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星圻拉着盛南音问她要不要去看一看。
盛南音回答的很快,仿佛早就已经想好了:“不去了,没什么好看的。”
星圻怕她心里憋得慌,旁敲侧击地哄她,被她发现了只是想笑。
“圻哥哥,你放心啊,我真没事,真的。”
星圻不大相信的看她一眼,“真没事?”
她这时倒是顿了顿,才避重就轻道:“她犯了法就得为法律负责,这是她应得的。”
星圻顺顺她的头发:“以后你有我了,不需要其他的,我对你好,哥也会对你好。”
盛南音低头偎进他的怀里,闭眼轻声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上帝总归是公平的,给了她不完美的家庭,不堪回首的童年,却在这一切过后把星圻送到了她的身边。
过去浑浑噩噩怨天尤人的二十多年,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有他了。
在这之后,盛南音只去牢里见了肖曼玲一面,是在她即将与星圻结婚时。
她带着笑对隔着玻璃地她说:“我要结婚了,和我喜欢的人。”
肖曼玲看着她没说话,盛南音也不指望她会说什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毕竟你把我生了出来,我以后会过得很好,如果你还有一丝的良心,那大概是觉得欣慰的,我也期望能让你在牢里的生活多一点欣慰。”
在最后离开时,她看着她几次张嘴,终究没有喊出那句“妈”。
肖曼玲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却在盛南音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时,从嘴里呢喃出一句:“小音。”
说完就笑了,接着就是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如果说她有没有一刻后悔过,大概是这一刻,她看不到自己女儿嫁人的样子。
如果盛南音在肯定会知道,那是许多年前,大概是三四岁的时候,她的父母都是这样称呼她的…
☆
两个月过去。
蓝家才算缓过来劲,蓝采槿出了院,而蓝采撷与谢抒唯的婚礼,也提上了日程。
谢惊澜往后倚躺在办公椅上,完全没有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说,等蓝采撷真的嫁了过来,才是真正的开始作妖了,现在韶九又怀了孕,能招架住么?”
谢祉瑜倚着桌子站着,一手在腿旁随意搭着,黑色的西装裤趁着手指越发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另一个只手放在桌子上,头微垂。
“在韶韶安全生下孩子之前,我不会带她回去,况且,他们现在真的敢动手么?”
谢惊澜看着他这幅散漫的样子,脑子里冒出很多年前他那种对什么都不在意,一丝不苟地坐在椅子上的场面。
他只有一个想法,判若两人。
他轻笑两声:“妈可不会这么顺着你,她也是担心你上班顾不了她,不行就回去呗,你也说了他们不敢轻易动手。”
“她总不能刚过来就动心思,谢家人都不是傻子,爸妈更不是。”
谢祉瑜手指收回来,转了个身:“再说。”
“我发现…”谢惊澜咳嗽了下:“爱情这玩意儿真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大?”
话题转的太快,谢祉瑜垂眸看他,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谢惊澜很少看他情绪这么轻易外漏的样子,以前的他,不论是开心,生气,疑惑,或者震惊,都是一副表情,像这种轻易把不解暴露出来,真的是,活久见。
也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情绪而已,可他就是觉得,这太玄幻了,谢祉瑜这么会克制的一个人,竟然已经开始不掩饰自己了。
“你知道你以前什么样吗?”
谢祉瑜大概明白了他的潜台词:“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我特么都要以为你被换了芯子!”谢惊澜夸张地评价了下,接着就是叙说他以前那副性冷淡的模样。
“你以前真的,泰山不动于色,表情永远绷着,不说基本没笑过吧,这个倒是夸张了点,但是你从来没有…”他略微思考:“没有因为开心笑过,顶多是嘲笑,或者冷笑。”
“…”谢祉瑜难得被说的说不出话来:“我以前这样的?”
“你以为?”他把手里一直转的笔扔到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所以后来听说你有了对象我才那么震惊,不单是我,包括所有人。”
谢惊澜说起来有点收不住:“甜甜说你看起来像是和尚,真的,没一点儿掺假,不吃肉,不抽烟,连酒也几乎不碰??手机软件除了办公和自带,其他什么也没有。我真觉得你清心寡欲过了头,一副超脱世俗不染尘世的样子,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接手公司的时候,是不是想的也只是‘反正生活没什么意思,那就顺手管管’?”
谢祉瑜听完他这一堆的形容,嘴唇翕动两下,然后在他惊疑不定的视线中,从喉间溢出一声“嗯”,把谢惊澜雷得不轻。
他眨眨眼:“不是,真是随便管管?”
这下谢祉瑜笑了:“你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的,我觉得说得挺有理。”
他说的是有理,但也不
完全是,谢祉瑜也想过,自己能重新在这个世界上活着,那他的韶韶为什么不能?
他这样满身带着血腥的一个人,上天都能给他个机会,不论惩罚也好,赎罪也罢,或者是给他一个被饶恕的机会,这也都算是上天的眷顾了。
那他的韶韶那么好,为什么不会过来?
即使他一次次的魂牵梦萦,又一次次的失望,可他也从没有放弃过她或许也在的想法。
所以他是为了她,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才能在某一天真的再把她带到身边时,自己能更有把握更有能力地护着她。
还好,他当时的想法没有错,她真的出现了。
谢惊澜又拿起笔转起来:“这哪能是我分析得怎么样,不都是真实的么?”
谢祉瑜垂眸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想了想,就吐出来一句:“有了她,我可能才觉得自己活着。”
“??”谢惊澜有点承受不住他说情话的巨大暴击:“你什么时候情话这么溜了?”
谢祉瑜无辜:“我说得心里话。”
谢惊澜被噎了很久,才缓过劲来:“我就不该在这时候缠着你说这么多,得,你回去吧,侄媳妇儿可能还等着你吃饭呢。”
谢祉瑜直起身子:“嗯。”
走到门口了,他顿住脚步,回头看他:“小叔。”
谢惊澜刷然抬头:“?”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自动,主动地,喊他“小叔”!
谢祉瑜勾唇:“再不谈恋爱你就老了,没人要了别找我们哭。”
“!!!”
他颤着手指指着门口,痛心疾首:“滚。”
谢祉瑜笑着离开了这里,回到家时林韶九果然在等他。
秦纯英真的把她照顾的很好,不知道的会以为林韶九是他亲儿媳妇,可能比亲儿媳妇还要亲。
林韶九被养胖了一些,脸上也不再是那种特别瘦削的样子,以前太瘦了,用谢祉瑜的话来说就是抱着都是硌手的。
现在托着她的脸,都能感觉到软软嫩嫩的触感,刚刚好的,特别好看。
气色也好,脸上时常挂着红润,看别人时总是清冷的样子,唯独在触及谢祉瑜时眼里仿佛含了水,含羞带怯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他。
别人都说女人有了孩子后会更添几分女人味,谢祉瑜就在想,孩子还没生出来她就这般勾人了,那如果生了孩子是不是就要了他的命了。
林韶九看他站在门口盯着她看,却不过来,不解道:“你怎么不过来?站那看什么呢?”
她的肚子显了怀,坐在沙发上鼓起一块,手指轻轻搭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好像是在和肚子里的宝宝亲密接触。
谢祉瑜过去坐她旁边,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揽进了怀里。
如果是之前,他应该是把人抱腿上的,估计是顾忌着孩子,没敢有大动作。
他手指微抬,触到了她的耳垂,伸手捏了捏,她被捏得有点发软,还有点痒,挪过去:“你做什么?别碰了。”
“嗯?”他掀掀眼睑,侧头递到她的耳侧:“好好吃饭了么?”
“吃过了。”说到这,她就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立刻摸摸脸:“祉瑜…”
谢祉瑜眼皮一跳,她这委屈还带着点儿撒娇的语气,怎么就这么撩人,勾得他差点没控制住。
他离远了点儿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怎么了?好好的撒什么娇,不知道我受不住么?”
她微怔:“我没撒娇…”
她就是在面对他时下意识用上这种语气,软软的,绵绵的,绕过他的心尖,绕得他心里发颤。
他拇指捻了捻她的唇瓣:“你就是趁着怀孕了就可劲儿撩我。”
“…”这人怎么一两句话说得都这么不讲道理。
谢祉瑜叹口气,不逗她了,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她是在撩他。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就她还不自知。
“好了,想说什么?”
觉得手感太好,没忍住又捏了捏她的下巴,对着脸又多摸了几下。
“…”
林韶九把他的手扯下来,试探着看他:“我是不是胖了?”
他微愣,上下看了她一眼:“是有点儿。”
就是胖了点儿他才觉得勾人。
比以前更魅了。
她脸色瞬间垮下来:“真的啊…我也觉得,都怪你天天让我吃那么多,那么多营养品不胖才怪呢。”
女人果然永远都是在乎自己胖瘦的,不论自己多瘦,也不会觉得自己是瘦的。
看着她满脸委屈又难受的样子,谢祉瑜蹙眉:“你还嫌自己胖么?你知道你以前瘦成什么样了么?现在这样才好了点儿,我觉得还是不行,应该再胖点。”
每次他看到都心疼,身上几乎没一点儿肉,掐着她的腰好像能一下折断一样,他每次都小心翼翼不敢用劲。
闻言林韶九睁大双眼:“不要,不行,会变丑的。”
谢祉瑜轻笑:“你还怕变丑?”
她点头,不假思索:“怕。”
想了想,又看着他道:“以前不怕,但是我怕你嫌我丑。”
他手指抬起来摸摸她的脑袋:“让我感受一下你这脑子都想的什么,我怎么可能嫌你丑,你就算胖了也是最美的。”
“况且…”他伸手把她的手腕抬起来,五根手指一圈,不仅完全圈了进去,还多了半截手指头:“你这个骨头,吃多少也不会胖成什么样。”
林韶九盯着他圈住自己的手,好像是被哄开心了:“是你手太大了。”
他晃了晃,手指顺着滑下去扣住她的手,手心贴着他的手背,十指相扣:“大也是为你长的,什么尺寸都得随着你定。”
“?”
林韶九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小黄人,她挣扎着把那个人拍走,抬眸看他:“你…”
他笑着:“怎么?”
她垂首:“没怎么。”
还是不说了,不然这个人又要得寸进尺。
谢祉瑜却是笑了,意味深长地把扣着她的手指滑动,喟叹一样:“韶韶长大了…我说得这么隐晦都听得懂了。”
她脸色陡然一红,抽开手一下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随即谢祉瑜从嘴里发出悦耳的笑声,震得她脸色更红。
☆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过去,蓝采撷和谢抒唯的婚礼开始举行。
不出所料,婚礼十分盛大,的确是谢家该有的排场,也给足了蓝家人面子。
表面看上去和谐又美妙,就是一对金童玉女结了亲,谢家大少和蓝家大小姐的婚礼,的确是很多人都仰望艳羡的。
而知道内幕的都知道,他们的婚礼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办,毕竟两人被那样发现在谢家,名声毁了,不就得顺势而为么。
可该有的祝福还是要有的,就连苏榭昭也一本正经地道了喜,更别提那些刻意恭维的人了。
谢祉瑜带林韶九逛一圈就要回去,旌茗觉得他这么早回去不礼貌,他没办法又怕林韶九累,就把她送回了家,辗转一圈又回来了。
喝酒的喝酒,客套的客套,到谢祉瑜要走的时候,蓝采撷竟然叫住了他。
这里很暗,人又少,他不想和人再打交道专门挑了暗处走,没想到竟然被蓝采撷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