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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元啊，你也是好心呐，菀儿那丫头就是被我惯坏了，自小就爱这样。不过也是以前日子苦，小时候都没啥好东西给她吃……”
张巧儿刚一知道叶菀吃糕点差点撑住时，也不厚道的笑了。可笑过之后，却是心里丝丝的泛疼。
是他们做爹娘的穷啊，孩子跟着遭罪了。
叶菀见不得张巧儿如此，直接就说笑着把话题岔过去了。
“小菀，海川哥他们回来了！”
于坤从前头跑来后院厨房，脸上尽是喜色，“你们赶紧出来，带了好些东西回来！”
最是高兴的是张巧儿，她一听人回来了，赶紧就朝着前头跑去，哪里还有之前的扭捏，若是搁之前，让她去前头转悠那都是不肯去的。
“川子，大山。”
张巧儿最先来到店铺外头，果然看到了于坤说的许多东西。
这会儿，叶大山站在马车前头，正大包小包的往下拿。
闻声扭头，看到张巧儿就咧开嘴笑，“巧儿，我给买了些东西。”
叶大山第一次主动买东西送家里人，而且一买还是一大堆，虽然都是些小玩意儿，总共加起来可能都没张海川买的一件物件来的值钱。
可是这一份心，却是熨帖了张巧儿，也让叶菀觉得心里特别的舒坦。
她爹终于知道用这种直白的方式关心家里人了，瞧瞧她娘，这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呢。
叶大山拿出一沓的布包，直接递给张巧儿，很是郑重的样子，“巧儿，这个你先收着，等去老丈人家里，咱送给他。”
“什么东西？”
张巧儿拿在手中提了提，还挺沉。
叶大山还未开口，边上张海川就说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姐夫宝贝稀罕的很，这一趟挣的钱，大半都花在这上头了。”
张海川是真的不晓得里头装的是什么，那是叶大山在一个小摊子上淘的。
那摊子看上去又破又旧，摊主还是个不修边幅邋遢的老头儿，张海川都没愿意站过去。
叶大山也是摇头，“我也不晓得是啥，不过我瞧着老丈人可能会喜欢。”
一句话说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不过张巧儿却是宝贝，也没拆开看，就带着东西和一些叶大山买的小玩意儿回家去了。
她得藏家里头才觉得踏实。
“舅舅。”
热闹过后，叶菀找上了张海川，照例是问了问这一次送货的情况。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这一次送的货基本上都是出去的，而且带回来的单子上数量又多了些。
“照这个势头下去，隔壁几个县城的那些酒楼茶馆基本上都是能包揽的，如果咱们店里的出货量大，说不定一些其他小地方也能去做做生意。”
张海川说着就笑起来，眉眼都舒展开了，特别的舒畅。
“小菀，你是不知道，你那些个糕点还不算是销路好的，尤其是那个饼干，咱们县城吃的人不算多，也就尝个味道，但是隔壁几个县城，嘿，还别说，挺爱吃的。”
张海川一句话直接就给了叶菀特别多的信心。
其实一直以来，榆县的饼干销路总是要少于糕点的量，而且这个少是有明显落差的。
叶菀之前还自我怀疑过，是不是在古代饼干是没人吃的，根本是打不开销路？
却原来，不是没人吃，只是榆县的百姓们都不怎么爱吃而已。
“舅舅，你和我说说，哪些个县城里的地方是会吃饼干的？”
张海川回忆了下，给叶菀报了几个地名。
叶菀一懵，她不知道啊！
“也是，瞧我，不晓得你不知道那些个地方，那几个县城是比较靠近晋城的，比咱们榆县强多了，街道比我们的宽，来往马车也多……”
在张海川的形容中，叶菀大致能描绘出那样一副画面。
她心里有了猜测，应该是县城越富裕，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就越强，这一点和现代倒是无差。
既然如此，那晋城那一边，对待饼干一类的新事物接受度应该会更高。
“舅舅，咱们的生意还没做到晋城那边吧？”叶菀忽然问了句。
张海川的笑容就淡下去了，转而有些苦，“是啊，哪那么容易，那地方可是大城，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路子都没法打开。”
谁不想在晋城里头做生意？
谁不想在晋城里头发大财？
可关键是，人脉呢！
“廖掌柜是个突破口。”叶菀又提了句，心思一转，就想到了什么。
她随即抿唇微笑，抬头看向张海川，“舅舅，你去打听打听看廖掌柜的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去见一见他。”
“廖掌柜？”
外甥女是想通过廖友善这条线，直接摸到晋城那边去吗？
“这廖友善本就是晋城人，之前听他提过一嘴，好象是某个大家族里的公子，不过瞧着不是长子，所以家业得靠自己打拼。”张海川说着就露出无限的羡慕，“也是啊，就那样的大家族，即便是家里头的随便一个公子哥儿，只要拿了本钱，哪一个不是能折腾出些水花来？”
若他也有那样的本钱，也必定可以做出如廖友善那样大的家业来。
张海川说着就自嘲，“我就是想想，咱们什么命，人家什么命，哎……”
叶菀心里头顿时一涩，酸酸的。
这个舅舅啊，心中抱负甚大，若是姥爷家中稍微富裕些，再能给多些支持，只怕这些年的发展就远不止如此了。
“舅舅，别急，咱们一步一个脚印，总有一天，会做出一番成就来的。说不定哪天就比那廖掌柜的还要厉害！”
叶菀的话把张海川逗乐了，心中虽觉得这并无可能，可也跟着点头，“嗯，是这个理。”
廖友善回来的当天，也就是张海川他们回来的第二天，人还在酒楼里巡查生意，就听到自己身边的小厮过来了。
“三爷，张海川来了。”
这小厮是自己家里头带出来的，廖友善家中排行第三，是以一直被叫做三爷。
廖友善一听张海川来了，也是诧异。
这张海川不是忙着自己的糕点铺子生意吗，怎么还有工夫来他这里转悠？
“走，去瞧瞧。”
廖友善让人直接开了酒楼二楼的小包间，在那里摆上了茶果。
他接待人一向如此，从不因为来人的身份而做出高低不同的姿态。
但是门打开，除了见到张海川之外，廖友善还看到了叶菀，就更惊讶了。
“小菀丫头？”廖友善顿了顿，就摆手道：“不知道你也跟着来了，这茶味道浓重，你一个小姑娘吃不惯。”
说着，又让小二给上了一壶花茶。
“说起来，这茶叶也是在你们店里头进货的。”廖友善抿了口杯中的普洱，味道苦涩，回味却又甘醇，不由得感慨，“你们这铺子有点意思啊，糕点生意做起来头头是道，这茶叶也卖的相当好。”
就他自己所知，那些个茶叶，榆县很多有钱人家的都在张海川的那个店铺里买，而那些花茶果茶之类的，女人们似乎更喜欢，一些个夫人小姐喝完，都觉得不错，销路还挺好。
张海川听了这话，却是摆手，“哪里哪里，也就是承蒙各位老爷的抬爱，这些茶叶原本就是有的，我们就卖了顺便，能得了喜欢是我们的幸事。”
廖友善却只笑笑，也不开口说话。
反而的，是和叶菀一个小姑娘说起闲聊来，扯天扯地的不着边际。
张海川几次想插话，想表露了今日过来的目的，可是却怕太突兀，让这本就抱着目的的行为变得更直白。
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去拿捏。
廖友善见把人晾的差不多了，也就收了玩笑的心思，“海川啊，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找我了？这喝茶跑我酒楼里来，怎么，我这酒楼里泡茶的水更甜？”
张海川抬头擦了擦额间的虚汗，挺直了背，琢磨着一点点的往外讲。
在昨晚，他就将要说的话来回的演练了好几遍，哪些是重点哪些是最紧要的，甚至是几个停顿点，张海川都琢磨过。
可饶是如此，一番话明着暗着说完，也让他手心冒汗。
张海川的骨子里也是固执的，不屑于攀关系上位，今日这一出，算是他违背本意的第一次，难免放不开。
叶菀本打算今日自己过来谈的，可是想到她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廖友善那儿说话分量不够，就找上了自己舅舅。
这二来，做生意人际往来这一块，本就是归张海川在经营。
心知自己舅舅放不开，不仅是他，她何尝不是呢！
可是他们都没得选择，在不触碰底线的情况下，他们都必须学会成长，学会这些所谓的手段。
廖友善听完，倒是没直接做声，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量张海川所说的可行性，又或者说，在考虑这里头到底有多少的利益可谋？
廖友善毕竟是晋城大家族出来的，眼光和见过的世面不知币张海川大了多少，他若是真的和那个糕点铺子有了利益瓜葛，可不会只是将这生意放在几个小小的县城。
按他的想法，这生意起码得在晋城里展开。若是经营得当，诸如晋城的几个大城也一并如此，最后的目标，必定是京城了。
想的有些远了，廖友善察觉到手中的茶盏溢出来的茶水凉透了，这才回了神。
抬头笑笑，“抱歉，一时想入神了。”
张海川在对面坐着许久，一直等着廖友善的答复，越等越是心焦，若不是叶菀把他拉住，他差点按奈不住。
“没事没事，廖掌柜的你慢慢想，实在是我们打搅了，你是做大生意的，我们这小本买卖来打搅你，实在是……”
现实教做人，面对两人巨大的财富落差，张海川不自觉将自己身份放低。
叶菀却在这时候开了口，“廖掌柜，你想的如何了？我们这糕点铺子，你是何打算？”
“小菀……”
张海川一急，这怎么问话这么直接呢！
廖友善却不介意，看向叶菀就说：“小丫头既然跟着来了，想必也是有想法的，怎么，你舅舅说了，你不打算也说上两句？”
做生意的老狐狸，不到最后，总是不会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
廖友善一直在打圈圈，丝毫不让人察觉他的底线和本意。
叶菀也跟着一道打太极，最后自己琢磨出几丝味道来。
廖友善是想参与的，他大概是看到了他们铺子的潜力，可是奈何铺子太小，若是投入，只怕前期廖记要下的本钱太大，廖友善估计是在考量是否划算的问题。
既然有想法了，那就行了。
叶菀想着就嘴角上扬起来，自信的她眸子里尽是亮光，“廖掌柜，若是咱们能成为合作关系，我这里还有一份礼物，送给廖掌柜。”
“哦，什么？”
廖友善好奇，也感兴趣。
他觉得叶菀这小丫头，比她舅舅可是耐挖多了，这是个挖不透的宝藏啊。
“小菀丫头，我可事先说好，这礼物不礼物的，我是不收的，不能看了你礼物，就强行将我和你们铺子绑在一起了。”
这老狐狸！
叶菀心里暗骂一句，却也决定给廖友善展示一番。
“得麻烦廖掌柜的给我一本帐本，另外，再拿笔墨纸砚过来。”
廖友善捉摸不透里头的奥妙，但是笔墨纸砚而已，立刻就让小儿去取了。
“这账本……”廖友善一时犯难。
叶菀又道：“这样吧，让你酒楼的管账先生也一并来，拿一本随便的账本就行，我给廖掌柜当场演算一下。”
廖友善对叶菀充满好奇，顿了下就答应了。
账本是简单的每日进出账，也没什么秘密可言，管账先生跟着一起上来，直接就把账本给了自己东家。
廖友善接过翻了翻，确定没什么问题，转手给了叶菀。
“小菀丫头，人我给你叫来了，账本也给你了。现在说说怎么个行事？”
叶菀将账本拿在手中，花了些时间看完，做到心中有数。
抬头，就冲着廖友善说道：“廖掌柜，我想和你的管账先生比比，就今日的进出账目，不是还没算出来吗，我和他比试，看谁算的快。”
廖友善笑岔，这算哪门子的惊喜礼物！
“廖掌柜别急，等我们比试完，一切见分晓。”
管账先生不想和一个小丫头一起胡闹，奈何自己东家来了兴致，他也只能跟着一起乱来了。
两人各拿一张空白宣纸，另外准备了两个算盘，包间内就有空出来的桌子，叶菀和管账先生各坐一边。
“廖掌柜和舅舅当见证人，我随时可以开始。”叶菀说着就去看自己右边，冲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大叔呢？”
“东家，我也可以。”
和一个小丫头玩这种把戏，管账先生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只想快些结束了这荒谬的行为，好下楼继续做事情去。
廖友善计算时间，一声“开始”，两边的算盘都拨动的哗啦啦作响。
不对，只有一边在响。
廖友善看到叶菀那头只拿着算盘手指划拉一下，之后就放到了旁边去了，而是拿了毛笔蘸了墨水，在宣纸上图画起来。
廖友善不禁摇头，这时候还想着玩的，只怕是得输的难看。
“哎，也是，和一个小丫头胡闹什么！”廖友善心里有些后悔。
但是这悔意不过一会儿，就连他的思绪都没转过来之际，廖友善就听到叶菀清脆的声音响起。
“廖掌柜，我算好了。”
叶菀将宣纸拿在手中扬了扬，转过头却看向对面，“大叔，您算好了吗？”
管账先生顿时冷汗涔涔，他停下拨动的算盘，站起来面红耳赤，“东家，我……”
“小菀丫头，你算的是多少？”
叶菀报了一个数目，廖友善也不知道真假，就让自己底下的人继续算。
然而，那人算出来的数目竟是和叶菀一模一样。
可是叶菀却比他足足快了近一半的时间！
廖友善震惊了。
他有些坐不住，两眼放光，目光炯炯的看向叶菀，“小菀丫头，你，你如何算的？”
管账先生也是纳闷，这小丫头到底如何算的出来，他可是榆县有名的盘算先生，在榆县就没输过。
如今，竟是被一个小丫头打脸了。
“小姑娘，若是瞎糊弄，这事情可不行，东家面前……”管账先生言语警告着。
叶菀只笑笑，点点头，拿着宣纸走向廖友善。
上头一串的数字看的廖友善头疼，瞧着像是鬼画符一样。
“小菀丫头，这都是些什么？”
叶菀回答：“就是我算账的数目啊！”
“这些？”
“这是阿拉伯数字，咱们这边没有盛行，不过我看《异国志》的杂书时，有在上面见到过。另外我于大哥下南洋，他也说在南洋有这些数字的。”
廖友善将宣纸摆正过来，再细看，总算是弄明白一些了。
“这些数字，我也不陌生，确实见过。”
那《异国志》廖友善没读过，不过他在家族中，年少时贪玩，多有涉猎杂书闲书，确实见过这种数字。当时还当作是什么图案来着呢！
“你说这叫什么？”
“阿拉伯数字，就是计数的一种，它有很多用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