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霖坏笑两声。
恶心别人,愉悦自己,这是他煜王最喜欢人干的事情。更何况京城的水太清,他得把水搅混些再说。至于慕晚珂那个女人吗,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不对,周煜霖一拍额头。这个女人怎的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哎,一定是最近女人没玩够,肝火太旺给闹的。
杜嬷嬷和玛瑙发现,小姐自从那日被煜王送回来后,脸上的笑意少了许多,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杜嬷嬷和玛瑙旁敲测击了几回,小姐的嘴紧得跟个河蚌似的,一点风声都不透出来,这在以往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这两人不禁暗下猜测,那日小姐和煜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莫非那煜王欺负小姐了?可是小姐这般聪明,煜王怎么可能欺负她?
满月酒的前一日,下人把新做好的衣裳,首饰头面送了过来,慕晚珂看了看,挑了几样好的,命月娘给二小姐送去。自己则留了几样素净的。
杜嬷嬷回来,带回来了两个二小姐亲手做的荷包,慕晚珂瞧着这密密的针线,栩栩如生的花样,脸上方才透出几分欢喜来。
次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慕府数辆马车鱼贯而出,慕晚珂则被安排与管氏坐了同一辆车。被扶上车的刹那,她清楚的看到杜嬷嬷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管氏今日着一件胭脂红点赤金线缎子小袄,头戴镂空点翠凤头步摇,显得娇娇柔柔,人淡如菊,颇有一番成熟妇人韵味。
慕晚珂想起那夜所见所闻,眼角浮起了然的神情,这样的美岂是那几个妻妾能比的。倘若连二房的也算在里面,只怕也没有一个人能及过她。
管氏见六小姐对着她瞧,笑道:“妹妹来京城这些日子,怎的也不到嫂嫂房里坐坐。”
慕晚珂咬了咬牙道:“嫂嫂要照顾大哥,还有侄儿,妹妹怕扰着嫂嫂歇息。”
管氏一听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只从这一句话中便可知道,这个六小姐教养不差,看来都是杜嬷嬷的功劳。
“什么扰不扰的,只管来,嫂嫂盼都盼不得。”
慕晚珂想着那夜她与那人抱在一处的媚态,心中转了几个回合,到底没敢应承,只淡淡一笑。
管氏不明就里,打量慕晚珂今日的打扮,笑道:“妹妹今日怎的穿得如此素净,府里各房不都做了新衣裳,添了新首饰?”
慕晚珂思忖这话里的意思,小心答道:“嫂嫂知道我是个调皮的,穿戴不出什么好东西。”
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听在管氏耳中颇为震惊。
这样圆润自谦的回答,倘若放在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身上,不足为奇;放在尚未及笄的六小姐身上,且她的疯病将好没几个月,这不得不让她惊叹。
慕晚珂也不去理会她打量的眼神,笑了笑,慢慢阖上了眼睛。
一个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和一个乱了辈分的男人搅和在一起的女子,胆量是相当大的。虽然管氏和她没甚过节,奈何并非一路人,所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车行一个时辰,便到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府门大开,门前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几十辆豪华马车停在门口,慕府的马车淹没在里面,显得很不起眼。
慕晚珂下车,早有丫鬟婆子迎上来,引着慕府的人进了里面。
镇国公府乃皇后的娘家,因此修建的气派轩昂。
亭台楼榭,花草树木,一样不缺,非一般贵族人家能比。便是连见惯了世面的平阳郡主,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好一个富贵的所在。
慕晚珂前世不曾到过这府里。梅家素来追随太子,跟皇后一族可谓是对立关系,因此镇国公府看病诊脉,从来求不到祖父跟前。
她装着好奇的样子四下打量,只略略几眼,心中不由的紧了一下。
怪道邬贵妃与皇后斗了这些年,始终是皇后占了上风,就凭着镇国公府的富贵无双,皇后和瑞王身后实力,便不容小觑。
“别东张西望的,一股小家子气,显得咱们府里没有规矩。”平阳郡主回头,冲着三个女儿很不客气地说。
慕晚珂这才发现,两位姐姐正与她一样,四下张望。
周氏笑道:“怎么跟弟妹学了这几日的规矩,还是那副模样,弟妹啊要,你可不能心软啊。将来出了门子,丢的可是慕府的脸面。”平阳郡主一听这话,脸上的肌肉颤了几颤。
明着是在帮她,实际上却是在朝笑她没有教养好三个女儿,真真是个贱人。
“这女人的脸面,都是用银子和家世堆出来的。我回头把她们的嫁妆,备得跟大小姐一样,她们在夫家的脸面,也就有了。”
周氏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慕晚珂跟在二人身后,颇为同情的看了眼周氏的背影。
这女人在郡主手上,就没有占过便宜,偏她还不甘心,这下倒好,又提到了她的痛处,真是自取其辱。
跟大小姐一样,姨母的嫁妆可不够分啊。
“母亲少说几句,这人来人往的,给人瞧了笑话去。”郑玉燕蹙着眉头小声提点。
妯娌两个对视一眼,各自撇过脸去。
贱人,竟然又提我的痛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见识到我的手段。
愚妇,你就是再有手段,也不是我平阳的对手,像你这样的人,活该有个外室恶心你。
慕晚珂心中冷笑,却把目光落在郑玉燕的身上。
花厅里,笑语阵阵,脂粉扑鼻。镇国公夫人陈氏被人簇拥着,笑得见牙不见眼。
慕府众女上前,小辈行礼,丫鬟双手奉上满月贺礼。
“夫人,今儿大喜的日子,府里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备了一株珊瑚树贺礼,略略有些简薄了。”
陈氏一瞧,那珊瑚树,约有三尺多高,上面镶嵌着许多宝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一看就非凡品。
不过是长孙满月,慕府竟然送此厚礼,可见是个识相的。
陈氏眼中的笑意深了几分,挽着平阳的手,迟迟不放,两人亲密的似姐妹一般,偏偏把那大奶奶周氏冷落在了一旁。
周氏涂着脂粉的脸,微微有些难堪,耳后根烧得火辣辣的。心里不敢埋怨陈氏,却把这一笔帐又记在了平阳身上。
她哪里知道,陈氏此举只为臊臊她,虽然与高府的婚姻埋怨不到周氏头上,可偏偏陈氏就是这幺小心眼的人。
慕晚珂一见这珊瑚,联想到二姐与高小峰的那一场风波,便知道慕府这次花了血本了。她默默的听着众人寒喧,跟着周氏等人退至一旁坐下。
平阳郡主和郑玉燕则被拉着说话。
慕晚珂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的地看着眼前的花团锦簇。
“英国公府到!”丫鬟清脆的声音在花厅中响起。
慕晚珂眼中闪过狐疑。
英国公是邬贵妃的娘家,两府从来都是面上打哈哈,背后捅刀子,怎的今日也会来吃酒。
思忖间,便见英国公夫人谢氏一身崭新的袄子,头上珠钗林立,抬头挺胸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赫然是她最疼爱的女儿邬黛眉。
真真是巧,未曾想在这又碰上了,慕晚珂慢慢垂下了头。
英国公府在京城可谓赫赫有名,使其出名的不光是这府里出了个贵妃,还因为英国公连得八个女儿的伟大壮举,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英国公邬九龄一妻六妾,后院极为热闹。偏偏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从正室到姨娘,一个个生下来的都是女儿。
英国公那几年愁眉不展,见人头低三分,只因身后连个儿子都没有。后来谢氏怀了身孕,六个月后诊出是双胞胎,英国公吃斋念佛禁欲三个月,只为求得一个儿子。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谢氏先产下一女后,接着又产下一子。
英国公接过得来不易的儿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震天。第二日,便进宫求皇帝封此子为世子。
近二十年过去了,英国公膝下仍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谢氏生子有功,长女又嫁进了贤王府做王妃,因此在府里说不一二,连英国公都要忍其三分。
谢氏的腰板,是在生下一对龙凤胎后挺直的,故她对兄妹俩宠爱到了极点。听信和尚的话,留女儿到双十年华再嫁人这种事,放眼京城,也只有谢氏能做出来。
慕晚珂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未曾想花厅的中央,激战正酣。
待她回过神,陈氏和谢氏两人之间的刀光剑影已然隐去,剩下的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恭维。
“那个就是邬黛眉啊,长得可真好看。”
“人家可不仅仅长得好看,还是京中最得盛名的才女,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文采好的连皇上都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