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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郡主见女儿这副神态，轻轻喟叹道：“我的儿啊，左右她要两年才成亲，这两年里，咱们能做的事儿太多了，机会大把大把，你急个什么劲。”
郑玉燕咬咬唇瓣，眉头锁得紧紧。
平阳郡主轻轻拍着她手道：“一切有老太妃在后面撑着，你把心给我放回去。”
“郡主，郡主……”
“何事慌慌张张的？”曹嬷嬷厉声道。
“回郡主，六小姐回府了，六姑爷也跟着来了。”
帕子轻轻落地，郑玉燕下意识的站起来，目光凝住了。
安寿堂里，慕怡芷握着晚珂的手，喜极而泣，“你……总算是回来了。”
“二姐。”慕晚珂淡淡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捏了捏，用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恭喜二姐。”
慕怡芷脸上浮上红晕，知道六妹说的是柴希入翰林的事情，嗔看了她一眼，道：“快进去吧，夫人一早就等着了，你……”
慕怡芷这会才看到后头跟着的人，心下有些诧异，一肚子的话都收了回去。
慕晚珂款款而入，目光环视一圈，落在平阳郡主的身上，顺势又滑到了郑玉燕的身上。
她与慕家的恩怨，原本扯不到这母女俩身上，不过现在看来，她也不用再顾忌着了。
祝氏一甩帕子，正欲上前说话，却被江弘文一个眼神止住。
祝氏心底扬起笑意，算了，老七要出头，就让他出吧，也好震慑一下这府里的人。
江弘文接过丫鬟递来了茶盅，手一松，茶盅应声而碎，惊了慕府一屋子的人，心下抖了三抖。
闫氏根本没料到，江家会让江弘文送六丫头回来。
来者不善啊。
这个活阎王一进门，便冷着一张脸，连个礼也未曾行，只往椅子上坐，目光冷冷的在每个人脸上滑过，让人心中生寒。
“来人，快给六姑爷重换一盏茶。”
“不必了。”江弘文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他猛然起身，在厅堂走了两步，浑身上下散发的阴冷煞气，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郑玉燕自打江弘文进来，目光便在他身上流连。
他穿衣一件紫红色锦衫，这个颜色若是常人穿，便有些不伦不类，然穿在他身上，却越发显得面若冠玉。
他真是好看啊。
江弘文并未发现郑玉燕灼热的目光，板着脸冷冷道：“老夫人，延古寺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府里总要给我个交待。”
闫氏哪里见过一个小辈是这种吃人的神情，忙擦了擦汗，突然发现这事不知要从何说起呢？
说是时运不济，哪会有这么巧的事。说是为歹人所害，害人的人是谁……说不清啊！
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求救的目光只好看向二媳妇。
平阳郡主心中大恨。你个死老太婆，自己没本事应对，看我作什么。
“我说六姑爷，查案子抓坏人是刑部的事，我们都是妇道人家，懂什么横七竖八。”
江弘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露出鄙夷。
这个女人坏事做尽，还能脸不红，心不跳，不得不说是脂粉里的英雄。
“郡主，我这人在京中的盛名，你也是知道的。常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十倍还之。我活阎王的未婚妻也有人敢动，这贼人莫非长了一副猪脑子？”
“你……”平阳郡主血气直往上涌。
“七爷我这人，喜欢把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谁再敢背地里下黑手，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郑玉燕一听这意有所指的话，胸口发闷，银牙暗咬几下，清了清嗓子道：“七爷，六妹当年痴傻之时，尚无人害她；如今她病好了，更不会有人害她。”
江弘文冷然一笑，看都未看她一眼，道：“那最好。也省得我多费口舌。青叶，紫叶，把小姐扶回房里，太医说了，还要在床上将养一个月，好生侍候着。”
郑玉燕心头失落。他从进来到现在，目光从未落在她身上，连一个眼风都没有，她咬咬牙，心中恨意渐起。
“晚珂。”江弘文突然暧昧的唤了一声。
慕晚珂幽幽看了他一眼，不得不配合他演这场戏，低眉顺目道：“弘文。”
慕府众女心里咯噔一下。未婚男女如此称呼，委实有些不妥，看来在养病期间，这两人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郑玉燕手中的帕子绞作一团，心里已翻江倒海，只面上儿强撑着。
江弘文一本正经道：“你好生养着，外头的闲言碎语不必理会。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打发人来跟我说。”
“嗯。”慕晚珂低眉顺目，柔声应对。
江弘文头一回见慕晚珂这般温润似水，心中暗笑，道：“煜霖入了工部，我得去帮衬着，他身边少不了我。得空了再来看你。大嫂，咱们走。”
说罢，也不去看慕府众女神色各异的脸，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青叶，紫叶，谁敢对六小姐不敬，直接拿刀捅了，出了事，七爷帮你们顶着。”
声音远远的传过来，虽然不大，但清楚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平阳郡主气得一拍桌子，厉声道：“反了天了，这里是慕府，不是他江府。”
周氏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弟妹啊，你可别气坏了身子啊。”
平阳郡主眸色一暗，正欲讥讽几句，却听郑玉燕轻声道：“母亲一没有杀人逼命，二没有抢人嫁妆，自然不用怕鬼敲门。”
周氏冷不丁又被戳了痛处，正要发作，想着对方又是小辈，只得忍下一口气。
慕晚珂恍若未闻，朝闫氏行了礼，扶着青叶，紫叶的手款款而出。
杜嬷嬷和玛瑙早早的候在了半路，见小姐回来，眼眶一红忙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
时隔一月，慕晚珂再回到慕府的院子，突然生出许多陌生感来。
她看了看身边围着的人，道：“嬷嬷，把人都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枸杞最后一个走进房里，她咬了咬唇，跪倒在慕晚珂面前，未语泪先流。
慕晚珂也不去看她，端起豆绿底绘粉彩成窑茶碗喝了口，目光一一滑过去。
片刻后，她轻声叹息道：“三七死了。”
众女心里一紧，脸色黯淡下来。
慕晚珂的目光在枸杞身上滑过，轻声道：“枸杞，你回郡主房里侍候吧。”
枸杞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问道：“小姐，你要赶我走？”
慕晚珂点头，“没错，我要赶你走。”
枸杞横出一条心，厉声道：“奴婢做错了什么，小姐要这样狠心。”
慕晚珂看着她道：“我若不这样恨心，你就是下一个三七。”
枸杞跌落在地，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
三七的死，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心知肚明的，与平阳郡主脱不了干系。
“这院里的人，除了外头打粗的丫鬟、婆子，就数你和三七不是我的人。我原本想着，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再过两年，我便放你们出去，不曾想……”
慕晚珂顿了顿道：“你在郡主跟儿前，好歹也能保住一条命，若是再跟着我……”
“小姐，小姐……”枸杞扑到慕晚珂脚下，一把抱住了痛哭道：“求小姐留下奴婢，奴婢不想回郡主院里，小姐开恩，小姐开恩啊。”
“我的话，你没听懂吗？”慕晚珂皱眉。
枸杞抬起眼，泣不成声道：“奴婢都懂。可是奴婢想跟着小姐，求小姐不要让奴婢走，奴婢就算是死，也会对小姐忠心不二的。
慕晚珂与杜嬷嬷面面相觑。
枸杞哀声道：“小姐，三七死前虽然什么都没对奴婢说，不过奴婢心里清楚，她不想死的。可不死又能怎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生死捏在主子手里，小姐留下奴婢吧，求小姐留下奴婢。”
枸杞说罢，连连磕头，不过几下，额头已有血渍渗出。
“小姐，留下她吧。”一旁的青叶突然出声道。
“为什么要留下她？”杜嬷嬷和玛瑙异口同声。
青叶咬牙，鼓足勇气道：“小姐，为了让别人放心。”
慕晚珂先是一惊，再是一喜。
她并非真正想要把赶走，不过是趁机拿捏她。
一屋子人里，只有青叶看出了她的动机，这个丫头，果然聪明。
杜嬷嬷几个，被青叶这么一点，也都明白过来。
小姐一回府就把人赶走，摆明了是在打平阳郡主的脸，平阳郡主何等人也，略略一思索，就知道小姐对她起了疑心。
“小姐，瞧着也怪可怜的，留下她吧。”
“是啊，小姐，留下她吧。”
枸杞心头一暖，泪如雨下道：“小姐，留下奴婢吧，奴婢一定听小姐的话。”
慕晚珂轻轻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既然都替你求情，我再一意孤行，倒伤了她们的心。”
枸杞大喜，连连磕头道：“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慕晚珂目光一寒，“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在我身边不是件容易的事。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对我忠心不二，倘若起了二心……”
“那你就会死得很惨，比三七还要惨。”玛瑙厉声道。
枸杞又惊又喜，一脸坚定道：“奴婢绝不会背叛小姐的。”
慕晚珂淡淡道：“我即用了你，自会信你。都出去吧，嬷嬷和玛瑙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