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弘文眼中藏着光芒,难得没有抬扛,只是点了点头。
慕晚珂并未留心两人之间的举动。她正为刚刚那杯茶水惊讶,这个男子实在太细心了,竟然知道她喜欢的温度。
心里莫名暖了起来,呼吸有些无法自控的紊乱。
“三个月了,拓占的事,还没有消息传来。”
头顶,周煜霖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歉意。
慕晚珂抬眼,敛了心神,“茫茫人海,确实难寻,亭林,我不急。”
周煜霖低低一笑,“你不急,就好。这事儿既然我应下了,就一定会帮你办妥。”
慕晚珂点头,道:“有劳了。”
“你,我之间无需这么客气的。”
慕晚珂笑笑。
这话倒是真的,这厮找她看病,让她帮忙赚银子时,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白晳的脸庞扬起浅淡弧度,昏黄的烛光映着,那笑令周煜霖心头微暖。
“除了南边和西边,其它都找过了。看来,就应该在这两处地方。”
慕晚珂收了笑,思忖道:“那就先往南边去找吧。”
周煜霖颇以为然道:“我会让阿尹传令下去。”
这一回,慕晚珂没说谢谢,主动拿起茶杯与他的碰了碰,所有的谢意,只在这一举动中。
周煜霖心中畅快,正欲说话,一旁久未出身的江弘文,冷不丁开口,“我吃好了。时辰不早了,说正事儿吧。”
慕晚珂睨了他一眼,这家伙今儿要么一言不发,要么话出刺人,吃枪药了。
周煜霖笑意高深,不以为然道:“也没什么可说的,贤王那头刚把诱耳抛出,就等着他主动来找咱们了。这条线稳妥了,晚晚,你就可以动慕府和郡王府了。”
此言之意,慕晚珂一听,便了然于心。两人离去,慕晚珂也欲回府,却被石婉婷拦住。
“天晚了,就在府里歇一晚,明月再回去吧,也省得来回跑。”
慕晚珂对着石婉婷清澈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好点点头。
薛雨薇听见,赶紧命人去打扫客房。
石婉婷忙拦道:“大嫂,不用麻烦,我们俩睡一张床。”
慕晚珂故意脸色一哀,“二姐,我能说不吗?”
“不能!”石婉婷霸道的回答。
慕晚珂把头磕在薛雨薇的肩上,叹气道:“二姐,快找个媒人把她嫁了吧,也省得天天缠着我,气都喘不过来了。”
石婉婷红了脸,嗔怨道:“就缠着你,就缠着你。”
“二姐,救命!”
薛雨薇被这两人逗得前腑后仰,心中浊气一扫而光。
丫鬟下了帐帘,吹灭蜡烛,各自退去。
慕晚珂累了一天,支撑不住,倒头就睡。
“晚珂,我今天看到他在桂花树下哭了。”
黑暗中,轻柔的声音响起。
慕晚珂迷糊道:“他是谁啊?”
“江弘文。”
江弘文三个字一出,慕晚珂睡意完无,她翻了个身,见石婉婷正睁着两只大眼睛,灼灼的看着她。
“好好的,他哭什么,不会是你看错了吧?”
史石婉婷眨了眨眼睛,眸中异光微动,“我不会看错的,他真的哭了,而且看上去,似乎很悲伤。”
慕晚珂皱了皱眉。
在她的印象中。江弘文素来清冷,不该是悲秋伤月的人。
“你一定是看错了,若不然,他定是被什么东西熏着眼睛了。”
石婉婷当下反驳,“晚珂,我真的没看错。”
“好,好,好,你没看错,他掉眼泪了。可这与咱们有何干?”
“他是你的未婚夫啊,你不关心一下,他为什么掉眼泪吗?”
呃?
慕晚珂闻言微怔。
说来自己好歹与他定了婚,行过三礼,未婚夫流泪,她这个未过门的媳妇,按理应该借机上前嘘寒问暖一番。
“这个……婉婷,他躲着,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若冒冒然的去问,怕不合适,还是只当不知道的好。”
“可是……”
“可是太晚了,我明天一早还要去衙门,婉婷,能不能让我先睡啊。”
慕晚珂手捂着嘴,拍打着掩都掩住的哈欠。
石婉婷嘟着嘴,顿了顿,道:“那好吧。”
慕晚珂脸色一松,畅然入睡。
黑暗中,石婉婷的目光,却越发熠熠闪光。
周煜霖从石家别院出来,马车不紧不慢的向万花楼驶去。
行到半路,车子被人拦住,竟是瑞王府长史官。
“煜王爷,我家王爷请您和七爷往繁花楼一醉。”
周煜霖懒懒看了江弘文一眼,顺势挑挑眉,道:“今儿个,高小峰请本王在万花楼喝酒,有言在先,只能改日再去二哥府上叨唠了。”
长史官笑眯眯道:“王爷既然有约,那小的就不拦着了。”
“嗯!”周煜霖收了扇子,点了点额头,道:“去跟你家王爷说,繁花楼有繁花楼的好,万花楼有万花楼的妙,要不要尝尝鲜儿?”
长史官笑意更深,“小的一定把这话给王爷带到。”
“去吧!”
等人走远,江弘文一摔车帘,道:“你猜瑞王会不会往万花楼来。”
周煜霖垂眸,视线落在扇柄上。
“不出一个时辰,必到。”
“这么笃定?”
周煜霖眸底一亮,“有高小峰这个新任统领在,他乐得趁机拉拢下。”
夜
月色清冷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贤王和心腹马超相对而坐,脸上神色凝重。
马超抚须道,“王爷的心中,是如何想的?”
贤王慢慢拿起茶盅,却没有往嘴边送,只是放在手里把玩,脸色冰冷。
“本王现在,还有的选择吗?”
千日功,一日毁。
这一回,自己损兵折将不说,还在父皇跟前失了宠,真真是悔不当初啊。
如果老八能站在他这一头,事情的转机就来了。
马超心里咯噔一下,“王爷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煜王和瑞王走得么近,万一这是他们两人的计谋,咱们岂不是上了当?”
贤王语意森森,“马超,老八要不是扶不起,以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这皇位他就该坐了。”
马超点点头。
这话说得实在,煜王在皇上跟前的体面,是任何一个皇子都比不过的。皇上养病这些日子,连皇后,贵妃都不得入,只放煜王一人在跟前侍疾,用意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时候,他只要乖乖的跟在老二后面,什么都安稳了。
何苦冒这个险。
马超鹰眼一转,眉间川字纹更深,“王爷的话句句在理,只是凡事多留个心眼,总不会错,还需三思而后行!”
“思什么思?”贤王全身一震,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般地跳起了几下,怒道:“本王不居长,不居嫡,连神机营都丢了,还有什么资格思这,思那。”
马超被骂得一声不吭。
“这会他把桥搭过来,我要不踩着过河,就是个傻蛋。他在父皇跟前说一句,顶我说百句。”
贤王把茶盅重重搁在几上,厉声道:“不就是划江而治吗,给他。只要我坐上了那个位置,连天下都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江南算什么?”
马超见贤王动怒,不敢再劝,只敢低声道:“王爷,我是怕他利用王爷,来对付瑞王,完事后把咱们一脚踢开。毕竟,人都是有野心的。”
贤王哧之以鼻。
“以后再说以后的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老八有本事坐了那位置,我一个闲散王爷的名头,是跑不掉的,总比老二上位,你我身首异处的强。”
马超心念一动。
瑞王此人看着德才兼备,则实心胸狭小,无容人之度。
将来一旦他坐上了位置,绝不会手下留情。
煜王则不同,至少命是保得住了的。
贤王吸了一口气,轻叹道:“马超啊马超,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岂能错过!”
“回王爷。煜王与高统领约了在万花楼喝酒,不过来了。”
瑞王眉头一皱,脸慢慢沉了下去。
长史官忙道:“煜王让小的带话说,繁花楼有繁花楼的好,万花楼有万花楼的妙,请王爷过去尝尝鲜儿。”
沉着的脸,一瞬间扬了起来,瑞王的目光往下首处一扫。
“老八相邀,你们说本王要不要应下呢?”
众谋士一看瑞王的脸,心中有数。
“王爷,当去。”
“王爷应该去尝尝鲜儿。”
“万花楼是煜王的地盘,煜王此邀,是没把王爷当外人。”
众人七嘴八舌后,俞清起身轻咳两声道:“王爷,高小锋新官上任,王爷这一趟,无论如何也该去。”
瑞王哈哈一笑,笑声爽朗:“既如此,本王屈尊走一趟,又如何?”
俞清上前一步,笑道:“王爷算不得屈尊。高小峰的背后是高尚书,有煜王在中间牵线搭桥,王爷何不慢慢笼络起来。”
瑞王深看他一眼,朗声道:“来人,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