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失魂落魄的出了宫回到自己的院子。
远远的他就看到董鄂氏牵着永珅的手在追着什么,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温暖,让他冷着的心都渐渐的泛出暖意,正当他准备过去的时候,就看到董鄂氏身边伺候的丫鬟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那避之不及的态度,让弘时稍微回暖的心里顷刻又如坠冰窖。
自从胤禛在朝堂上立了弘历为太子,早朝的风向便基本变了,有那些眼皮子活得更是私底下偷偷的拉拢弘历,只不过都比他义正言辞的给拒绝了。
“皇阿玛身体健康的很,他才是你们唯一的主子。”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倒是让那两个有心讨巧的大臣有些羞愧,互相对视了一眼灰溜溜的离开了,弘历正准备离开呢,却被弘时给叫住了。
他回头,就看到弘时正一脸憔悴的看着他,眼下乌青一片,显然是许久没有休息好了。
“四弟,我们能聊聊吗?”
其实照道理来说,弘时应该称呼他一声太子殿下,只是这话他张不开嘴说,弘历自然不会同他计较这些,便笑着应下了。
“三哥若是不嫌弃,不如来我院子坐坐。”
听他提到院子,弘时的心里微微的泛着酸,弘历可是唯一一个成了亲还被皇阿玛留在宫里头住的皇子,其实这些早就有征兆了,只是他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他们一路沉默着往弘历的院子走去,等到了门口弘时才反应过来,跟着弘历一起进到里面去。
弘历住的地方其实并不大,远远比不上他在宫外的住所,可是它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却是不同的,富察氏见到弘时进来,还很惊讶,到底是礼数周全的过来行了礼,便静静的离开了。
弘时就站在不远处,正好能看到弘历落在富察氏身上那专注的目光。
“四弟如今贵为一国太子,想来皇阿玛定然给你安排着纳侧妃了吧。”
弘历听了弘时的话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弘时会这样说,他明显能感觉到富察氏走路的身子一顿,然后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走,显然是将这话听到心里头去了。
“三哥多虑了,皇阿玛不是那等不顾意愿之人,而且我早就在皇阿玛那里立过誓,今生只有佩佩一人的。”
他说话的语气不高不低,可是却足够被富察氏听到。
富察氏从来不知道弘历还在皇上面前立下过这样的誓言,一时间心里头又甜又酸,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翘,忍住没有回头,带着丫鬟快速离开了。
若不然,她担心自己不舍得离开,会忍不住上去抱抱弘历。
弘时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跑到皇阿玛那里说出这样的话,他的心里也是十分的震动。
“你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
“三哥说错了,这怎么能是草率,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认真的决定。”
弘时有些不理解,在他的心里哪怕他再喜欢董鄂氏,可是也不阻挡他纳了别人,毕竟后院里每多一个人,对他就越有助力,虽然现在这份助力对他来讲已经毫无用处了……
弘历其实对弘时的印象不差,记忆中自己这个三哥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并不像他的额娘那般不讨喜,因此便忍不住跟他多说了两句。
“三哥,别怪做弟弟的多嘴,您真的觉得多纳几个人就能让您感觉到快乐吗?”
弘时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捧着茶喝,等到茶杯见了底,他便沉着声告退了。
弘历看着他萧瑟的背景,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他很能理解弘时的感受,当初若不是被年世兰收养,就算是换成了旁的任何一个人,他恐怕都不会有现在的这种信念,可正是因为被年世兰收养,这些年耳濡目染她同胤禛之间这种坚守一人的感情,他才慢慢的建立起这种观念来。
他相信,换成额娘的其他孩子,也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见识过这世间最纯粹的感情之后,他们更难去讲究,这也是年世兰虽然参与选秀,可是却把参与权交给他们的原因。
既然是自己认定的人,那么就该一往无前的走下去才是。
弘时去弘历院子的事情没有避着人,因此李氏那里没多久便知道了,尤其是当她得知弘时从弘历院子里头离开的时候面色并不好的时候,整个人都忍不住,炸了。
等到她气势汹汹的找到年世兰的时候,她还是一头雾水。
“这个时候齐妃怎么过来我这处了?”
李氏看着她那副懵懂无辜的样子,心里头的怒火就怎么压都压不住。
“皇贵妃,我知道现如今弘历贵为太子,身份上是弘时不能比的,可是他也不能仗着这个身份就为难他的哥哥吧,从前的时候,我们家弘时待他也不差呀!”
年世兰听说她是为了弘时的事情而来,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齐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据本宫所知,弘历可不是那般没有轻重的孩子。”
她自称本宫,已然是有些不悦了,偏偏李氏没有这个自觉,还扬着嗓子同她争辩。
“怎么,这种事我还能拿来造谣不成,从前他可能不是这样,可是人家如今是什么身份,我劝皇贵妃娘娘还是别这么天真了。”
年世兰一直含笑的脸上少见的有些冷漠,她就静静的看着李氏那张盛气凌人的脸,生平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这该死的人人平等的思想,不然就李氏这样的,她早就罚她在外头跪着了!
“齐妃这话说出来可实在诛心,别的不说弘历的太子之位可是皇上亲封的,你这难道是在质疑皇上的眼光?再有,我是皇贵妃你是妃,以后来这处找我的时候希望你能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该有的礼数也该好好地学学了,给底下的孩子一个好榜样。”
她说完便挥了挥手,显然是不愿意同李氏再多说。
李氏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正准备张嘴分辨,却被她身后的贴身嬷嬷给偷偷的拉住了衣袖。
虽然她们主仆两个动作隐秘,可还是没逃得过年世兰的眼睛,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致的转开了。
“这么多年了,齐妃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行了,回去多听听身边人的话吧,本宫乏了,送客。”
她这边话音未落,春浓便笑着走到李氏的跟前,恭恭敬敬的要送她出去。
春浓的态度十分的恭敬,只是哪怕是这样,却依然掩盖不了李氏被年世兰给撵出去的事实。
李氏从年世兰院子里头出来的时候,脸色红的厉害,心里头也觉得又羞又恼,总觉得就连过路的宫女看她的眼神都偷着轻蔑,这让她如何能忍,回去之后便病倒了。
弘时听说李氏病了,紧赶慢赶的进了宫。
他去时李氏正躺在床上,额头上扶着一块冷帕子,显然是高烧未退。
弘时心疼极了,连忙走上前去半蹲在李氏的床前。
“额娘,好端端的您怎么会病得这样重,太医怎么说的?”
李氏看到他可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当时就红了眼,拉着弘时的手哭的是泣不成声。
“我可怜的儿子哟,就被弘历如此的踩在脚下,他从前不过是个格格的儿子,就是进了宫那也最多就是个嫔位,凭什么他的孩子就能踩到你头上?”
弘时听了李氏的话还有些迷糊,好端端的这些话都是她从哪听来的。
“额娘,四弟何曾将我踩到脚下了,你这话都是打哪里听来的?”
李氏听他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弘历申辩,气都不打一处来,攥着弘时的胳膊狠狠的捶了他两下。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都被人踩在脚底下了还不忘替人说好话呢!”
弘时听得一头雾水,更有些哭笑不得。
“额娘,我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若是四弟真的对我怎么着了,我还会帮他说好话?”
“可是那天你从他院子里头出来,明明神色不大好。”
弘时这才搞清楚,感情是为了这个事,心里头一时又酸又胀,这些话他本不欲跟别人说的,可是现在李氏都疑心病了,他也没办法瞒了。
“额娘,你真的误会了,那天是我主动去找的四弟,为的是求证一些事情,只是后来证明确实是我错了,我的心情不好,出门的时候神色自然不能太好,我发誓,这一切都跟四弟没有关系,反而他还帮我看透了一些事情。”
李氏见他的神色确实不像是在撒谎,心里头不由松了口气,只不过嘴上还是不肯轻易服软。
“你这般优秀怎么会犯错,我儿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弘时听了李氏的话,心里头暖洋洋的。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李氏心里头的郁气出了大半,自然好的比平常快些,不出三天就痊愈了,她痊愈时候也没闲着,忙着张罗弘时纳侧室的事情,光是院子里头的好东西,就往弘时那里赏赐了好几回。
董鄂氏只是抿了抿嘴唇,便都吩咐人接了送到弘时的书房去,便再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