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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这是做什么？”慕晚珂惊道。
顾立昂已重重的磕下三个头。
从前不问，是因为没有能力；现在问了，那就代表她要替顾家人出头。
他不是傻子，听得清楚，看得明白，也了然于心。
慕晚珂没有动，就这么稳稳的坐着，受了他三个头。
“这头为顾家人所磕。”
慕晚珂笑笑，“原来只是想问问，你这三个头一磕，顾家的事儿，我不得不管，压力颇大。也罢，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立昂起身坐下，只觉得胸中堵得慌，一口气将剩下的半盏茶喝完。
慕晚珂也不催，有些伤痛藏在角落里，一旦重新翻开，必是鲜血淋淋，他需要时间整理。
茶喝完，杜嬷嬷添了新的，此时顾立昂方才开口。
事情很简单。
梅立宗出事后，太医院便成了吴华的天下。
顾老看不惯吴华小人行径，两人常有口角。
去年，皇后微恙，召吴华请脉，吴华请完脉后，不敢独断，把皇后的脉相记录在案，命太医院诸位太医共同商议。
众人一看这记录在案的脉相，都明白为何吴华不敢独断，皇后所患之症乃便秘。
众人七嘴八舌，商议了一通后，便将药方呈上，命药膳局配药，煎药。
谁知用过几日后，皇后的便秘之症仍未缓解，每日如厕十分困难。
吴华情急之下，只得求顾老出山。
顾老一通脉诊下来后，在原来的药方中添了一味茴香。
茴香主要成份是茴香油，能刺激胃肠神经血管，促进胃肠蠕动，有健胃，行气之功效，民间常用来入药。
谁知皇后服用后三日后，眼睛便模糊不清，此事惊动了皇上。
皇上命人彻查，终是查到了皇后所服的药上。
“可是这茴香出了问题？”
顾立昂微惊道：“晚珂料得半分不错，正是这茴香出了问题。茴香能利胃通气，然食多会伤目，”
“食多会伤目？”慕晚珂沉吟片刻，便道：“那看来是有人在药量中动了手脚。一般用量不过二钱。”
“正是，偏偏祖父的那张方子上，写着六钱。”
五钱，久服足以让人失明。
慕晚珂冷笑，“顾老一生行医，难道连方子都会写错，必是有人动了手脚。”
顾立昂苦笑，“白纸黑字，正是祖父的手笔，抵赖不掉，百口莫辩。”
“皇上信？”
“原本不信，奈何那吴华上书称，祖父与梅太医交好，此举乃为梅太医复仇。再加上皇后在一旁煽风点火，不信也就信了。”
慕晚珂凛然一惊，果然在这里等着呢。
顾立昂眼中有晶莹，“皇上命人查抄了顾家在京中的府邸，结果在书房，查到了旧年祖父与梅太医的几封信件。皇上大怒，把人下了大狱。”
慕晚珂心中愤怒，“仅凭几封信，便要至人于死地，刑部，大理寺那些为官的，到底做什么吃的。”
“祖父一生光明磊落，从不谄媚拍马，一生医术救人无数，谁曾想，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我入京敛尸，看到他……他……”
顾立昂哽咽难语，眼中的泪，再忍不住落下。
慕晚珂心中焦灼。
不用说她也知道，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何能走得体面。
她仿佛看到自己的祖父，蓬头垢面的蜷缩在大狱中，残羹剩饭，辱骂挨打。
“这世上，好人从无好报，恶人却逍遥法外，天道不公，可见一般。”
顾立昂呜咽两声，不愿让慕晚珂看到他的伤心，背过身擦眼泪。
“顾老生前，可有话留下。”
把眼泪逼进眼眶中，顾立昂转身，“祖父说，吴华是个小人，死后该下十八层大狱。”
“可有证据？”
慕晚珂的神色已然冷静下来。
顾立昂忿恨道：“没有证据，但除了他外，不会有谁。”
慕晚珂冷静下来，薄唇微扬，“这事儿蹊跷就蹊跷在那张药方上，太医院应该有存根。你可认得顾老的字？”
“化成灰都认得。”
“那便好。”慕晚珂微微颔首。
……
顾立昂离去，慕晚珂坐着未动。
福伯、杜嬷嬷不敢上前，只在边上静待。
慕晚珂起身，在院子里绕了两圈，眸沉在黑暗里，目光透着寒意，“福伯，我想见两个人。”
“小姐想见谁？”
“梦姑和阿尹。”
福伯斟酌片刻，“小姐，我这就去。”
仅仅一个时辰，梦姑已立在慕晚珂的对面，笑意楚楚，“六小姐，好久不见了。”
慕晚珂眼中扬起笑意，“快坐下，我有桩事情，要你帮我做。”
“六小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下来，梦姑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皱个眉头。”
慕晚珂笑道：“哪需如此，只要帮我侍候好一个人。”
“谁？”
“太医院院首吴华。”
竟然是他，梦姑微微吃惊。
阿尹站在慕晚珂面前，笑容灿烂。
六小姐这么晚了找他，必有要事。王爷说要为未来的王妃鞠躬尽粹，死而后已。他阿尹是个识相的人，除了上刀山，下游锅外，旁的都是小事一桩。
慕晚珂回身，嫣然一笑。
阿尹心跳三下，忙道：“六小姐，有事只管吩咐。”
“阿尹，你的功夫如何？”
阿尹原本想拍拍胸脯，豪言几句，转念一想，六小姐是个喜欢低调的人。
“杀几个蟊贼，不在话下。说吧，六小姐要我杀谁？”
慕晚珂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杀人？”
“难道不是？”阿尹转了转眼珠子，“六小姐，那些动脑筋的事情，阿尹可做不来。”
慕晚珂一记眼刀杀过去，“太医院熟不熟？”
“不熟。”阿尹答的很干脆。
慕晚珂只当没听见，“不熟也迟了，替我找样东西。”
“好。六小姐要找什么？”阿尹答的干脆利落。
“一张药方。”慕晚珂淡淡道。
阿尹愣住，听六小姐的意思，是要他去偷？
他堂堂煜王近侍，曾经的御林军侍卫，身手排当世前三之人，竟然要去偷一张药方？
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怎么，你不愿意？”
阿尹陪笑道：“小的只是在想，这事儿……需多给些时日，毕竟小的不是专业偷盗出身。”
“如此，便多谢了。”
阿尹嘴角一抽，忙道：“担不起六小姐的谢，替六小姐办事，是小的荣幸。”
日后六小姐嫁到王府里，小的还想仰仗仰仗呢。
慕晚珂朝他招招手，“你过来，我把药方写了些什么，说于你听。”
八月初三，夕阳将落，余晖染了天际。
天未暗，慕府已灯火点点，丫鬟仆妇穿梭其中，一片忙碌景像。
一墙之隔的珂府，则安静无比，甚至有几分清冷。
慕晚珂立于镜前，看了又看，回首道：“嬷嬷，是不是打扮的有些过了？”
杜嬷嬷看着镜中的人儿，笑道：“哪里是过了，我瞧着还是太素净了些，得再往头上插几支簪子呢。”
慕晚珂皱眉。
再插，也不怕把脖子压弯了。
杜嬷嬷见小姐还在犹豫，决定丢个颗重磅炸弹过去，“小姐往那府里去，打扮得越光鲜亮丽，越打他们的脸，活活气死他们。”
“嬷嬷说得对。”玛瑙昂起头帮腔。
慕晚珂想想，倒也是这个理儿。
既然主子都盛妆出席了，跟随的丫鬟也得配套啊。
“嬷嬷，玛瑙，青叶，紫叶，你们也都各自换了最好的衣裳去。”
杜嬷嬷见小姐应下，喜不自禁，“小姐，这就对了，这衣服头面都是女人的脸面啊。你们几个，赶紧去换了衣裳，咱们得帮小姐把这脸面撑起来。”
姑娘们一听这话，如鸟散状。
慕晚珂带着众人一入慕府，下人们便被这主仆五人的气势，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我的个乖乖，别说是六小姐，就是六小姐身后的丫鬟，都穿戴的都跟大家小姐似的，真真是有福气啊。
“六小姐到。”
不一会儿，慕晚珂顶着一身的桂花香，逆光入了花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