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暗卫接上头并嘱咐他们盯紧朝中几员大臣的动向,随时汇报之后,颜卿霜也不敢在此多作逗留,逗留时间越长,就越容易被人看出端倪来。
从药材铺出来之后,颜卿霜便径直回了王府,去了白沐尘那里,向白沐尘请教医术,白沐尘见她此刻还有兴致学习,自是倾囊相授,颜卿霜学的认真,也肯下狠功夫,晚间用完晚膳她又去了后院凤浔生带她习武的地方,勤练武艺。
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拖累就要让自己尽可能地变得强大起来,所以此刻,既然眼下没有突破口,她至少要从各方面让自己变得没那么容易成为靶子。
不再那么容易被人投毒,不再那么容易身死他人之手。
颜卿霜知道自己如今就算躺在床榻之上,也必定无法安眠,所以一直在后院练剑,逼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强大起来。
原本心思繁杂,她所有的专注力都在剑上,却在剑尖收起的一瞬间听到轻盈的落地之声,颜卿霜整个人顿时紧绷起来。
最近她沉心静气,反而能听到许多以前曾经忽视的细微声响了,就比如此刻从房檐上跃下的声响,听声音,好似还不止一个人。
颜卿霜捏着剑站在院中,听着那脚步声的靠近,突然抬剑打翻了一旁的落兵台,所有的兵器都在那一瞬间倒地,兵器撞击地面,发出极大的声响。
浅刃和鸢落原本就守在不远处,听到声响的那一刻快速赶来,自然也发现了那几个掩了声息正在靠近颜卿霜的人。
浅刃一跃而起,挡在颜卿霜身前。
“王妃,你先回寝殿,这里交给我。”
黑衣人自院子两边落入院中,夹逼着向着中间的颜卿霜和浅刃而去。
六个黑衣人,目测身手都不低,颜卿霜扫了一眼,“一人一半吧,我正好练练手。”
颜卿霜说着,就向着右手边的三个黑衣人挥出寒光阵阵。
浅刃见状,也不好再劝,只能迎战眼前的三个黑衣人,先挥退了眼前的黑衣人,他才能有精力顾得上颜卿霜。
鸢落则在颜卿霜迎向那几个黑衣人的瞬间,加入了打斗之中。
颜卿霜一剑刺向面前的黑衣人,却被那人避开,避开的同时那人却还有余力抬起一剑,划破了她的左臂。
实力却有差距,这般高强的武艺,还一出手就是六个人,太后这是不顾一切想要置她于死地了。
终究她和白沐尘还是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些,原以为只要装作服下了那坐胎药中的毒药,就可以暂时躲避风险了,可是谁知道,有些人却竟是这般的等不及。
左臂伤口处,鲜血沁出,湿了衣衫,颜卿霜咬牙忍着,努力沉着面对眼前的黑衣人。
凤浔生教的的那几个招式她原本已烂熟于心,可是方才一时之间乱了章法,此刻冷静下来,提剑而起,才发现凤浔生说的确实不假,他所教的那几个招式看似并不复杂,却足以应对一番的招式,此刻即使应对眼前的黑衣人也勉强可以了。
鸢落缠住了一个黑衣人,颜卿霜看准时机,剑尖直接刺穿了那人的胸口,利剑穿胸而出,那人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思议。
而就在那个黑衣人倒地的一瞬间,他身侧的另一个同伙竟对着他的脸颊洒上一种粉末,很快,那人的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销毁了。
那个时候那人还没有死,蚀骨的粉末销毁他的脸颊,剧痛之下,他的哀嚎在庭院之中响起,王府的护卫立刻四处赶来,那几个黑衣人眼看情况不对,都不恋战,各自奔逃。
浅刃看着那几个人还想追,却被颜卿霜拦下了。
“别追了,那几个人身手都不差,而且看他们做事狠辣的样子,你若是孤身追出去,只怕会遇到危险。”
颜卿霜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具被毁了脸的尸体,此刻脸部的肉以及那块蒙脸的黑布已经全部被侵蚀干净了,头部露出了头骨,骇人异常。
颜卿霜看着,只觉得有些不舒服,侧过了头,“把尸体处理一下。”
说着,便和鸢落一起先走出了后院,向着寝殿走去。
走到寝殿门口,颜卿霜余光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藏在回廊之处,快步上前,一把将那人从回廊处揪了出来。
周正一猝不及防,被颜卿霜猛地从回廊处拽出丢在地上,整个人吓得一颤,看着颜卿霜,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王,王妃,在下是来给王妃请脉的,只是眼看着王妃迟迟没有回寝殿,这才站在门口等着,”周正一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解释说道。
“请脉?这个时辰?”颜卿霜看着周正一,冷冷问道。
周正一虽也觉得这个点说来请脉过于胡扯了些,可是此刻,除了这个说法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就是过来查看一下颜卿霜到底中毒了没有吧?
“正,正是,毕竟事关王爷血脉,尊贵异常,在下不能不上心些,方才听到王妃在后院练武,动静很大,唯恐您伤到自己,所以,所以……”
“既是如此的话,周医师,请吧。”颜卿霜看向周正一,做了个请的动作,便迈步进了寝殿。
周正一见她好似没有起疑,急忙擦了擦额角的汗,快步跟着走了进去。
可是他前脚才踏入寝殿,鸢落就立刻关了寝殿的大门,颜卿霜飞起一脚,直接将周正一踹翻在地。
周正一并不会武,被颜卿霜这一脚飞踹,整个人便摔了个狗吃屎,样子狼狈,趴在地上,一脸不解,“王,王妃,您这是何意啊?”
“何意?”颜卿霜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说吧,是谁让你在坐胎药里下药,想要我性命的?”
颜卿霜看着周正一问道,问出口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周正一背后那人也许并不是太后。
王府之中有白沐尘在却还在她的汤药中下毒,这样的事情未免太过于愚蠢了,不太像太后的手笔,而且白日里才下毒,晚上就要派死士来暗杀,确实也说不通,所以周正一的背后,也许真的另有其人。
周正一听着颜卿霜的话,脸色立刻变得煞白,支支吾吾的,“王妃,在下实在是不知道您何意啊,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下对王爷王妃一直都是忠心……啊……”
周正一还想说什么,却只觉得背部一阵剧痛袭来,好似背脊都要被踩断了一般。
“你不说也无妨,但是敢害我的人,我绝对不会留,你若不说,我就当是你要害我,”颜卿霜说着,微微弯腰看向周正一,“周医师,说吧,想要怎么样的死法?你选一种,我或许可以成全你。”
周正一费力地抬头看向颜卿霜,看着她那个模样好似并没有说笑的意思,整个人越发害怕起来。
“王妃,我没有,真没有啊……”
“周医师不选的话,那就我来替你选吧。”颜卿霜笑着看着周正一,说话间抬头看向鸢落,“鸢落,你说怎么弄死他比较好呢?这些天憋了这么多冤屈在心里,是不是该好好折磨一番才是?”
“小姐,那是自然的,要不我去让浅刃取些刑具来,咱好好审他一审?听说男子都在意自己的命根子,实在要解气,咱不如……”
鸢落看着周医师说着,毫不害臊,那模样把周正一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尿了裤子。
这丫头也太狠了,不让他好死,竟还想将他变成太监,太可怕了。
“我说,我说,王妃,我说,我全招。”
颜卿霜听他这么说,冷笑着把脚从他背上拿开,蹲下身子看向他,“说吧,若是再敢骗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是,是广袖苑的那个淸倌儿,笙归姑娘,她,她让我这么做的。”原本笙归许了他许多好处,又说了此次王爷一去定是回不来的,若是他能毒死了颜卿霜,她便携了这王府的财产与他私奔,周正一头脑一热,竟是没顶住这样的诱惑,答应了下来。
毕竟那笙归姑娘长得也确实不凡,他年纪也不小了,面对笙归故意为之的引诱,一时迷了心智。
颜卿霜听着周正一的话,倒也并不觉得惊讶,如若不是太后所为,她此刻能想到的也只有那个淸倌儿了。
原本压根就没将那位放在心上过,也想过若是她无处可去,只要她安分守己,王府养她一世也不是不可,可是她却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颜卿霜一把将那周正一从地上揪了起来,“既是如此,那就烦请周医师带路去一趟广袖苑了。”
颜卿霜话音刚落,鸢落就取了一旁的剑过来,递到了颜卿霜的手中。
“是,是,是……”周正一此刻哪里还敢说不行,他就怕自己多说一句不中听的,颜卿霜手中的剑就会毫不留情地挥向自己。
周正一走在前面,颜卿霜和鸢落则躲在暗处,跟着他向着广袖苑走去。
到了广袖苑的门口,周正一四下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颜卿霜和鸢落到底藏身何处,也不敢违抗颜卿霜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敲门。
院落的门打开,钏儿见是周正一急忙让开了道,“周医师快请吧,我家主子都等急了。”
钏儿说话间,等着周正一进了院子之后,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跟着,便又急忙掩了院落的门。
颜卿霜和鸢落躲在暗处看得真切,就钏儿方才的样子都看得出来,这周正一定是这广袖苑的常客。
颜卿霜和鸢落点头示意,两人一起飞跃而起,飞上广袖苑的院墙,然后又稳稳地落在了院内。
“你可算是来了,怎么托你办点事情这般的磨蹭,”笙归娇俏的声音传来,颜卿霜疾走了两步,看向正屋内的场景,“怎么样,那事情可办妥了?”
周正一看着笙归那俏模样,心中纠结不已,颜卿霜说了,只要他按照她的意思说话,她可以免他一死,但是若是套出了笙归的话,只怕这笙归是非死不可了。
“怎么了啊,你该不会是那么点事情都办不好吧,你可真够没用的。”笙归见他迟疑着不说话,不由得带着几分赌气说道。
周正一咬牙,不管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保全自己了,若是连自己都保不住,保全了这个淸倌儿又有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我怎么可能办不好,我只是有些担心,若是他日王爷凯旋而归,追究责任,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周正一看着笙归,满脸担忧地问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许多次了嘛,宸亲王啊,他这辈子都回不来了。”笙归说话间,声线渐冷。
她对凤浔生也曾痴心一片,可是自始至终在凤浔生的眼中,自己都如那跳梁小丑一般可笑,时日多了,冷眼多了,自是会心生背离。
当然,以她的心气,她也不可能真的去跟了周医师,只不过是想利用周医师除了颜卿霜这个可以占尽凤浔生宠爱的女人罢了。
看着颜卿霜占尽宠爱,那种感觉就好似拿钝刀子在剜她的心一般,她就算要离开王府,也要看着颜卿霜死在自己面前,她才能安心离开。
“你为何能这般确定?”周正一看着笙归那般眼神终于也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了,一把扣住笙归的手腕,“你是真的要跟我双宿双飞吗?还是你跟你就准备利用完我,然后就将我一脚踢开?”
手腕被周正一扣得生疼,笙归眼中却全是冷意,“如今毒也已经下了,你也没什么用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实话。”
笙归说着,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周正一的胸口。
“啊……”一旁的钏儿没想到笙归会突然这样,吓得大喊出声。
周正一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笙归,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像你这样的身份,如何能与尊贵的宁德候世孙相比?则文说过了,宸亲王是回不来的了,他对我一往情深,不嫌弃我曾跟过别人,还愿意帮我出谋划策弄死颜卿霜那个贱人,你觉得你和则文,有可比性吗?”
颜卿霜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
张则文,宁德候张旸的嫡长孙,他与前妻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所出,身份尊贵无比,他的尊贵身份不全是因为张旸,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太后。
张旸的已故的正室,是当家太后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