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清晨天气阴寒。
塘火,杜嬷嬷半夜起身时又添了一回,到此时早已息了。
那两个婢女见慕家无人理会六小姐,连值夜都懒得值了,小院里的里里外外只有杜嬷嬷一人操劳服侍。
来福又老又跛,被慕府的管事派去清扫茅厕,干着最苦最累的活,不过好在能在府里各处走动,打探消息倒也极为方便。
卯时定更的梆子声响,杜嬷嬷悉悉索索的抹黑起身,慕乱的披了件衣服,掌了灯,踮起脚尖来到慕晚珂房间,想要给她掖掖被角。
“啊呀”
杜嬷嬷无论多少次都无法适应小姐这半夜睁着眼的场景。
“小姐又一宿没睡。”杜嬷嬷略带生气的说道。
慕晚珂放下医书,打了个哈欠,“今儿初几了。”
“小姐一看医书,连日子都忘了,今儿大年三十了!”杜嬷嬷回身将花灯挑亮了些,上前一步将慕晚珂搂在怀中。
“日子竟过得这么快,一晃都已经除夕了。”慕晚珂感叹,心中想:来慕府已经一月了吗?
“过了今日我就发岁了,”慕晚珂将头靠在杜嬷嬷怀里蹭了蹭。
杜嬷嬷心中一暖,不论小姐是什么神,鬼啊怪的转世附体,却也是个孩子。
“可不是九岁了,天色还早,小姐再睡会儿。”杜嬷嬷怜惜的抚摸着慕晚珂的柔发。
“这么喜庆的日子,南边的人为中何一点动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换了在京城。炮竹声早热闹不凡。
“小姐有所不知,原先也是有的,不过郡主怕吵闹,二爷吩咐管事挨家挨户的塞了银子,让人家晚点放”
慕晚珂冷笑。
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一个鳏夫发妻才死三个月,大张旗鼓续了弦不说,连亲生女儿的死活不顾,却对着郡主情深意重。
杜嬷嬷知道小姐所想,低声说:“二爷成亲大半月了,只歇在郡主房里,每日成双入对的,连上个茅厕都是同进同出的。”
慕晚珂低头不语。
“更让人气恼的是,二爷对郡主带来的拖油瓶也视为已出,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比亲生的还好,简直是没脸没皮了。”
杜嬷嬷忿忿不平,慕晚珂却无所谓的笑笑。
世间男子多负心薄性,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不过是做得更露骨些罢了。
“啪啪啪”三声敲门声
“你这臭老头,今儿也这么早,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姑娘行个好,我找杜嬷嬷有些事,这点银子给姑娘们买花戴……”
“哟,今儿的银子给的多,去吧去吧,避讳着小姐些。”
“哎”来福点点头,人急急的往院内去。
“这老头,跟这杜嬷嬷倒是王八对绿豆,看对了眼了,天天往咱们院里跑。”
“管他呢,有银子赚就成,反正这院也不会有人来。”
慕晚珂听着敲门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来福从没有这么早的进院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嬷嬷快去看看什么事?”
杜嬷嬷掀了帘子匆匆出去。
慕晚珂凝神青听了半晌,却不曾听见外间有什么声音,不由心中狐疑。
“嬷嬷”
“哎,奴婢在这儿,马上来”声音略带哽咽,慕晚珂直觉不妙,忙掀了棉被走了出去。
福伯、杜嬷嬷见慕晚珂突然冲了出来,忙背过身擦拭脸上的眼泪。
“出什么事了?”
“小姐……”
“小姐……”
福伯与杜嬷嬷沉痛的唤着小姐。
慕晚珂脸色一沉,加重了语气,
“什么事?”
福伯突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小姐,程家出事了。”
慕晚珂身子一晃,忙用手扶住了墙,颤声地问:“程家出了什么事?说清楚些。”
“京中传来消息,程家十天前被……被满门抄斩。”
宛若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慕晚珂痛心的一喊,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