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看着的谢祉瑜搂着林韶九的手一紧。
莫淮忆。
紧跟着就看到莫淮忆对着摄像头的方向,笑着露出一颗尖锐的虎牙,一字一句对了个口型:“我回来了。”
似宣战般,砸在了谢祉瑜的身上,明明无声,却带着挑衅般,传送过去。
谢祉瑜眸光一沉。
苏榭昭皱眉,后撤悄声问后边的星圻:“这人谁啊?你见过吗?”
星圻摇头:“没见过。”
“看起来纯洁的不行,开口就这么多钱,不能是哪家的孩子带着大人的钱跑出来了吧?”
星圻看智障似的瞅他:“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苏榭昭嗤地一下火气蹿上来了,但又碍着周围都是人看着,他忍了忍,低头给他发信息——
[不是,你一天不怼我是不是心里特痒痒?]
星圻回的快:
[有点儿,主要是大家都习惯了,你问唐奕是不是看见你就想讽刺你。]
苏榭昭盖住手机不看。
都嫉妒他讨人喜欢这是。
小时候他就比他们所有人都讨人喜欢,不论哪家的家长看见他都是“甜甜甜甜”的喊,这就是嫉妒。
从小嫉妒到大的。
[话说,这人是谁啊?这圈里没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啊?]
星圻略微思索,侧眸看莫淮忆。
莫淮忆感觉到他的视线,回看过去,特别单纯的对他露出一个笑来。
明明纯洁无害的紧,可星圻就是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像是蛇对着他吐了个蛇信子。
他眉心微皱。
莫淮忆歪头笑,声音清脆干净,像小溪里落了个石子一样,清透的很:“怎么都不喊价了,不喊那这个就是我的了。”
台上的拍卖人也好似才反应过来,微笑道:“还有人出更高的价钱吗?没有的话那就…”
“两千万。”谢祉瑜慵懒又带点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榭昭立刻回头,看到谢祉瑜揽着林韶九从门口过来。
他懵逼了。
这是什么操作啊,他怎么没看懂。
看到谢祉瑜出现,莫淮忆呲了呲牙,视线移到林韶九身上,笑容更深了。
林韶九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她好像在哪见过他,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谢祉瑜紧了紧搂着她的手,林韶九打断了思考,移开了停留在莫淮忆身上的视线。
莫淮忆笑意不变,缓缓开口:“五千万。”
底下坐着的人安静如鸡。
明明心里已经在不停思考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以及现在这个场面又是怎么回事,却莫名其妙的,大气不敢出一下。
而最初信誓旦旦说要买画的人也看傻了眼。
谢祉瑜搭在林韶九腰上的食指点了两下,“一亿。”
嘶——
苏榭昭也顾不上形象了,回头给星圻使眼色:三哥这是疯了??
星圻没看懂,皱眉嫌弃地看他:你眼睛是不是抽抽了?
苏榭昭憋屈,不看他了。
“一亿…一千万。”莫淮忆笑着看他,又舔了舔牙尖:“谢三少。”三个字说得很慢,像是在嘴里咬了很久,又一点点吐出来。
今天在场的人不乏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心里都是一惊,原来传闻中的谢三少长这副模样,且真的这么好看。
莫淮忆扬唇,一脸无害:“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这东西既然是我先看上的,那不该让给我吗?”
这句话说的意有所指又意味深长。
谢祉瑜黑眸盯着他,里边存了无尽的深渊,黑的看不清尽头。
苏榭昭莫名的觉得有点冷,谢祉瑜好像是生气了,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不就是一幅画吗?
想要让三嫂画多少没有。
就在苏榭昭觉得谢祉瑜要爆发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他,笑…笑了?
对,谢祉瑜笑了,笑得连带着光都黯淡了几分。
他桃花眼微眯:“好啊,画送给你了。”
莫淮忆笑意微收,又缓缓扬起:“谢谢。”
“客气。”
谢祉瑜带着林韶九转身离开。
这就像一场无声的战争,硝烟冒都没有冒出来,就在两人的笑脸中,磨灭的渣都不剩。
明明只是一场拍卖会,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慈善拍卖会结束,可以说是圆满结束,如果忽略最后的那场不算闹剧的闹剧。
出了拍卖会,林韶九侧眸看谢祉瑜,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连带着眉心也微微锁起,虽然很轻微,可也能看出他的烦躁。
他在气什么。
不就是一幅画吗?
林韶九扯了扯他的手:“你怎么了?”
谢祉瑜止步,低头看她的手,嫩白纤细,有点微凉,覆在他的大手上显得有些小巧,却又相得益彰。
他看着他们的手没头没脑地道:“你的手只有我牵着才好看。”
“祉瑜。”她抬眸看进他的眼里:“你在生气吗?”
“嗯。”他眼睑微垂,睫毛浓密地打下来,像是要与下睫毛重合般,又丝毫不掩饰。
“为什么?”林韶九不懂。
他抿了抿唇,韶韶不知道,韶韶不认识他,可身为男人的直觉,他能完完全全的感受到莫淮忆投在韶韶身上时的占有欲,以及对他的敌意。
以前他只是猜测,从来没有证实过,也就没有对莫淮忆多加防备,只是像小鸟偷吃别人家的粮食一样,时不时过去试探地吃两口,给他制造点麻烦,又在他将要发现时全身而退。
可今天他却是完完全全确定了,他是为了韶韶而来。
可为什么…
韶韶明明不认识他。
他不自觉有些烦闷,这种事情不受他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如果是其他事便算了,可这事与她有关。
而今天,他是来同他宣战的。
谢祉瑜闭了闭眼,看着从门口渐渐涌出来的人,控制住自己:“韶韶,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好。”
两人到家后,林韶九也不着急,等他先开口。
谢祉瑜看着她,眼里存着深深的漩涡:“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林韶九沉默了,然后道:“你指刚刚拍卖会的那个男人?”
“嗯。”
她坦诚地摇头:“不认识。”
谢祉瑜不知道这个答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心里一松一紧,黏黏糊糊的。
林韶九又接着道:“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我以前应该见过他。”
他心里一跳:“什么时候?”
她垂眸思索,脑子里仔细回顾莫淮忆那张纯洁无害的面容,笑起来干净的像天使,纯粹的简直像假的一样。
她想起来了。
“是那天…我从锦和家里出来,那时候我在教锦和画画,他拿着一百块钱的现金,问是不是我掉的。”
谢祉瑜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眉心狠狠皱在一起:“不对。”
在那之前,他就出现了。
到底哪里不对。
林韶九伸手,抚在他紧皱的眉头上,给他抚平:“你为何这么在意他?”
他突然低头,埋进她的脖颈里,像只大型犬一样圈着他,热气一下下喷在她的脖子上,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闻着她身上独特的香气,他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她拍了拍他的背,摸到他背上的脊椎突出的地方,有很完美的弧度,她手指停留了一瞬,又顺着弧度往下安抚的滑动几下,才缓声道:
“你怎么了?”
“韶韶…”他喃喃细语,闭着眼轻吻她的脖子,又埋进去思想放空。
谢祉瑜觉得脑子里有根线在扯,一团乱麻,这种完全摸不准头绪的事,太过烦躁。
倒不是怕莫淮忆真的会抢走她。
可不是怕这个,他又在烦躁什么?
对,是觉得,关于韶韶的某个记忆点出现了偏差,而这个记忆点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可偏偏存在这段记忆。
从莫淮忆的那句话可以听出,他从心里觉得,他更早认识林韶九,比他更早的。
比他…
他双眼睁开,难道他也是上一世的…
但随即又否认了,不可能。
这种事有他自己就很邪乎了,怎么还会有另一个人,更何况,他是执念太深。
上一世还有一个,对韶韶用情至深的另一个,是那个人。
他脑子里回忆起那个人的样貌,又打断了,只单单性格,两人便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把她拉远一些,可能是因为刚刚埋在她颈窝里,热气熏得他脸有些微红,眼尾还有点泛红,桃花眼深深地看着她,一眨不眨,像极了一个勾人的妖精。
虽然已经知道谢祉瑜长得美了,可每次这样还是不自觉心跳加快。
林韶九严重怀疑他在换另一种方式勾引他。
“你做什么?”
谢祉瑜这次很正经,他真的没有存了勾引她的心,他一脸认真:“你以后见到他不要理他。”
她觉得她的谢美人又无理取闹了。
两人不认识,她见到了为什么要理他。
更何况,她还是这种清冷的性格。
但还是配合地点头:“嗯。”
他不太满意,又补充一句:“就算他和你说话你也不要理他。”
没等林韶九应下,谢祉瑜皱眉:“你上次是不是和他说话了?”
林韶九仔细回顾了一下,大概是说了几个字,是…
“小姐姐,这是你的东西吗?”
“不是。”
“可我看到它从你身上掉下来了。”
“我不要了。”
她微点头:“说了。”
他不开心,“你那天没有告诉我。”
这种事也要说吗?
她看他,眼里好似有点不可思议,谢祉瑜脸色一垮,委屈巴巴开口:“你嫌我烦吗?”
他就算是做出这种表情也好看得不像话。
“怎么会,以后什么事都告诉你。”
他唇线都不受控制地上扬了:“好,你说的。”
“嗯。”
“他是谁?”
谢祉瑜刮刮她的下巴:“你对他好奇吗?”
“你如果不一直提他,我不会好奇的。”
“哦…”谢祉瑜眼眸微弯:“那我以后不提了,你别对他好奇。”
林韶九:“…”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你在吃无名醋吗?”
谢祉瑜顿了又顿,他不是在吃无名醋。
好吧他就是在吃醋。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也不知是跟谁过不去。
他突然恼得不行,低头咬了她的唇瓣一下,微顿,又伸手勾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如果说谢美人吃醋了,那就是一个吻就好了,再深刻一点,那就两个吻,实在不行,那就…换个舒服的地方吻。
也就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就被安抚好了。
看来也不是那么醋。
林韶九喘着气,扶在他的身上。
谢祉瑜很开心,扬着唇,一副餍足的模样:“韶韶,我一直没有问过你。”
“什么?”她还有些气息不稳。
“你当初为什么喜欢我?”
林韶九一愣,她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当时的喜欢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又突如其来。
只是看到他,就觉得心就被勾起来了,明知道他最初的居心不良,还是跟着他的陷阱往下跳,一点也不警觉。
“当初在机场见到你,你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谢祉瑜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你是颜控吗?”
林韶九不假思索:“我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看。”
她看着他说出一句让他出乎意料的话,“大概是…你长在我的审美上。”
“如果我换了另一副样子你还会喜欢吗?”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林韶九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不久前她也问过相似的问题:“如果我变丑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不自觉笑出来,拿他的话堵他:“你身上的味道不一样,你与别人都不一样。”
他不满意,点她的眉心:“你作弊。”
“好,我好好回答。”林韶九思考了下,然后答道:“听说真的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缘由的,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心动的感觉,也没有为不熟悉的人情绪慌乱过,可是遇见你一切便不受控制了。”
她抬眸,眼里存了星星:“我不会让别人轻易碰我,可是你那天牵了我的手,我心跳便乱了;我从不让陌生人进我的家门,可你提出来我便允了;你那天猝不及防地抱了我,我本该推开你的,可听到你的声音我便不舍得了。”
谢祉瑜心里有一块塌陷了下去,软成一摊水,上面倒映着林韶九的影子,挤得满满的。
她笑起来,捧着他的脸:“这本来就是没有理由的,只要是你,我就没有底线了,换了谁都不行,只有你。”
她凑近轻轻吻上去,情话般呓语:“唯有你。”
这一刻,他的心跳好像停顿了一下,像广袤无垠的宇宙,从天际划过一颗流星,紧接着在他眼前乍破。
他想,他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