋彦昭那悲戚苦涩的脸,担心死了。
完了完了,该不会快要挂了吧?
等宋彦昭一走,叶菀去药童那边打听情况。
银子到位了,药童就直说了,“你说那个秀才的娘啊,来我我们庆余堂好几次了,他那个亲娘的病不行,吃不好的。”
说着又凑过去,小声嘀咕,“我和你说句实话,我也是听里头大夫说的,那个妇人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估摸着就没几天了。”
叶菀拿着药走出庆余堂,心里头乱糟糟的。
宋彦昭的亲娘快要死了?
那若是他娘死了,他还有心思去参加科考吗?
这一耽搁,岂不是前功尽弃。
百年野参就在空间里,这时候,却也是不顶用了。
“若没有顶尖的医术了得大夫给宋彦昭的娘看诊,就算百年野参在手,也没有功效。”
叶菀一瞬心头苦涩。
医术高超的大夫,她认识啊,而且知道人在哪里。
骆仲谦就可以!
骆仲谦能医治的好她姥爷的多年的腿疾,她相信医治宋彦昭的娘也是没问题的。
“可是……”
她不想去求骆仲谦啊!
那个人,那般心思,若是她主动上门去求,必定是要做交易的。
几乎不用想,叶菀就知道,他要的就是她的泉水。
不求,不救,保护自己。
去求,救人,还宋彦昭的救命之恩。
叶菀纠结两日,心底那抹良心还是通红滚烫的,她认命了。
“要是宋彦昭的娘真就这么死了,我这心里大概也有疙瘩了。”
“算了,就当还恩情了,若真是……也是我自己命不好。”
抱着自己会露馅的风险,叶菀一脸豁出去,主动找了林龚。
“噗——”
林龚正在喝茶,乍一听到叶菀的话,直接喷了。
他难得真的有心情过来吃个茶点什么的,就遇上这事情了?
“你说真的,你要去我府上?”林龚想到前两天还哭的死了爹妈一样惨兮兮的叶菀,这会儿小丫头又上赶着要去见骆仲谦。
林龚就纳闷了,“哎我说,你这是犯贱呢,前两天还一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态度,这转个脸又要去倒贴了?”
叶菀张了张嘴,没法解释。
她也不想啊,可是她得还救命之恩了,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她良心过不去。
“你就当我犯贱吧。”叶菀破罐子破摔。
林龚服气了。
骆仲谦这手段高啊,怎么就做到了让女人这么倒贴成功的?
“林二少只说帮不帮忙吧。”叶菀不想和林龚接触,但是除了林龚,她没别的人可求帮忙的。
林龚顿时就乐了,“帮,怎么就不帮了,我这就带你去!”
叶菀二次被林龚带走,张海川仍旧无法阻挡。
上一次是林二少强行带走的,而这一次,是自己外甥女主动跟着去的。
“张海川,那是你外甥女愿意的,我可没逼迫啊!”林龚的痞性又来了,在张海川那儿讨了嘴上便宜,这才带着人离开。
“你自个儿去吧,就那间屋子。”
林龚把人带到自己院子,给指了方向,却是一步也不想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