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珂听着二姐慕怡芷的话,眼睛一亮。
京城的贵族圈子分三六九等,什么人进什么等级有着严格的划定。越级这种事,除非你嫁了个高门的丈夫,否则大多自取其辱。
二姐果然有自知之明。
慕晚珂心中赞叹,指了指边上的一株红梅,“二姐,我们去那边。”
还没有等她们迈步,四小姐慕怡莲气喘嘘嘘的跑过来。
“六妹,她们叫你去说话呢。”
“什么事?”
慕怡莲不怀好意的笑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笑中藏奸,估摸着没有什么好事。
慕晚珂摇摇头,道:“四姐,我与王府的小姐不太熟,这样冒冒然过去,好像不太好吧?”
慕怡莲冷笑:“哟,别不知好歹了,人家叫你过去,是瞧得起你。”
慕晚珂拿目光看二姐,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慕怡芷犹豫片刻,笑道:“走,我陪你一道去。”
“这就是你们慕府那个疯子啊,看样子不大像啊。”
一个生得花容月貌的红衣女子,捂着帕子将慕晚珂上下打量。
旁边的蓝衣女子嘴角一撇,酸酸道:“长得倒是不错,怪可怜的。”
另一个紫衣女子则一脸惊悚道:“玉妹,她现在还咬人吗?听说贤王的脖子上到现在还留着疤呢。”
郑玉燕叹惜道:“病好了,自然不会咬人,若不然母亲也不会将她喊来。”
慕晚珂被她们围在中间,心里一片敞亮。
她大大方方的挺直了腰背,任由她们指指点点。
慕怡芷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三人中哪一个长舌头的,偏偏把六妹的底细兜给外人听。
简直可恨。
“那个神医真有这么神吗,连疯病都能看好?”
郑玉燕笑着点点头。
“姑母一定没少花银子。哎,也就姑母好心肠,换了别人家的继母……”
“母亲……是个良善的人。”郑玉燕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把我家小姐送给贤王的人,会是良善的人?哄谁呢,当着别人都没嘴巴吗?玛瑙气不过,正要上前理论,被慕怡芷一个眼神扯住。
这里比不得慕府,撕了脸闹一场对这丫鬟没有半分好处,反而让人看轻慕家。
慕怡芷拔开人群,正要上前解围,却见慕晚珂笑意楚楚抢了话。
“玲姐姐,我知道母亲是个良善的人,不过这看病的银子是我自个的呢。”
“这傻子说什么胡话,她哪来的银子?”
“就是,简直信口开河。”
“做人要知道感恩,六小姐,这世上不是每个后母都能跟姑母一样的。”
慕晚珂环视一圈,不紧不慢道:“各位姐姐,我母亲生前给留了很多银子,足足有十万两。父亲没找到,冯姨娘也没找到,都被我藏了起来。我用这些银子治好了我的病。”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众女未曾想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一时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慕怡芸却红着一张脸,恨不得上前拿帕子塞住这疯子的嘴。
她……她……竟然敢把姨娘找银子的事情说出去。
郑玉燕不怒反笑,上前抚了抚慕晚珂的头,一脸姐妹情深道:“真真是个傻丫头,没说这银子不是你的,你自个心里知道就行,别整天界的拿到外人面前说。你如今也大了,病也好了,该懂得母亲的苦心了。”
慕晚珂眯眯一笑。
果然是个狠角色啊。似是而非的话听在旁人耳中,只当是她这个疯子说了疯话,根本当不得真。这个段位比着庶出的两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慕晚珂不欲戳穿,顺从的点了点头,道:“姐姐教训的是,是我错了。”
这疯子竟然胡言乱语,委实可恨。众人看向慕晚珂的目光带着不屑。
慕怡芷心中咯噔一下。她一直知道郑玉燕厉害,却不知道她竟有这等本事,当初明明是……正当她拧眉思忖时,只听得六妹小声道:“玉姐姐,我娘给我留了十万两嫁妆银子的事情,我可以跟姐姐们说吗。这回我对天发誓,绝没有说假话。”
如平地炸了个响雷,王府众女连同慕府四女在内,所有人脸上一片惊色。
郑玉燕一张粉脸,一阵白一阵青,竟像是梦魇住了。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这个疯子,轻轻巧巧的一句话,竟然把她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慕晚珂傻傻的目光中,极快的闪过一抹笑意。
顺势而为,是一个出色的谋算者应该俱备的品质。
她忽然想到了前世有一句歌词。“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啪!”慕老爷狠狠的把手中的茶盏砸到地上,胸口上下起伏几下,怒骂道:“来人,把那个孽畜关进祠堂,不准吃饭。”
闫氏惊得身子抖了抖,脸上一片惨白。
大房夫妇板着脸一言不发。
慕允恩脸色立刻沉下去,目光阴鸷,随时要与人吵上一架的模样。
平阳郡主捏着帕子冷笑。
“都怪我啊,想着姑娘们刚进京,带她们到王府见见世面,认认门,让老王妃留意着京中的贵勋,攀门好亲。原是一片好心,谁知道这孩子竟然……”
平阳郡主深深叹了口气,按着老王妃的叮嘱,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哎,如今话已出口,再想收回来已是难事,不出一日,京城上下都会知道咱们家的六小姐,有十万两银子的陪嫁,这可如何是好啊?”
十万两银子的陪嫁,慕老爷连连退后数步。
京里一品大员的嫁女,了不得五万两的陪嫁银子,这孽子竟然说十万两……当初怎么就没毒死她。
慕老爷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平阳郡主抚额叹息:“府里银子本来就不趁手,偏偏又被她闹了这么一出……哎……我这做媳妇的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能添乱。玉姐儿是我从外头带来的,她的婚嫁,我不会用公中一分银子。”
此言一出,闫氏脸皮抽搐了几下。
同时,大房夫妻原本板着的脸,彻底阴了下来。
而慕允文则暗暗的松出一口气。
这个平阳郡主,一退一进当真是好算计。这样一来,十万两银子,就算是摊到了公中的头上,他们二房一个子儿都不用掏。
周氏咽不下这口气,冷笑道:“弟妹这话怎么说的。府中少爷,小姐嫁娶,都是有定额的,公中出多少银子,各房掏多少银子,从来就没有乱过。大小姐出嫁,公中掏了两万五千两银子,已是顶了天。十万两,咱们慕家可没这个规矩。”
平阳郡主手一摊,无可奈何道:“那怎么办呢,话已出口,所有人都听见了,难不成这银子我来掏?”
周氏顺势下坡,笑道:“除去公中该给的,剩下的自然该你们二房掏。”
平阳郡主蹭的一下站起来,目光环视一圈,温温一笑道:“我掏就我掏,谁让她叫我这一声母亲呢。”
听到此话,屋中所有人,均长长松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