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出门。
宁次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待着那一道毫不遮掩的强大气息靠近。
这十年他可不是白过的,除了将鼎器重新炼制一番,威力大增,一身法力也是凝练无匹,自恃不惧任何开光期之下的挑战。
“道友可是此间主人?贫道不请自来,多有叨扰,还忘海涵。”白落远远的便望见宁次,爽朗的笑道。
“哪里哪里,贫道只是暂居此地,称不得此等大凶之地的主人,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道友自便即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能不动手,宁次却也不是那等争强好斗之辈。
“道友客气了,你镇压此地多年,不教其伤了那无辜之人,这好大一笔人道功德,无论如何,道友也因是此间地主,怎么称不得此间的主人。”
“倒是贫道,之前却是没有注意到此间已经有了主人,径自取了那冥府之水,这一串定水珠就当贫道的谢礼了。”
说着,白落自左手取下一串水波流转的珠子,一点不见惋惜的抛给了宁次。
接过这珠子细细一观,便是宁次也为这大手笔震惊。
这一串定水珠足足有二十四颗,想必是借鉴了那二十四颗定海珠的传说,宁次因在自家的鼎器上烙印过天地间上古传说的痕迹,对此也是较为熟悉。
这串珠子上的痕迹要比他那鼎器上的痕迹更深刻几分,以至于这珠子带上了传说中定海珠的特性,比之一般的镇压水汽的法宝更加的强力,就这一串珠子,让宁次来做,二十多年的苦工是要得。
虽然仅仅炼器一道的造诣泼高,当不得真正的实力,但世间大道往往是触类旁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单是这一手,宁次就足以判断出白落的实力弱不到那里去。
多一个朋友在多数情况下比多一个敌人是要好很多的,即便是一个假仁假义的朋友。
“道友的这份谢礼可不轻呐,也罢,我宁某人不是迂腐之人,这就收下了。”
“不过道友如此贵重的礼物,我怎能没有回馈,礼尚往来才是正道!我观道友似是在收集天下真水,这一滴冥府之水的特殊变种——黄泉堕落,以及这份包含了我所知的所有罕见真水的地图便赠予道友了。”
知道白落实力不逊色于自己,不是那种只会三板斧的家伙,宁次更加热情了,送出了白落几乎无法拒绝的重礼。
没有客套,大大方方的接过宁次的还礼,白落挥手间木屋前的空地处已然多出一套石桌与棋盘,只见他席地而坐,道:“宁道友却是客气了,正好吾适才观那混元真水成形有感,不若我等二人探讨一番,也好相互论证、启发,如何?”
“正当如此,白落白道友!”宁次笑语吟吟的道出白落的姓名,却是以推演之术得到了白落的部分讯息。
两人坐定,宁次一指点出,在棋盘上演化大千,有造化、时空之韵味流转,霸占了所有的空间,不留一点余地,这是一记绝杀!
见此局面,白落不惊反喜,大声赞叹道:“宁道友真是好本事,这一手漂亮至极,且看我扭转乾坤。”
白落五指张开,酝酿片刻,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在他掌心浮现,缓慢而又坚定落入棋盘当中,转瞬间那方占据了整个棋盘的大千世界便经历了初生、成长、繁华、鼎盛最终来到了哀落、枯败之际。
就在宁次以为白落止步于此,道行也就这样之时,一颗汇聚了天地之精华、万物之造化的大气运者诞生了,在宁次的注视下它仅仅数百年便立于当世之巅,以一己之力生生为整个世界续了不短的一段时光。
“白道友这手段可当真了不得啊,先有破灭,后有命运,不知可再有玄妙之处否?”
“宁道友见笑了,些许微末之技不足道也,至于这玄妙之处嘛,尚需往后才能发力,还请道友细细观来。”
白落一道气劲打出,那棋盘上又多了几分变化。
春去冬来,时光飞逝,绕是那大气运者再强,身负一方大千世界,也不得不为之折腰,修为日益消退,虽仍是第一强者,但英雄迟暮的消息却不免传了出去,不知所谓的挑战者络绎不绝。
迫使祂消耗了更多的气血与精气,已经展露几丝扛不住的气象。
为此,祂不得不准备后手了,红尘万丈,祂终究还是为其所困,为天下计,为苍生计!
一道道后手稳妥的布下——祂还尚有余力,不至于什么事都做不成。
在最后的关头,留恋的望了一眼自己后半生为之努力的大千世界,祂道化了自己,以自己平生修为,再续了大千世界一段气数,没人注意到,祂道化后遗留的那一滴黑血!
祂即便成了神圣,但也并非绝情,还是会有怨念的啊……是啊,怎么会没有怨言呢?
闯过无数艰难险阻,让难以计数的高峰成为了自己的垫脚石,终于是登上了这最高峰,却来不及享受,就是一道沉甸甸的责任压了下来,整个后半生为之操劳,最终舍己为人,祂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世人皆可任性,恣意妄为,哪怕他们只消自己一个指头摁下来就会灰飞烟灭,但唯独自己不能。
世人皆可放弃,软弱无能,哪怕一生碌碌无为,也还有来生,还能再续前缘,但唯独自己不行。
只因自己是救世主,是神圣,是天下人的共祖;是先行者,是道尊,亦是天命所归的最后一人,至此之后,再无天命!
每一个称号都相当于无形的羁绊,能给予人强大的力量,却也能消磨祂锐意前行的意志,像枷锁一般将祂牢牢栓住,永世不得脱困而出,或许只有死亡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吧……
一颗坚定的道心逐渐蒙尘,只因沾染了太多尘世因缘,因红尘而得道,也因红尘而化道,孰是孰非又有谁人能说的清呢?
这世间万事万物,唯缘之一字最为奇妙,这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