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年世兰就慢下了脚步。
“团团,刚刚你太太说过的话你听过就算了,若你喜欢,不管那人身处何地,额娘都能带到你身边来,我若是不成,还有你皇阿玛呢!”
福嘉没想到连年世兰也误会了她和索尔力的关系,又羞又气。
“额娘,您说什么呢,我不过是拜托那个傻大个帮了我一个小忙而已,怎么到了你们的眼中,竟成了我俩有什么?简直是太荒唐了!”
年世兰看着福嘉的眼睛都被气红了,便知道刚刚是自己和太后想岔了,心里头也是十分的尴尬。
“都是额娘的不是,你快将眼泪擦擦吧,否则碰到你皇阿玛,还以为谁让你受委屈了呢。”
胤禛疼福嘉的劲头,若真是遇到了,甭管有事没事,那都是大事。
这么些年下来,年世兰早已经习惯了。
等她们回到院子,才发现弘时正带着齐妃在门口等着,瞧见年世兰,眼神都亮了。
“年额娘!”
若是从前,年世兰对弘时还有几分好感,可是如今,这些好感都随着他不识好歹渐渐消散了,尤其是他最近做的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够让年世兰反感的。
“三阿哥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弘时多聪慧的人,自然能察觉到年世兰的冷淡,只是现在圆明园里头的流言纷纷扰扰,若再不及时阻止,只怕他的名声就要臭完了。
“上次额娘过来惊扰到了您,回去之后她心里头就也一直惴惴不安,想找个机会来跟您道歉……”
齐妃听了弘时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心里头十分的憋屈,这个道歉,也不知有多少的真心在里头。
“上次齐妃过来可是好大的威风,道歉倒是不用了,只是希望齐妃以后守些规矩吧。”
齐妃不把她放在眼里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在雍王府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侧妃倒是平起平坐,可是入了宫之后,自己直接就被封为了贵妃,后来又被封为了皇贵妃,与齐妃之间的差距便越来越大,齐妃心里头不痛快,年世兰也能理解,可是她不该一次次的试图过来挑衅自己。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她本就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
“年额娘教训的是,额娘这次是真心的改过了,还请年额娘原谅则个,否则这园子里的谣言越传越不像样子,不光是对额娘,就是对您的名声也不好,您说呢?”
年世兰听了他这若有所指的话,心内便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瞧瞧三阿哥这冠冕堂皇的模样,多么的大义凌然啊,可是呢,多疑埋进了他的骨子里,他连自己朝夕相处的枕边人都不肯信,现在……竟是连亲娘都能利用了。
齐妃的性子年世兰再熟悉不过,若不是弘时对她说了什么,恐怕这辈子李氏都不可能会道歉的。
“齐妃的歉意本宫收到了,若是三阿哥没有什么事情,便先请回吧。”
福嘉本来对弘时的印象还不错,可是这些日子在园子里头接触下来之后,她发现三哥变了,再不是印象中那个直来直去温和的哥哥了,反而阴沉了很多,心思也比以往多了起来。
福嘉不是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因此这次看到弘时她连招呼都没打。
弘时的心里头不是不难受的,只是眼下的路已经走成了这样,就算是再后悔,也不可能回头了。
“年额娘同叶老关系好,这次您受惊就是叶老过来亲自为您诊治的,儿臣心里头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年额娘能够帮帮儿臣。”
宫里头的这些太医,只有叶老的医术最佳,嘴巴又严实,上次他来给自己看诊,到现在都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就可见这人的品性。
弘时其实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问题,现在他迫切的希望能有一个人帮帮他。
年世兰就知道他会提这样的要求,只是上次他明显没有信了叶老的话,导致叶老对他颇有微词,年世兰才不会为了他去扫了叶老的兴致。
“三阿哥严重了,叶老身为太医院的医者,谁有病他都不会推辞的,就连我院子里头的小丫鬟被齐妃推得受了伤,叶老都没嫌弃给一起诊治了,你直接过去找他不就好了,何苦来我这儿跑了一趟又一趟。”
弘时的事情明显的是想瞒着众人,再加上叶老从未透露过,因此年世兰哪怕猜出来一些东西,可是面上却是一脸的无知,倒是将弘时接下去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是儿臣想岔了,那年额娘好好休息,儿臣就不打扰了。”
说罢就带着李氏转身离开,等到人都走远了,年世兰一行人才回了院子。
福嘉抓起桌子上头的茶壶给自己接了杯茶,咕嘟咕嘟的喝了个干净。
年世兰让两个奶娘将孩子抱下去哄睡,便坐到了福嘉的旁边。
“这茶都冷了,少喝些仔细闹肚子。”
福嘉冲着年世兰笑了笑,倒是听话的放下了茶壶。
春柳听说两人回来了,连忙将熬好的酸梅汤加了冰端了上去,福嘉看到酸梅汤,眼睛都忍不住亮了亮。
一口喝进肚子里,只觉得在外头受到的暑气都被驱散了大半。
除了酸梅汤,春柳还准备了好多新鲜的水果,都是放到井水里头搁凉了才拿出来切块拼盘,因此这个时候吃起来格外的清爽解暑。
年世兰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些,等到觉得浑身都凉快下来之后,便不敢再吃了。
一早上折腾到现在,年世兰早就困了,福嘉也是上下眼皮直打架,索性都没回去,跟年世兰一起回了内室休息。
胤禛下朝回来,就看到床上并排躺着两个睡美人,哪怕两人只是五分相似的容貌,可是现在看来竟然也是十分的相像。
害怕吵醒了他们,胤禛便没在这里久待,带着苏培盛就去了书房,中途还把弘历给叫了过去。
本来富察氏来了圆明园之后,这些日子弘历都是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可是今儿个,他是生生的被皇阿玛派来的人从床上给叫起来的!
弘历心里苦,只是弘历不敢说,只能灰溜溜的下了床,收拾妥当去了胤禛的书房。
胤禛的书房平常是不准外人进来的,能随意进出的除了年世兰,便只剩下了弘历,由此可见胤禛对他的栽培之心有多么的坚定。
“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
“行了,起来吧,上次你说的应对汛期的法子如何了,可有什么成效?”
最近又爆发了两场暴雨,许多地方的庄稼都被淹死了,因此胤禛迫切的想知道弘历那边的进展。
“启禀皇阿玛,据侍卫来报,这次栽种的树木挡住了第一次的暴雨,对第二次的暴雨就没了抵挡,儿臣想着,许是今年的树根还没扎实,等到了明年,应该就有抵抗之力了。”
虽然说只抵抗了一次,可是这对于胤禛来说也是个好消息了,要知道这些暴雨来一场都够致命的了,若是栽种树木真的能缓解,那么这个方法便可以推广下去。
“上次那些受灾严重的地方,你可以再挑了两处去试,不只是洪水,就是他们的灾后建设我也都统统的交给你来办,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弘历觉得短短一息之间,自己肩上就多出了好多担子来,只是这些担子都是他现在迫切需要的,因此他听了胤禛的话之后,满满的都是豪情壮志。
“皇阿玛放心,儿臣一定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胤禛对弘历倒是放心,因此吩咐完事情之后便让他离开了。
这个时候,正是外头日头最大的时候,整个园子里头脸宫女太监都少见,弘历却偏偏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弘时。
“给太子殿下请安。”
“这大热的天,三哥怎么在这里转悠?”
弘时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冲着弘历苦笑了两声。
“你们夫妻恩爱,是不能体会我的痛苦的。”
弘历心里头想说这不是当初你自己的选择吗?若是你自己不愿意,他不相信皇阿玛会违背自己孩子的意愿去下旨给他赐婚。
“三哥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的路不都是自己选的吗?皇阿玛当初明确的说过,绝不会插手咱们后院的事情。”
弘时没想到弘历现在跟他说话这般的不客气,只是自己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年额娘那里行不通,他想来想去便也只能来找弘历碰碰运气了。
“太子殿下,你同叶老的关系如何?”
弘历不知道他为何会提起叶老,只是直觉的认为这里头定然没有什么好事情,因此他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瞧着没什么起伏。
“我同叶老哪里有什么交集,平日里生病也都是谁有空过来帮忙看看,三哥问这个是做什么?”
弘时本以为弘历应该跟叶老不错的,谁知道竟被他矢口否认了。
“啊,若是这样……那我……那你能不能以你的名义帮我请一请叶老。”
弘历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下意识的就想回绝,只是瞧着弘时的脸色也实在是可怜,便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三哥既然都说了,那我也只能是试试,至于叶老肯不肯来,我不能保证。”
他肯帮自己就够令弘时感动的了,因此听了他的话慌忙点头。
“太子请放心,不管成不成的,我都绝不纠缠你。”
太子身边的近侍到了太医们的临时医馆,就被那些太医给团团围住。
“这不是太子身边的张公公嘛……”
“张公公怎么这么热的天过来了,太子那里……”
“张公公,累了吧,过来喝口水舒坦舒坦……”
张公公甚至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唯有叶老还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手里头捧着个旱烟杆子抽的正起劲。
“叶老,太子殿下想请您过去一趟。”
叶老倒是没想到太子会来找自己,要知道今儿个早上他才刚刚见过太子,瞧着气色十分的健康,不像是得病的模样啊?
“你们太子身上哪里不舒服,早上我瞧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不是太子,是三阿哥求到了太子身上,点名了想要见您!”
张公公对着叶老的时候是一点都不敢撒谎的,他总觉得叶老的眼睛毒的很,若他撒了谎惹恼了他,太子那里才是冤枉呢。
叶老没想到弘时居然如此费劲心思的想见他,心里头嘲弄的笑了笑,只是弘历都来请了,他也不能让人下不来台,怎么说都是小四儿定下的储君呢。
“成了,你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药箱就过去。”
张公公见他肯答应,心里头松了口气,连忙就往外头赶,想着先跟太子通通气。
弘时听说叶老肯来,先是高兴了一阵,然后就是觉得心口发酸,觉得弘历身为太子,相见叶老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像自己,要到处求了人,才能见他一面。
叶老来的很快,弘历这边刚刚沏好了茶,叶老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弘历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叶老的手中,然后便默默的坐了回去,他知道今儿个三哥来找叶老,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因此冲着张公公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都退了出去。
弘时见他这样,心里头倒是默默感激。
等到屋子里头没有了旁人,弘时才紧了紧嗓子开了口。
“这次实在是劳烦叶老再为我瞧瞧了。”
叶老面色肃然,不笑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总是十分的严肃,瞧着就让人心里头发虚。
“三阿哥既然不信我,又何苦再来找我,上次我可是诚心诚意的给您瞧病,可是您呢,转脸就将我的话给忘了,眼下您拖了这么久又来找我,老头子也不是大罗金仙什么病都能瞧好。”
弘时早就料到了叶老会刺他几句,因此倒是乖乖听着没有反驳。
“叶老说的是,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不懂事,您看?”
叶老从药箱里头拿出手诊垫在了弘时的手腕底下,然后才细细的把起脉来。
“气血上浮的厉害,上次的药也没按时吃,眼下又拖了这么久,老夫也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