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霜反应还算淡然,席位上颜承荀和杨氏却都有些紧张。
颜承荀看向凤启延,微微蹙着眉,不知道这五殿下又想做什么。
他们之间的事情,侯府捂得严实,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眼瞧着颜卿霜也并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事情好似终于翻篇了,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是凤启延今日这一出,却好似故意在引着颜卿霜再拾起那一段感情一般。
颜承荀不知道他们之前曾见过几面,自然也不知道如今的颜卿霜对于凤启延早就没有那份感情,所以难免有些坐立难安,手心都隐隐渗出汗来。
而另一边,凤浔生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凤启延,眸色深了一些。
他这个一向低调内敛的侄儿竟然也有这般不顾一切的时候,所以这小丫头确实是有些锋芒太露了,招人惦记啊,还真是伤脑筋啊。
凤浔生想着,双眸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场中两人看着。
他还是很期待小丫头对上凤启延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表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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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江川没来得及阻止凤启延,此刻只能蹙着眉小声提醒着,“夫人让您低调做人,您如今这般,是否过于……”
“我知道分寸。”凤启延冷声回道,说话间,下了坐席,向着武场中走去。
颜卿霜客气见礼,看向凤启延是眼眸中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那般清冷,偏又那般客气,客气到疏离。
凤启延回礼,心中隐着一丝闷燥。
颜卿霜对着自己越是客气,他心里却越不是滋味,看着她这般对待自己,凤启延竟觉得还不如让她恨着自己。
恨,也比漠视要好得多。
掩住思绪,翻身上马,角逐再次开始。
凤启延本无意与颜卿霜一争高下,只是想寻个机会略略靠近她一些罢了。
如今,除了这种机会,自己想要靠近她一次,竟千难万难。
凤启延没有尽全力,可是这次颜卿霜却是尽了全力,马匹一跃而出,很快就飞窜了出去。
凤启延再次一窒,认真了许多,策马追上。
“霜儿,你能告诉我,你为何这么厌弃我吗?从两情相悦到这般生分,你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
凤启延策马追到颜卿霜身侧,与她并驾齐驱,出声问道。
马蹄声响,耳畔风声阵阵,他的声音,只刚好给颜卿霜听到。
“风声太大,殿下说什么?臣女没有听清。”颜卿霜一边拉弓射箭,一边看着凤启延,一脸认真出声问道。
凤启延微微垂下了头。
是啊,你如何去询问一个装聋作哑的人?
她永远不会给自己这个答案了。
凤启延想着,拉弓,正中靶心。
颜卿霜无意搭理自己,凤启延也没有再出声,为了颜卿霜,他已经豁出去太多了,他这样身份的皇子,又在皇后坐镇的赛场是,原是万万不该出头的。
所以这会,凤启延还是藏拙了,只是中庸地表现着,虽然箭箭中靶,但是也并无过度出彩之处。
而颜卿霜不想被人指摘,表现地自然与对阵姚逸晖之时差不多,最后自然落败,简单行礼之后,便毫无留恋地走出了武场中。
“哼,就你那水平,还想与五殿下一较高下,不自量力。”
颜卿霜走过吴锦瑟席位前走过时,便听着吴锦瑟骂骂咧咧出声道。
看着她一副好似凤启延已经是她夫君一般的护短样子,颜卿霜只觉得好笑,径直走了过去。
“明明就是输了,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吴锦瑟见颜卿霜这般无视自己,气得胸闷,再次出声道。
“大姐姐,小声些,她怎么说也是侯府嫡女,你这般挑衅,祖父知道了,当真会责罚你的。”吴锦弦看着吴锦瑟那咋呼的样子有些头疼,吓唬着道。
“你不说我不说,祖父哪里会知道,”吴锦瑟一本正经地说着,然后忽然一脸狐疑地看向吴锦弦,“你该不会想去祖父面前告状吧。”
吴锦弦扶额,她觉得头更痛了。
场上比赛依旧在继续,看得出来凤启延也并不恋战,所以很快便也下了场。
皇后坐在高位上,看着凤启延的那一出,眼神冷了又冷,偏头看向成国公赵启元,出声道,“这五殿下,怕是喜欢颜卿霜这个小丫头吧。”
“回娘娘,这年轻一辈之间的事,微臣不敢妄言。”
“兄长,今日本宫是以茗姐儿姑母的身份来的,你何必这般拘谨,你与本宫,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微臣只是不知娘娘为何有此一问。”赵启元依旧恭敬道。
“本宫只是觉得延儿这孩子,以及弱冠,身边却连个侧室都没有,也着实可怜了,也是时候该给他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娘娘的意思是,想将那颜三姑娘……”成国公一怔,只觉得皇后此举糊涂,却又不敢轻易说出口。
“兄长真当觉得本宫糊涂了不成?当年老侯爷的那句玩笑话,旁人不知,你还不知?浔生如今也未娶妻,本宫自是不好越过他将颜三姑娘许给他人的,不过定国公的那个嫡长孙女如今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看着与延儿也算是相配。”
“娘娘所言极是。”赵启元听着皇后这么说,便松了口气,附和道。
他和皇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成国公府更是与皇后娘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后介意荨夫人的野心,自然也会防着凤启延。
吴锦瑟是华京城里出了名的无脑,而定国公那只老狐狸暗中一直都是讨好着那个自幼养在太后身边的六皇子凤启鸣的,这会如果皇上赐婚,将吴锦瑟赐给了凤启延,只怕两家都不会高兴。
“既然兄长觉得并无不妥,那今日回了宫中,本宫便去与陛下讨了这个恩泽,”皇后说着,心情颇为不错,轻轻捏了一粒身侧的梅子放进嘴中,“好了,兄长落座吧,你这般拘着,倒是让本宫坐立难安了。”
赵启元听着,急忙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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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武场出来,成国公府的下人便引着众人向着厅院去了。
偌大的厅院之中,中间用一方流水相隔,左边是男宾席,右边是女宾席。
宴席开始,男宾那边觥筹交错,女宾这边倒显得安静许多,毕竟与男宾只隔了一方流水,没有一个女眷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是聒噪的,就连一向没什么脑子的吴锦瑟这会子也只是安静的吃着菜,只是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凤启延的身上,看着他一人饮酒的样子,竟然当真心疼了起来。
“大姐姐,”吴锦弦看着吴锦瑟盯着男宾席许久了,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唤道,“太明显了。”
吴锦瑟这才急忙收回目光,一回头就对上了李氏暗含警告的目光,以及周围几个夫人似笑非笑的模样。
吴锦瑟心口一沉,急忙低垂下了头。
她就是心悦凤启延,心悦他的仪表堂堂,心悦他的谈吐风雅,甚至他一人独饮的那份孤寂她都欢喜得不行。
她知道自己是嫡长女,她的婚事自己是做不得主的,甚至连她的父母都做不得主的,祖父让她嫁给谁,她便应该依着祖父的意思嫁过去,安生过日子便好了。
可是她偏生就是做不到。
吴锦瑟想着,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今日回去,她就与李氏和父亲摊牌,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们允了,让自己嫁给凤启延,不然,她便绝食算了。
“五哥怎么一人喝闷酒,来,十三敬你。”凤启颢走到凤启延身边说道。
今日那习武场上的明争暗斗他可算是看明白了,只是他没有想到,一个骑马射箭比寻常男人还厉害的女子竟会有这么多人喜欢,是他凤启颢眼光独特还是恰巧一群眼光独特的人都生在了帝王家了?
凤启延心中烦闷得厉害,见来人是凤启颢,也不遮掩,举杯与他对饮。
酒过三巡,凤启颢的话便多了起来,“五哥,依我说,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比她知书达理,温柔恭顺的女子一抓一大把,你何必如此伤怀。”
凤启延捏着酒杯的手一顿。
知书达理,温柔恭顺?
要那般知书达理做什么,要那么温柔恭顺有何用?
她远比那些在尺子下生活的女子要鲜活得多,也远比她们要聪明。
只可惜,好似太过于聪明了一些。
凤启延想着,轻笑了一下,将杯中酒倒进嘴里,笑着看向凤启颢,“十三弟,你在说什么,愚兄听不懂?”
“五哥今日特意下场比试难道不是因为……”凤启颢看着凤启延,醉眼迷蒙,“还有你这会一人喝闷酒,难道不都是因为她吗?”
凤启颢小声问道,举止间已经显露醉态了。
“自然不是,我下场比试是这些年一直都不得父王欢心,想展现一下自己,只是确实学艺不精,也没出彩,所以……”
凤启延说着,又倒了一杯酒进口中。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五哥你多虑了,父王对我们一众兄弟并不曾厚此薄彼,你怎么会不得父王欢心,五哥,你想多了。”
凤启颢说话间,又陪着凤启延喝了起来。
凤启延知道他性子单纯,随口敷衍着便过去了,便没有再多做解释,反正就是想借酒乡愁,有人陪着自己喝也好。
另一桌,六皇子凤启鸣坐在凤启轩身侧,微微扶了一下额,一副要吐的模样。
“六弟,你没事吧?”凤启轩急忙出声问道。
“三哥,我有些难受,你可否陪我出去吹会风,醒醒酒?”凤启鸣身子一向弱,这个凤启轩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犹豫,与同桌的众人打了声招呼便扶着凤启鸣走了出去。
两人在外面随意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池湖水旁。
“三哥,我肚子痛得厉害,我去登东,你在这边等我片刻可好?”凤启鸣说着,也不等凤启轩答应,就一副来不及的样子,快速跑开了。
凤启轩看着他的背影,只叹着气摇了摇头,“这老六,还真是孩子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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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席中,颜卿盈看着凤启轩起身,便向着容氏说了一声自己欲更衣,便也离了席。
颜卿霜看着颜卿盈,总觉得她好似要做什么,心中不免想起上一世她与凤启轩之间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难道这一世换汤不换药,颜卿盈还想再一次赖上凤启轩?
颜卿霜想着,不由得看了一眼赵清茗,想着凤浔生的话,陷入了纠结。
凤浔生不会喜欢她,那她喜欢凤浔生无疑就如飞蛾扑火,只会伤了她自己。
成国公是皇后的娘家,为保地位的稳固,只怕无论如何,这个太子妃最后都会落在赵清茗的身上。
上一世,因为赵清茗是在凤启轩与颜卿盈传出那些事情只会,被迫嫁给凤启轩的,所以她的心中自然是抵触的,但是这一世,若是她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凤启轩,是不是结局也会不一样?
颜卿霜想着,轻轻靠近赵清茗,“赵姑娘,我喝得有些急了,想要出去走走,失陪一下。”
“我陪你去吧。”赵清茗果然如颜卿霜所预料的那般直爽开口道。
“你出去,方便吗?”毕竟这是为她举办的及笄宴,所以颜卿霜还是问了一句。
“方便,不过是出去走几步,一会不就回来了。”赵清茗说着,只推说两人一起去更衣,便带着颜卿霜走了出来。
“走,我带你那边吹吹湖风,一会便好了。”赵清茗伸手拉着颜卿霜便向着不远处的湖畔走去。
而此时,颜卿盈已经走到了湖畔,看着站在湖边的凤启轩,深吸了口气,装作一副醉酒的样子,跌跌撞撞走到凤启轩身侧,轻轻撞了凤启轩一下。
“谁人如此混账,走路都不看路的?”凤启轩无端被撞了一下,出声质问道。
毕竟是当朝太子,虽说他的性子一贯是和顺的,但是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
“太,太子,”颜卿盈一副才看清凤启轩的模样,惊声说着便跪了下来,“太子恕罪,盈儿不胜酒力,不小心冲撞了您,求您恕罪。”
“原来是颜五姑娘啊,你身边怎么没个丫鬟跟着?”凤启轩看着颜卿盈那醉意朦胧的样子,出声问道。
“丫鬟,”颜卿盈喃喃自语,“许是丢了吧……”
凤启轩听着她的话语就觉得她醉的不轻,“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吧,本宫去唤人过来扶你回去。”
凤启轩说着,刚准备离开,颜卿盈却是突然一把抱住了凤启轩的腿。
而就在这时颜卿霜和赵清茗缓步走来,刚巧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皆是一惊,躲到了一旁的树后。
“那,那是太子吗?怎么会在这里与一个女子这般拉扯?”赵清茗一脸震惊地捂着嘴轻声问道。
颜卿霜急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颜五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开我。”
凤启轩义正言辞的声音传来,赵清茗更加震惊了,颜五姑娘,那个不顾形象抱着凤启轩大腿的竟是颜五姑娘!
赵清茗下意识地看了颜卿霜一眼,便见颜卿霜此刻也铁青着脸,脸色难看。
颜卿霜也看了赵清茗一眼,故作一脸尴尬,心中却是在默念,‘赵清茗,我不惜豁出侯府的名声带你来见证太子的清白,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五姑娘,你松开。”
凤启轩的声音还在传来,颜卿霜偷看了一眼,就见凤启轩掰开了颜卿盈紧扣着自己的双手,正准备快速离开。
而就在这时,颜卿盈突然爬起身,好似一个踉跄,紧抓着凤启轩,两人一起滚落湖中。
“噗通!”
一声水声响起,赵清茗吓得身子颤了颤,“颜姑娘,他们该不会是落水了吧。”
“是,快去唤下人前来救人。”颜卿霜也没想到这颜卿盈做事竟然这么绝,竟敢拖着太子一起落水。
赵清茗这才反应过来,成国公府的丫鬟小厮很快便将两人救了上来。
太子落水惊动了皇后,皇后哪里还坐得住,急急地赶了过来。
容氏此刻也拄着拐杖过来了,看着此刻身上裹着袍子,浑身湿透的颜卿盈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怎么回事?”皇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厉声问道。
颜卿盈低垂着头,不说话,只顾着垂泪。
凤启轩看了她一眼,见她这般可怜,这一落水,好似酒也醒了七八分了,也没好意思把刚刚的事情说出来。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他若当真一字不差地把方才的事情说出来,那等于是逼着颜卿盈去死了。
凤启轩心软,想了想只叹了口气道,“母后,是儿臣不好,儿臣喝多了,刚刚在湖边走,一时不慎,失足落水,颜五姑娘想拉住儿臣,却不想被儿臣一起带入水中,”凤启轩说着,看向容氏和颜承荀等人,“连累了颜五姑娘,还望恕罪。”
凤启轩这么一说,算是保住了颜卿盈的名声,也保住了侯府的名声,容氏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太子此话严重了,盈姐儿不知轻重,是我教导无方,还望皇后娘娘和太子恕罪。”
容氏说着,对着皇后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