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平阳郡主没好气的怒道。
曹嬷嬷用眼角看了一眼边上静坐不语的玉小姐,低声道:“回太妃,郡主,英国公府请了媒人上门说亲?”
“说的是谁?”老太妃心中好奇。
“说的……是府里的六小姐。”
一方绣帕飘飘荡荡掉在地上,郑玉燕猛的站起来,脸色变了几变道:“正室还是姨娘?”
曹嬷嬷讪讪答道:“回小姐,英国公世子看中了她,想娶她为正妻。”
什么?郑玉燕胸口一痛,跌坐在椅子上。
平阳郡主拿着帕子的手狠狠往几上一拍,轻蔑道:“我倒是小看了这个疯子,不光勾住了江家的爷们,连英国公世子都被勾去了魂,真真是个狐狸精。”
老太妃目光忿忿,狠瞪了她一眼,一时间困意全无,慢慢坐了下来。
按理说一个疯病刚好,不受宠的疯子,了不得有几分颜色。江家看中是因为顾念旧人之女,还说得过去;这英国公府想娶为正妻,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而且英国公府与江家,那可是两个阵营里的人,这冒冒然上门求亲,委实让人看不明白。
郑玉燕嘴角冷笑,故意拉长调子道,“哎……这疯子看似痴痴傻傻,暗下的伎俩倒是不少。如今母亲弹压着就已这般厉害,他日若出了门子……外孙女真真不是她的对手啊。”
老王妃若有所思的琢磨这话,目光一点点变冷。
郑玉燕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心中泛酸道:“外祖母啊,您是不知道啊,当年母亲嫁到慕府,南边的人都说梅氏是母亲逼死的,如今看来,这疯子一定是记恨在了心上。”
“此话怎讲?”老王妃一双锐眼寒光尽出。
郑玉燕心头一虚,低下头不敢再看,却道:“外祖母还不明白吗?当初英国公世子爷头一个看中的是我,一门心思求娶,谁知那疯子一趟赏花宴,就让世子爷变了主意。英国公那头如此,说不定江家也是这样,若不然又怎会如此凑巧。难道外孙女连个疯子也比不上?”
这话说得对啊。
平阳郡主一拍大腿,厉声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定是这疯子把她母亲的死记恨在我头上,暗下想坏咱们的好事。”
老王妃阴郁的眼睛轻轻一扫,堂屋里的丫鬟,婆子颇有眼色的离去。
屋里没了外人,老王妃脸上露出一抹狠色,道:“既然如此,这个疯子咱们得动一动了。”
此言一出,平阳郡主母女心头突突直跳。
“母亲……你的意思是?”
老王妃轻轻一叹,手中的佛珠转动了几下,道:“你父亲再三交待,玉姐儿的婚事必要跟江家扯上干系,偏偏江家看中的是她。既然挡了咱们的道,那就别怪老身心狠手辣。”
曹嬷嬷早就看六小姐不顺眼,一听这话忙凑上前喜道:“还是您老人家厉害啊,奴婢早就就这疯子不能留,偏偏郡主心慈手软。”
“哼!”老王妃冷哼一声,目光幽幽暗暗,“心慈手软之人,活该被大房骑到脖子上。”
平阳郡主被骂得一句话也不敢说。郑玉燕却长长松出一口气。
慕晚珂,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慕二爷抬了新姨娘,按着慕府的规矩,总要摆几桌热闹热闹。
晚宴设在慕二爷的院里,热热闹闹共摆了三桌,慕晚珂坐在小辈这一桌上,眯缝着眼睛看着主桌上的空位。
那个位置按理是郡主的,因为她人还没有回来,所以才空着。
慕晚珂把目光移向慕二爷,心中微微一笑。
当真打算先斩后奏呢,也不知郡主回来如何闹腾。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爷,太太略略用了些,借故离去。
长辈一走,下头的人也纷纷散去,慕晚珂正要随二姐一阵离开,不料却被周氏出言唤住。
“六丫头,大伯母求你一件事。”
周氏一张口,慕晚珂便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她痴痴一笑道:“大伯母可是让想两位哥哥拜在江家门下。”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怎么猜到的?”周氏心喜。
慕晚珂嘟着小嘴道:“不是我猜到的,是老祖宗早就料到了。”
哎啊,这老祖宗还真真是个人物,周氏笑眯眯道:“老祖宗说什么啊?”
慕晚珂故意想了想,学着老祖宗的语气道:“她说‘江府两个少爷倒还中看,可就是他们那个生母扶不上抬面,偷了妯娌的的嫁妆给自个的儿女装点门面,这种人要是开口求你,你一口唾沫星子啐上去,一点脸面也用不着给。她若敢废话一句,老祖宗让她在京中无立足之地。’”
如同吃了一碗带着砒霜的茶,周氏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瘫软在椅子上,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个老天爷啊,哪个黑了心,黑了肝的长舌妇,竟然把这事给捅到老祖宗跟儿前,真真是要了命了。
慕晚珂笑意盛上三分,天真活泼道:“大伯母,我不啐你,你也别求我,我只当没听到这回事。我先回房了,大伯母你慢用。”
周氏眼睁睁的看着慕晚珂起身,连个抬手的劲也没有。
只是慕晚珂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平阳郡主母女威风凛凛的走进院子,她拉了拉玛瑙,两人故意往边上一靠,隐在了角落里。
平阳郡主一进院子,就看到男人身旁坐了个妖里妖气女人,正抬着纤纤玉手给男人喂酒。
一对狗男女。
平阳郡主一口银牙咬醉,按着老太妃教的,冲上前抬起手一个大嘴巴刷到了新姨娘脸上。
“贱婢,没脸面的东西,哪个教得你爬床,离开男人你浑身痒啊,勾槛里的娼妓都比你体面三分。”
瑟瑟知道郡主这一关不好过,捂着微肿的脸直直跪下去,泣声唤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平阳郡主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抬起脚冲着那女人的心窝子踹去。
“说。哪个让你爬的床,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这一脚哪里是踹在瑟姨娘的心上,分明是踹在了慕二爷的心尖上,他梗着脖子道:“你打她做甚,这事跟她半分干系也没有,是我喝多了酒。”
平阳郡主见男人护着,冷笑道:“二爷要纳哪一个,只要是这院里的人,我平阳绝不说半个不字,一碗姨娘茶喝了,当晚就给你布置了新房。可这贱婢偏偏是大房的,哼哼,大嫂真真好本事,竟然往小叔子房里送人,你安的什么心?”
周氏正瘫坐在椅子上胸口发闷,一听这话像被啄了尾巴的公鸡,直直的跳了起来。
“弟妹,今儿一口唾沫一个坑,把话撂明白了,明明人家郞有情,妾有意,早就看对了眼,你怎么把脏水泼我身上,还有没有天理。”
“我呸!”平阳郡主插着腰,走到周氏跟儿前,拿起桌上的盘子狠狠砸了下去,“放你娘的屁!这个贱婢浑身一副骚毛样,怎么不跟你男人郞有情,妾有意啊,你当我平阳眼瞎。走,往老爷,太太眼前评理去,青天白日的往小叔子床上送人,你这大嫂做得可真像样,有本事怎么不把自己脱光了送过来?”
“你……你……你……”周氏到底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子,何时听过这样龌龊的话,又恨又羞又臊,眼皮一翻,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身后的丫鬟忙扶住了,连声惊呼。
慕二爷见闹得不像样了,忙使了个眼神让瑟姨娘离开,自己上前拉住妻子的手,把人往屋里拽。
“好了,好了,别闹了,都是我的错,消消气……”
平阳郡主把男人手一甩,一把揪住他的胸脯,咬牙切齿道:“这一回我便饶了你,若再有一回,我直接拿把剪刀咔嚓一下,一了百了。一个小小六品官,房里一妻四妾,你要不怕乌纱帽太重,我们往应天府分说去。”
这女人忒狠了,竟然要阉了他,泼妇……泼妇啊……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也顾不得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瞧着,把平阳郡主往怀里一搂,一边往屋里拖,一边嘴上哄着。
慕晚珂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出,也知道平阳郡主的战斗力惊人,还是被这女人的狠毒泼辣的言语给惊住了。
忽然,似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慕晚珂机敏的抬眼去瞧,却见郑玉燕笑眯眯的正瞧着她。
慕晚珂正要细看,却被玛瑙扯了扯衣角,“小姐,咱们快走吧,免得受了牵连。”
慕晚珂朝郑玉燕颔首,与玛瑙二人款款离去。
主仆二人回了房,杜嬷嬷正在院门口等着,等玛瑙一通鹦鹉学舌后,杜嬷嬷伸着舌头连声惊叹道:“我的娘啊,这平阳郡主忒厉害了些,那种话也能骂得出口,奴婢真真的心服口服。”
慕晚珂也是大跌眼镜,这一趟王府之行,郡主的宅斗本事很明显的高了几个台阶。
旁说周氏不是她的对手,就是这慕府所有的女人合起来,也未必斗得过她。
果然是个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