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一出戏,早在贤王奉旨入江南,平阳郡主要把她当作棋子送人时,她心下就开始盘算了。
杜嬷嬷还是一头雾水:“奴婢不明白?”
慕晚珂轻轻抬了抬眉毛:“五年前,原本太子门下的慕府靠出卖恩师,逼死姨母,迎娶平阳郡主才算攀附上瑞王。这五年,慕府是谁的人?”
“瑞王的人啊,傻子都明白。”
“瑞王的人,竟然偷偷把二房的嫡女送给了贤王,这事撕掳开来,世人怎么看?”
杜嬷嬷想了想,道:“世人只会说一句,这慕府的人真会见风使舵。”
“说得好。风往哪头吹,这慕府就往哪头倒,可万一瑞王不倒呢?”
“瑞王不倒?”杜嬷嬷苦苦思索,忽然心头一跳,恍然大悟道:“小姐,我明白了,如果瑞王不倒,有了前头的那些丑事,这慕府也就失了瑞王的欢心。”
“嬷嬷聪明。既然慕府是条会咬人的狗,那瑞王岂能不防着,要么一刀砍了那狗,要么弃之不用。此为一。”
“难道还有二。”嬷嬷惊道。
“自然有二。贤王入江南查案,这案子还没查,就差点折在慕府疯子的手里,他会把这笔帐算在何人头上?”
“慕府啊!”
慕晚珂笑意盈盈:“慕府想脚踏两条船,谁知脚太短,扑通摔到了河里,既得罪了老主子,又被新主子记恨上,你说以后这慕府的日子会好过吗?”
杜嬷嬷忿忿道:“最好难死他?”
慕晚珂无声无息的把目光移向窗外,幽幽道:“如果我这时,再把慕府的财路断了呢?”
杜嬷嬷心口一跳,惊呼道:“小姐……”
杜嬷嬷偏过脸,目光与杜嬷嬷对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道:“倘若我没有料错,贤王脖子上的伤口,此时应该奇痒奇痛,有周煜霖在边上,金神医这个名头很快会传到贤王耳朵。”
“那小姐打算让贤王做什么?”
“江南织造临察使,江南最有油水的官,慕府这五年,全靠父亲暗下的油水撑着。”
“小姐是想动二爷的官位?”
慕晚珂嘴角微微上扬,“五年了,父亲的官位也是该动动了。好差使被人抢了去,想必也只能冷落那孙姨娘几月,先把郡主哄好了再说。郡主能求的人,只有老郡王爷,且她一门心思想回京城,这样算来……咱们离回京的日子只怕不远了。”
杜嬷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小姐,脸上全是惊色。
我的个娘哎,这一步步的算计,小姐她……她……怎么就这么聪明。
慕晚珂没有去看她,她知道杜嬷嬷此时心中所想。
所谓的聪明,不过是比着旁人用了更多的心思罢了,看似云淡风轻,运筹帷幄,实则是在刀尖冰尖上行走,每一步,都走得千回百转,如履薄冰。
累吗?真真是累。可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只有她这个死过一回的人才明白,能累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姨母,表妹,你们不会等太久了。
慕府慕老爷灰青着脸色靠在床上,眼神有些呆愣。
一个时辰前,贤王竟然派人把六丫头送了回来,贴身随从一脸阴色,说了一句令他魂飞迫散的话。
“慕府送一个疯子给王爷,王爷说这份情,他会铭记一生的。”
一想起当时那人的脸色语气,慕老爷浑身打了个激灵,猛的直起身子,用力捶了几下床沿。
“孽妇要亡我慕家啊,咳……咳……咳……”
“老爷,你可得要保重身体啊!”闫氏扑到床前,抚着慕老爷的胸口,一下一下的帮他顺着气。
慕老爷喘着粗气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闫氏低声道:“当初妾身就劝老爷,六丫头不是个好的,万一……”
慕老爷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道:“你现在说这个话,还有什么用。去,再派人去打听,贤王的伤如何了?”
闫氏忙挥了挥手,唤来丫鬟叮嘱了几句,亲手倒了杯温茶,奉到老爷手边。
慕老爷接过茶盅,用力的摔了下去。
“孽畜啊,早知道如此,当实就该下狠心掐死她,来人,来人,把六小姐给我绑到庄子上,永世不要出来见人。不,不行,太轻,给我绑了石头,沉到河里,咳……咳……”
慕老爷一口气上不来,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老爷……老爷……快请太夫……快”闫氏惊得连声呼叫。
另一边,平阳郡主抬起手,狠狠的甩出一记巴掌。
曹嬷嬷捂着脸,跪倒在地,泣声道:“郡主,奴婢亲眼看到六小姐把药都喝了下去,奴婢冤枉啊!”
“冤枉?!”平阳郡主恨的咬牙切齿。
“这全天下,还有比我更冤的人吗?人是他们要送的,马屁是他们要拍的,这会出了事,全都怪罪到我一个妇人头上。老天爷,你怎么不下道雷,劈死那帮没良心的。”
六丫头被送回来,她就知道事情不好,赶紧和二爷一道去行宫陪罪,顺带打探打探消息。哪里知道,行宫的人见是他们,硬是连门都没让进,她塞了银子,才打听到那个疯子,竟然……竟然……把贤王给咬伤了。
二爷一听这话,不仅不想办法补救,反而对她一通埋怨,言外之意,都是她出的馊主意,坑了慕府。
平阳郡主一想到男人如此绝情绝意,悲上心头,眼泪簌簌而下。
曹嬷嬷泣声道:“郡主啊,这慕家的人都是黑了心肝的啊,他们把这盆脏水往咱们身上泼,您可得小心啊,别落得跟梅氏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