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青柠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柏瑾桓就站在她的床头,将手机递过来,不温不火道:“米青柠,你电话。”
对,她昨天忘记把手机拿回来了。
柏瑾桓恢复了虚与委蛇的面容,这才是正常时候的他,相敬如宾,是他对自己好的方式。
看来,是酒醒了。
是顾念念的电话号码,却不是她的声音。
“米青柠,限你十分钟之内到学校来,否则,我就要用对付你的办法,对付顾念念了。”
米青柠对这个声音最是熟悉不过,即使是放狠话,都带着一些凄寒,正如她的名字,夏久凉。
挂了电话,米青柠迅速起身,对着站在一旁还没来得及询问的柏瑾桓随口道:“瑾桓,我出门一趟。”
柏瑾桓眉头微微促起,带着有些质问的语气:“这么着急?”
一想到昨天自己去医院偷偷看望夏久炎被柏瑾桓发现,米青柠就害怕自己哄不好他,顿时赔上一张笑脸道:“我跟念念约好了今天去学校找她来着。时间来不及了。”
柏瑾桓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让林叔送你。”
“嗯。”
林叔是他们家的司机,米青柠自然知道柏瑾桓的意思,来送她,也不过是为了方便监视她,不让她去医院探望夏久炎罢了。
米青柠倒是乐见其成,她虽然有驾照,但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考下来的,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车。
出门前米青柠还是拉住了柏瑾桓的手,踮起脚尖,带着紧张的心情便要吻上他的脸,他却转身躲开,不着痕迹得解开米青柠的手。
“米青柠,就算他要醒了,你也不要把开心表现得这么明显。”
原来他觉得自己吻他,是因为自己心情好。
其实米青柠吻过柏瑾桓无数次,包括他知道的和不知道的时候,但是每次靠近他的脸庞,米青柠都觉得自己的内心带着十足的紧张感,怎么也不能习惯这样的亲密。
因为她不知道柏瑾桓不拒绝,是真的不讨厌她,还是将她当成了他那个心中的人。
柏瑾桓学建筑的,画功很好,他画了无数张那个女孩子的脸,开心的,失望的,伤心的,娇俏的。
那张脸,长得很像她。
但米青柠知道她的名字,宝儿。
米青柠无数次在午夜梦回里听到柏瑾桓对着自己喊道,宝儿,她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宝儿了,毕竟梦中的她,如此渴望得到柏瑾桓的爱。
大约他恨极了她,拆散他们两个人,但苦于上一辈的恩怨,只能在人前做戏,极力表演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
可是今天,他连演戏都懒得演了,佟姨在一旁看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似乎看明白了二人之间,应该是吵架了。
米青柠内心深深得叹了口气。
佟姨应该又要跟她的夫人告状,然后今天就上门来,继续做两个人的和事佬。
她没忘记正事,催促着林叔将车开快一些,到学校的时候,看到顾念念正在和夏久凉一起说着什么,顾念念的脸上时不时还会出现一些笑容,并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米青柠该想到的,夏久凉不会轻易伤害任何人,除了自己。
“青柠,你来啦。”她带着人畜无害的笑脸,跟米青柠打着招呼。
米青柠看了看顾念念,她只是吐了吐舌头道:“青柠师姐,久凉说她的手机没带,就借我的电话打了,好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吧,那我还有课,就先走了。”
顾念念是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这一点,米青柠就十分欣赏她。
她一走,夏久凉便不再收藏自己对米青柠的恨意,一双眼睛直勾勾得盯着米青柠,像是蕴含了千万把箭一样,齐刷刷向米青柠身上射过来。
“米青柠,你故意不接我电话,是愧对我哥,还是怕我伤害你?”
米青柠轻笑着:“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出来的。”
她有意躲着夏久凉,就是因为每次夏久凉都带着一堆人来找她的麻烦,可惜每每找来的人都会被米青柠给打趴下,米青柠自己身上却毫发无损。
夏久凉对这种结果十分生气,自己亲自上阵,米青柠便只躲着她,并不还手,久而久之,夏久凉便也知道了米青柠打人的规矩。
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唯独夏久凉可以。
终究是问心有愧的人,米青柠在柏瑾桓身边是这样,在夏久凉面前亦是如此。
“米青柠,你真的是我见过,最无耻的人了,害了人家一辈子,你还能活得如此自在,我哥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了你这种人。”
米青柠无力反驳,因为夏久炎到底有没有看上自己,她一无所知。不过她的内心,却一直都被一个名字占据着,所以也不可能容得下别人。
“若这样能解气,要打便打吧。”
夏久凉忽然笑出声来,每一个声音都震颤着米青柠的内心,笑够了以后才继续道:“打你,你还能感受到疼痛,我哥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还来教育我让他开心?”
她忽然眼圈一红,扑了上来,扬起手掌便要甩下来,米青柠立刻用手挡住了她的巴掌,夏久凉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若是米青柠不让夏久凉碰到她,有无数种躲避方法。
“别打脸。”
她不想让柏瑾桓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她害怕他看到自己伤痕累累,却无动于衷,带着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吩咐着佟姨,给自己上药。
“怎么,害怕你丈夫看到?你放心,柏瑾桓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这个狠毒的人,米青柠,你这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夏久凉总是如此,她要伤害一个人,势必要掏出最锋利的武器,朝着对方的心窝子扎去,不留一丝余地。
不打脸,夏久凉也有一千种打人的方法,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来的剪刀,锐利的头对着米青柠的手就扎了下去。
米青柠这回没有躲,她知道夏久凉再胡闹,也有个限度,扎她手臂的时候,还留了一点力气。
既然心中不痛快,找个发泄的地方,米青柠还是能理解的。
看到鲜血冒出,夏久凉的眉头动了动,情绪终于还是缓了缓。
哥哥,即使这样伤害你爱的人,你也能如此无动于衷吗?
夏久炎在病床上已经躺了三年的时间,有呼吸,有循环,一切的生命指针都正常,唯独不能睁开眼睛跟人交流。
米青柠尤记得那时候自己在病床上,被夏久炎的家人生生拖起来,歇斯底里的样子跟自己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