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慢慢悠悠的行了近三个时辰,终于在一处田庄前停下。
庄头姓田,长得五大三粗,祖辈都在慕家田庄上讨好生活,得了消息迎出来,神色颇有些傲据的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既不行礼,也不恭身,手随意一指道:“那儿有几间空屋,你们就住那里吧。”
慕晚珂低着头冷笑,心头扬起无名之火。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好歹是慕府二房唯一嫡出的小姐,一个小小的庄头敢如此待慢,也不知哪来的胆量。
她轻轻咳嗽一声。玛瑙会意,挪着轻巧的步子上前,抬手冲着那庄头就是一巴掌。
“没脸面的东西,见着我家小姐连跪都不跪,想反了天不成。”
田庄头哪里会料到一个娇滴滴的小丫鬟,敢出手打他,一时间竟懵了。
玛瑙昂头厉声道:“别指着我家小姐是个傻的,就好欺负,慕府大院里,谁人见着我家小姐,不规规矩矩称呼一声六小姐。你今儿敢欺负我家小姐,明儿我就回了太太,二爷去。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面儿大,还是我家六小姐的面儿大。”
杜嬷嬷啐道:“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扶小姐上车,咱们回府去。”
田庄头经年的老把式,见势不妙,忙恭着身上前,跪倒在慕晚珂脚下,服软道:“老奴给六小姐请安。屋子已经备下,请小姐回房休息”
慕晚珂一看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心下暗暗留了个心眼,嘴上呵呵傻笑了两声。
玛瑙不依不饶道:“下回再敢不把我家小姐放在眼里,小心姑奶奶戳瞎你的狗眼。还不赶紧前边带路。”
房舍在庄东头,竟然是二进三开的一幢小宅子,虽然破旧了些,却还算干净。
慕晚珂院里,除了杜嬷嬷,玛瑙外,还有两个年岁尚小的丫鬟,一个唤作彩霞,一个唤作彩月,都是慕晚珂救下的人,卖进了慕府,辗转到了慕晚珂跟前侍候,这回一并带了来。
主仆五人一入院,杜嬷嬷扶小姐进房休息,玛瑙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命令田庄头唤来庄上的妇人、媳妇,重新又将院子清扫了一遍,方才将慕晚珂的东西一一搬进来。田庄头见她们人虽小,做起事来却干脆利落,井井有条,不敢小觑,令几个妇人拎了食盒,烧了热水。见一切妥当,又在屋外给六小姐请了安,方才退了出去。
田庄头一走,院子里没了外人。
慕晚珂端坐在堂屋里,看着桌上的菜不动筷子。
“小姐,用膳了。”杜嬷嬷上前说着。
慕晚珂摆摆手,轻轻吐出两个字:“李平!”
杜嬷嬷见此情形,忙令彩霞,彩月到院门外守着。
片刻后,一个身影翻墙而入,大步走到慕晚珂跟前。
“小姐,我前前后后查探过了,这处庄子共有六百亩良田,四十二户佃户。慕府十三处庄子里,就数这处庄子最好。”
二姐果然是用了心思的。慕晚珂垂下眼睑,思了思道:“我看那庄头一双眼睛碌碌似贼,不像是个忠厚的人,万一起了歹心,我们五个弱女子只怕不是对手。”
“小姐只管放心,这回跟着一道来的有十个兄弟,从今儿起,我亲自守在小姐身边。”
慕晚珂心中一暖,道:“这儿离咱们的庄子有多远?”
李平笑道:“真真是巧了,离咱们的庄子不过半盏茶的脚程,倘若骑马,那就更快了。所以兄弟们也不必赁了房舍,累了就往那庄上歇着。”
“极好!”慕晚珂安下心来,眼睛微眯,闪过针芒般的雪光:“这里到雀儿胡同需多少脚程?”
“回小姐,快马加鞭需一个半时辰。小姐如今在庄上,不必守着那府里的规矩,大可白日睡觉,夜间活动。只要咱们细心些,那些个庄稼人,绝不会发现。”
慕晚珂想了想道:“今日我便要去。”
“小姐为何不歇上一日,这样来回的赶车,小姐身体……”
“今日我有要事,不必多说,速速坐下用饭,嬷嬷,你也来。”
李平哪敢跟小姐同桌用饭,连声推却。
慕晚珂脸色一沉,道:“做大事,何必拘泥小节,想当初你伤得只剩半条命,若按你的意思,我与你还得讲究男大女防?”
李平脸色一红。
他当初押镖,遇了匪人,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竟然一刀砍在了屁股上,听杜嬷嬷说,小姐替他缝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些年他跟着小姐,深知小姐素来不讲究规矩,忙依言坐了半个身位。
慕晚珂用了几筷子,皱着眉头道:“回头替我买个厨艺好的丫鬟来,慕府的菜油腻些倒也罢了,这庄上的实在难以入口,一股子泥腥味。”
李平忙笑道:“小姐且将就用,过几日,我便把人寻来。”
“华陵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李平道:“回小姐,一切有条不紊,再有几日,福伯他们必定进京。”
“好。”
慕晚珂放了筷子,喝了两口汤,眼中若有所思。
李平和杜嬷嬷对视一眼,不敢问出口,只扒着自个碗里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