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尘冷哼了一声,看着凤浔生,眼带鄙夷。
他发现自从凤浔生和颜卿霜在他面前毫不避讳开始,他就越发无法容忍凤浔生了,分分钟想下药把他毒傻,然后天天像逗傻子一样逗他玩。
白沐尘这边脑补得正开心,那边颜卿霜却是涨红了脸,因为凤浔生已经很自觉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这会正在脱亵衣。
颜卿霜红着脸,微微别开了眼。
白沐尘好笑的看着这两人,原本的困意瞬间消散,两个时辰的学习就在白沐尘取笑凤浔生像刺猬,以及故意引导颜卿霜去扎一些会很难忍的穴位中度过了。
不过白沐尘一向是一个知轻重的人,玩笑归玩笑,但是既然花了时间了,该交给颜卿霜的也自然倾囊相授了。
颜卿霜对待学医这件事情态度也一直都很严谨,毕竟有时候,救人与害人就在一念之间,她不想成为庸医,所以不管是辨认草药还是扎针认穴,她都无比认真。
天际逐渐泛白,颜卿霜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这里待了快一个晚上了,惊慌之际,急忙和凤浔生与白沐尘打过招呼之后,便回了侯府之中。
此刻鸢落已经醒了,一开始没等到颜卿霜心中还担忧不已,她从未出去这么久不归过,她甚至都打算出去寻了,但是又怕万一遇着事情,香絮一个人在反而遮掩不住,这才焦急地等着。
所以当看到颜卿霜翻身而入的一瞬间,鸢落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进屋,换了衣衫,颜卿霜便也索性不睡了,鸢落去唤了香絮准备来替颜卿霜洗漱。
等颜卿霜去春晖堂给容氏请安的时候,便已经恢复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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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堂,容氏今日明显心情不错,兴致颇好,与几个儿媳聊着家长里短,甚至还好几次刻意与杨氏攀谈起来,杨氏自是有问必答,恭恭敬敬,容氏见着她这般样子,心情便更好了些。
颜卿霜看着容氏精神矍铄的样子,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她知道容氏这几日为何这般欢喜,左不过便是哥哥成了三军主帅,挂帅而出,连皇子都只是他的副将,于侯府而言,那是莫大的荣耀。这几日,华京之中更是有几位老夫人前来拜访,与容氏亲近了不少,这更是让容氏倍觉荣耀。
只是这一屋子的人,好似并没有人察觉到那荣耀背后是无尽的深渊,只顾着和和乐乐,互相攀着关系,甚至连孙氏这几日都往杨氏身边凑着,所说无非都是畴哥儿真是少年英雄,比之她哥哥辅国大将军年少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是无人质疑,颜书畴即便再有将才,但是毕竟才十七岁,如此重要的战事,那几个老臣为何会一致推举颜书畴,究竟是自觉凤启兵强马壮,无惧西戎,还是另有图谋。
容氏与杨氏聊的欢快,而坐在角落里的张氏她却好似没有瞧见一般,言语之间连问都没有过问一句。
其实不只是今日,从张氏解了禁足至今,容氏对她一直都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模样,就好似这侯府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无所谓,她就是这侯府之中最无足轻重的一个。
张氏可以不在意容氏对她这般样子,毕竟侯府深院,哪里来的真情实感,以前容氏对她好也不过是看着宁德候的面子而已,而如今自己被禁足这么久,父亲都未曾出面说过一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张旸已经不在意她这个女儿了,所以现在的她,只是这侯府之中的一个寻常姬妾了,她还能允许自己每日来春晖堂请安已是给足了面子了。
这些,张氏看的通透,自不会太在意了,可是她难过的是,容氏对于颜卿盈的离去也是那般的无所谓。
从颜卿盈离去至今,侯府上下,未有一人来对她说一句节哀。
张氏想着,双眸越垂越低,眼中是满满的怨恨。
如今的她,一双儿女都被毁了,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她的一切痛苦都是颜卿霜给予的,那便自然要让她偿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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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春晖堂看着满堂和气,其实却是各怀心思,除了张氏以外,此刻心思最重的便是柳氏。
大房一房何其荣耀,他们这般风光,这般万众瞩目的时候,有谁还能想到她的雅姐儿还被关在那个腌臜的地方,受尽苦楚,想活不能好好活,想死却又死不掉。
生不如死,大概就是她此刻的处境吧。
柳氏想着,暗暗攥了攥拳,她一贯胆小,所以此刻,即便心中的不满积压得快要溢出胸腔了,却还是死死忍着,低垂着脑袋,不去听她们之间互相恭维的话语。
但是她的这些小动作却还是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张氏看了一眼柳氏,眸中多了一分算计。
虽说柳氏孱弱,后又无依靠,并不是给她带来很好的臂助,但是她之前有个弟弟,却是混迹市井的无良之辈,虽说已经不在了,可是他的那个夫人崔氏却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她虽没有高达的门路,但是市井的门路却是通畅的。
而她此刻只想毁了颜卿霜,也许有时候这种小人,会更好用些。
张氏想着,深深看了柳氏一眼,有些想法就在脑中形成了初步的印象。
而就在这时,张氏却突然瞧见外院一个丫头急急地走了进来,跪了下来,“老夫人,尚书府来下聘了,此刻人都在前院候着呢,老爷已经过去了,让奴婢来知会您一声,还有二夫人。”
容氏听着这话,脸上原本的喜色微变。
颜卿雅与肖飞星的这一段婚事在容氏眼中就是侯府最大的污点,虽然这个婚约是早就定下来的,可是真的到下聘的这一天,真的满华京知道的这一天,容氏还是觉得脸上无光。
肖飞星那个性子,这华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之所以至今未婚,就是因为这华京城中,无人敢把自家姑娘嫁给他,如今这颜卿雅嫁了,这华京城中只怕早就议论纷纷,猜测云云了。
颜卿雅这般嫁了,少不得被人猜测是不是颜卿雅也是个不贞不洁的,这样的传言要是传出去了,少不得会带累侯府还未成婚的其他姑娘们,带坏了侯府整个的名声,容氏怎么可能不气。
所以此刻,听着那丫鬟的话,容氏一张脸冷着,看着柳氏,“这尚书府都上门了,柳氏,你便跟我出去迎迎吧,好歹也是侯府嫁女儿,既然这桩婚事已经这样了,场面上至少要过得去,带出这般没羞没臊的女儿,无端连累了其他姐儿的名声,等这桩婚事了了,你自己去祠堂领罚吧,好好想想清楚,你究竟是怎么带的女儿。”
柳氏原本听见那丫鬟的话,脸色就很难看了,如今听着容氏的话,脸色更是白了又白。
容氏当真是半分面子都没她留啊,这春晖堂此刻这么多人在场,容氏丝毫没有避讳,当着众人的面就这般数落于她,把雅儿更是说得那般低贱不堪,如今婚事还未成,她便想着要让自己去祠堂里面受罚了,自己在这个侯府里面,就当真那么没有地位吗?
心中虽然屈辱不堪,可是当容氏冷着脸走到自己身畔的时候,柳氏还是惨白着脸,站了起来,乖顺地跟了上去。
“好了,既是喜事,就别丧眉搭脸的了。”容氏看着柳氏那个样子,再次冷声说道。
柳氏冷不丁被容氏吓了一跳,身子微颤,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能挤出笑容来,只能低垂着头,跟在容氏身后,跟着她往前厅去。
容氏走了,大家自然也便四下散开了。
张氏走在所有人的最后面,听着容氏数落柳氏,心中冷哼。
有些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原本她心中还有些不敢确定到底能不能说服柳氏帮着自己一起做那个的事情,但是此刻,她却有了八成的指望了。
柳氏性子再弱,但是终究是个做母亲的,自己的女儿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此刻还在众人面前被当众数落成这般样子,柳氏心中难免是会意不平的,这种情况下,柳氏对容氏是怨恨的,但是对于大房肯定也会怨恨的,这种情况下,她想要说服柳氏来帮自己,便好说多了。
一众人,各怀心思,出了春晖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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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月苑。
在跟尚书府谈妥了之后,柳氏便低落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即便这种情况下,他们都不愿意让她去见一眼颜卿雅,就好似生怕再出了什么问题一般。
柳氏一个人坐在院子之中,看着云卷云舒,一个人呆呆地,眼泪流了一脸。
“夫人,张姨娘来了。”
柳氏正想的出神,冷不丁听到拂冬的话,立马回过神来,匆忙抹了一把眼泪,柳眉微蹙。
她在府里这些年了忙着怡月苑鲜少有人过来,这张氏更是从不曾来过,如今突然来访,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她也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柳氏想着,脸色更清冷了几分。
张氏如今也算是落魄了,她哪里还有资格来嘲笑自己,这院子里面,最没有资格来嘲笑自己的人便是她!
柳氏想着,淡淡地看了拂冬一眼,“不见,等她回去吧,她是大房的人,我们高攀不起。”
“夫人,张姨娘说了,她真的有急事寻您,她也猜到了您会这么说,但是她说如果您愿意见她,绝对不会后悔的。”
柳氏听着拂冬的话,微微蹙眉,细思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那便请她进来吧。”
“是。”拂冬应着,快步走了出去,迎了张氏进来。
张氏走进院子之中,柳氏看着她,微微起身,“张姨娘,有什么事你就直言吧,雅姐儿婚期在即,我有许多事情要忙,实在没有余力来招呼一些不相干的闲杂人等。”
柳氏一贯是软弱的,她知道张氏以前在这侯府里面就跟这侯府的大夫人一般,她一个正经的夫人见了她恨不得都得退让几分,可是如今,容氏的态度那般明显,宁德候府又对她不闻不问,如今的张氏,便是个姬妾,她自然不愿意再给好脸色。
张氏听着她的话,也不生气,只是浅笑着看向她,“二夫人先别忙着生气,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要事要与二夫人商议,二夫人心中有气,我心中的怨恨不会比二夫人轻,我的一双儿女被坑害得这般惨,我心中的恨,如藤蔓痴缠,痛不欲生,我如今孑然一身,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我也不想与你兜圈子,我想报复,只不知二夫人可愿意帮我一下。”
柳氏倒是没想到张氏会直接这般说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张氏的话说得过于直白,直白的让她心中微微颤着。
说实话,她也恨,她也想报复,可是这些报复的心思她一直深埋在心底之中,不敢萌芽,如今却被张氏三言两句给一下子点燃了。
“你准备怎么做?”柳氏想了想,觉得张氏应该没有必要在此事在捉弄自己,也正了神色,看向她,认真问道。
“二夫人,借一步说话。”张氏见她这般反应,轻轻笑起,出声道。
“好,里屋请。”柳氏说着,迎着张氏进了里屋。
落座之后,张氏便看着柳氏道,“你的那个弟媳,崔氏,二夫人与她可还有联系吗?”
柳氏微微蹙眉,不知道张氏究竟在图谋什么,但是还是应声道,“有些联系,如今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我总该照顾一二的。”
“还有些联系便好,如今这事情,还必须要崔氏帮忙才行。”张氏说着,微微俯身,凑近柳氏耳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柳氏。
柳氏听着张氏的话,两只眼睛瞪得浑圆,压根没想到张氏会想出这般阴毒的法子来,这是她原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是片刻的震惊过后,她却又觉得这个点子是好的,大房将她害得这般惨,颜卿霜就该受到这般的惩罚。
“二夫人,你觉得如何?”张氏说完,看着柳氏,浅声问道。
柳氏看着张氏,许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