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珂转身离开之时,目光不经意的撇过管氏,暗暗吃惊。
管氏唇上无一点血色,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虽强自撑着,却不难看出脸上的落寞。
慕晚珂轻轻一叹。
等慕家大爷回来,这府里的热闹可就有得瞧了。
回房,刘嫂已将热好的药端了过来。
慕晚珂瞧着黑呼呼的苦药,怨恨道:“怪道老祖宗吵着闹着不肯喝,原是这般的苦。”
这话一出口,彩月,彩霞都围着笑了。
原来小姐也怕吃苦药啊。
药毕,杜嬷嬷奉上茶,慕晚珂就着她的手漱口,又接过玛瑙递来的梅子,方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玛瑙闪动着八卦的眼神,道:“小姐,你瞧着那肚子有几个月了。”
嘴中的梅子酸酸甜甜,慕晚珂皱了皱眉,道:“背后瞧着不大像,不过看肚子应该有了四个月了。”
慕晚珂不屑道:“这女子也是聪明,硬是熬过了四个月,才找上门来,不是个省心的货。”
彩月插话道:“换了我,才不往里头来呢。外头吃香的,喝辣的,当家奶奶一样的日子,谁也管不着。进了这府里,看人脸色不说,还得受闲气,何苦?”
慕晚珂心中一紧,半开玩笑道:“依你之见当如何?”
彩月随口道:“当然是在外头把人生下来,然后求大爷记在慕府族谱上,自己该逍遥逍遥,该快活快活。”
彩霞讥笑道:“那是你的想法,外头的日子哪里有府里好过,更何况这样没名没份的跟着,万一将来年老色衰了,可怎生是好?”
“彩霞这话说得对。女人谁不想有个好归宿,进了府里就算做个姨娘,也比在外头要强。”杜嬷嬷道。
玛瑙气笑道:“你们说得正经,万一那孩子不是大爷的呢,外头的女子,又是那种地方出来的,谁知道背后勾搭了什么人?”
玛瑙一句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屋里一片寂静。
慕晚珂微微出神,道:“与咱们又有可相干,这事还是让太太,大奶奶,郡主他们操心去,都散了吧。”
“是,小姐。”
众人各自去忙,杜嬷嬷踌躇着未曾离去,杜嬷嬷见她似有话要说,示意她坐下。
杜嬷嬷坐了半个凳沿,压低声音,“小姐,奴婢刚刚瞧着大少奶奶的脸色很不好看。”
“你也看到了。”杜嬷嬷点头,“这么明显,奴婢再看不到,便是瞎子了。小姐,你看她这是怎么了?”
慕晚珂苦笑着摇摇头。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若是连管氏的心思都能码透,那就太神乎其神了。
“六年前,她还没嫁进慕府呢,她的事,与咱们说不着,只要咱们不说出去,旁的就看她的命了?”
杜嬷嬷深知小姐意思,道:“小姐放心,奴婢的嘴严着呢。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前儿我去东园,看到远哥儿,那眉眼瞧着有点像……”
慕晚珂一把捂住杜嬷嬷的嘴,低声道:“嬷嬷,快别说了。”
杜嬷嬷被她吓得一颗心怦怦直跳,惊骇不已。
慕晚珂慢慢松开她的手,“嬷嬷啊,祸从口出。这事,你只可放在心里,万万不能露出一点风声。”
杜嬷嬷连连点头,“我就与小姐说说。”
慕晚珂低哑着声音,拿出帕子替杜嬷嬷拭了拭眼角吓出的惊泪,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安寿堂里,大夫走到堂中,捻着胡须道:“回太太,是滑脉,孩子已有四个月,母子均安。”
闫氏心中一颗石头落地,看来这孩子果然是老大的,他命丫鬟把大夫送走。
周氏则不以为然,管他是谁的,早早晚晚化成一瘫血水。
“就不知道她和孙姨娘哪个在先,哪个在后了。太太啊,送子观音还真是眷顾了慕家,这一个个的都怀上了,偏有的人还没有动静。”
平阳郡主心里明白周氏这话,是在刺她这些年没有生育,脸色变了几变道,道:“那是因为府中有小人作祟,坏了这慕府的风水。”
“弟妹,你说的这小人是谁?”周氏大恨,手恨不得指到华阳的脸上。
“大嫂,只要不是你便好。”
“好了,一人少说一句。把你们留下来,是有事要商量。”
周氏瞪了平阳郡主一眼,道:“太太请说。”
“江府把七爷的生辰八字送了来,老大家的,你明儿辛苦一趟,往延古寺请个高人合一合。”
周氏知道太太把六小姐的婚事揽了下来,故意拔高了音量道:“太太,倒不是我推脱,这事本该是弟妹操心,再者说,延古寺的送子观音这般灵验,弟妹正好趁机去拜一拜。”
贱人,一天不收拾你心里就痒痒,我今天不与你争这高低,日后有你受的。
平阳郡主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道,“六丫头唤我一声母亲,我也是该为她出点力。”
闫氏和周氏心中惊讶,这平阳郡主怎的今日应承的如此快啊。
平阳郡主起身,用帕子掖了掖嘴角道:“趁着这当口,我也确实要去拜一拜,许是菩萨显灵了呢。”
原来如此,闫氏松出一口气。周氏却连连冷笑。显你个头,你就这根老黄瓜,还想生儿子,做梦!
平阳郡主把周氏的冷笑看在眼里,“太太,让府里的姑娘也一并去吧,去菩萨跟前拜拜,也好都嫁了如意郎君。”
闫氏自然一口允许。
平阳郡主款款走到周氏跟前,似笑非笑道:“大嫂,你也应该拜拜,求菩萨保佑两位少爷明年高中状元,顺便再多个庶子出来”
“你……”平阳郡主冷笑离去。
等老娘把正事办完了,再来修理你这蠢货。
周氏被平阳郡主刺了一通,出了安寿堂,犹豫片刻,去了管氏房里。
管氏正捧着心口哀哀欲绝。连孩子都有了,大爷会不会喜欢上她了,若真喜欢上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周氏进门,见管氏青天白日的躺尸,想出言讥笑几句,却又忍住了。
“我的儿,你瞧瞧,我说得一点也没错吧,真的连孽种都怀上了。”
管氏忙起身,扶周氏坐下,接过丫鬟递来了茶,奉到周氏手上。
周氏深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如今人也弄进来了,怎么个章程咱们婆媳二人还要商议商议。”
管氏不解道:“大奶奶,商议什么?”
周氏拉着她坐下,凑近了脑袋道:“自然是商议如何把她那快肉弄下来。”
似有一道闷雷在头顶响起,管氏惊得魂飞魄散。
周氏见她害怕,知道她手上还没有人命,叹了叹道:“这种下三滥的女人也配怀了大爷的种,谁知道有没有给大爷戴了绿帽子。”
“大奶奶……”
“你听我说,咱们婆媳两个联手,把那孽种给我打下来,这小骚妇没了孩子,没了宅子,又签了卖身契,能翻出什么风浪。最好连人都给我一并治死。”
管氏已惊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吓得惨白。
平阳郡主回房,懒懒的坐在塌上,心绪出神。
曹嬷嬷悄无声息的上前,手里端着参汤,“郡主,事情怎么样啊,成了没有?”
平阳郡主白了她一眼,接过参汤,喝了两口,道:“有我出马,还能不成的。那个女人蠢得像猪一样。”
曹嬷嬷笑道:“也是郡主算计高明。”
平阳郡主闻言沉下一张面孔,“她敢往我心口捅刀,我就敢往她伤口上撒盐。没脸面的东西,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曹嬷嬷陪笑道:“自然是不敢的。有了那个女人进门,大房休想过太平日子。”
平阳郡主得意道:“跟我斗,这种鬼祟伎俩也配!对了,去给老王妃报个讯,就说一切按计划办。”
曹嬷嬷脸上笑添三分,“郡主,那事儿也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