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这次入京述职,专门同雍亲王告了假。
他已经许久不曾回京,这次回来本就是必然,再加上边关近来十分平静,他私心里还是想等着年世兰顺利生下孩子之后再离开,雍亲王府的动静,他隐隐约约的也知道一些,总之那位王妃绝不是什么和善的主儿,有他在京中,多少会给别人一些压力。
毕竟,武夫从来都是拼拳头的,才不会同你讲什么道理。
再加上他回来的这两天,年希尧也把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说给他听了,其中就有胡夫人和胡凤翚的纠缠还有他的反击,年羹尧本就对胡家没什么好感,当初的事情可是他和大哥一手策划的,自然是清楚这个胡凤翚可不是面上看上去那么正直。
胡夫人和胡凤翚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和年希尧可是门儿清,一想到这母子两个居然如此恶心敢打自家妹妹的主意,年羹尧恨不得现在冲过去将胡凤翚的两条腿都给打断。
这下子,他更不放心离开了。
胡家若是真做了什么事情,倒时候受伤的还是自家妹妹,毕竟世人都知道自家妹妹和胡家曾经有过婚约,若是遭了胡家的算计,旁人也不会怀疑,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年家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这胡家真是恶毒,既想要年家的势,还想落个好名声,也亏得他们能想出来这种阴损的主意。
年若兰只知道自家二哥回来之后特意告了假留在家中,倒是没特别在意,自然还不知道如今她家两个哥哥正商量着要给胡家“松松筋骨”呢。
胡凤翚要是将来知道了怪罪,也只能怪自己不该乱算计人。
年家的兄弟两个自幼受到自家父母的影响,都把两个妹妹看得跟天上的星星似的,谁要是妄图打她们俩的主意或者想要伤害她们,这兄弟俩绝对让那人后悔的肠子都清了。
年若兰还不知道两个哥哥的打算,她如今就安心的呆在年家打理年家的内务,少有出门的时候,她自己也发现了,只要自己一出门,总会出点什么事情,哪怕最后都能化险为夷,可是这种情况还是提早杜绝的好。
那些想要同年家结亲的人自然多少有些失望的,以前的时候年夫人还会带着年若兰参加些花会什么的,如今很多时候,年家干脆拒了帖子,或者只有年夫人独自前来,这让那些家中有子嗣的夫人都十分的失落。
要知道,年若兰虽然如今年岁有些大了,可是人家的家世在这京城中都算是拔尖的,谁要是娶到了她,就光是年家陪嫁的那些银两,若是能拿去走动走动,这官职都能往上升升,更何况年家还背靠着雍亲王这颗大树。
虽然如今圣上还没有表态,可是雍亲王在一众皇子之中确实也是不容小觑,这么多年来从来都不涉党羽之争,唯一公开追随的便是废太子,自太子被废之后,他便渐渐沉寂下去,可是他的沉寂非但没有失宠,反而在一众皇子之中另辟蹊径,让皇上对他另眼相待。
年家的二姑娘,可是雍亲王府的侧妃啊……
虽然担着侧字,可是人家入王府才多久,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能怀上皇嗣,定然与雍亲王的宠爱是分不开的,上头虽然有王妃压着,可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王妃这辈子,注定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子嗣了,就是以后从旁人手中过继一个,可是那时候人家的羽翼已成,前程定然是不用担心的。
如此,年若兰在京城中的地位可不就是炙手可热了,也难怪这些夫人如此惦念。
只是这种惦念,却让年夫人和年若兰十分的反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这些夫人将年若兰当成是粘板上的肉一般,任她们予取予求,价高者得似的。
年家的日子便这样平静了下来,直到几个月后,年世兰平安诞下一个女孩,取名福嘉。
这孩子因为早产,所以生下来的时候瘦瘦弱弱的,因为年世兰受了惊吓,这胎还是在宫中生的,坐月子也得了德妃的准许,一并在宫中坐了。
这事情一出来,有那些聪明的便从里头嗅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毕竟,这好端端的年侧妃怎么就受了惊吓?德妃为何偏偏留她在宫中坐月子,要知道,这事情真要是细算起来,可是十分不合规矩的。
年夫人听说了,躲在府里头偷偷的哭了好几回,都是在为年世兰担心,只是她如今在宫里,她就是再担心也只能忍着,只能期盼着在孩子洗三的时候能够见到闺女一面。
若说年夫人只是担心年世兰,那年家兄弟想的可就多了,自从年世兰出事的这段日子,年家兄弟两个脸上就没有过笑模样,年羹尧每日更是早出晚归的,就连年夫人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每天在做什么。
年希尧倒是知道些内幕,只是还不等两兄弟动手呢,雍亲王那里却突然来了消息,让年羹尧不要轻举妄动,这事情他会给年世兰和年家一个交代的。
本来被年世兰这件事情刺激的头脑发昏的兄弟两个听了雍亲王的话,齐齐打了个冷颤。
是啊,他们只想着要为年世兰找回公道,可是他们却忘了,年世兰所嫁的是皇室,是不是允许这种情况之下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出现的,若是他们真的做了什么,那么年家可能就要面临不少的麻烦。
虽然这种麻烦他们有可能解决,可是若是和雍亲王生出了什么嫌隙,他们的妹妹该怎么办?
雍亲王的一番话,让兄弟两个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只是他们虽然不会报复不会,却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将这件事情给忘了,那些伤害了他们家人的人,总有一天,他们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年若兰其实也很担心年世兰的情况,这个妹妹从小就粘着她,身子骨又弱,这样折腾下来,也不知道身子受不受的住。
正当年家愁云惨淡的时候,云亦却突然在这时候上了门。
这种时候,别说是年希尧了,就是一直拿他当半个儿子对待的年夫人都没有精力去招待他,云亦自然知道他们为了什么所烦恼,特意说明了来意。
“年夫人,年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年侧妃的事情,前儿个我进宫去同皇上请安的时候倒是碰到了雍亲王,我将你们的担心同他说了说,他便带着我见了德妃身边的一位老嬷嬷,那嬷嬷告诉我说年侧妃已经无碍了,等到孩子洗三的时候,你们自然能够得以相见。”
年夫人一直悬着的心在此刻终于是落了地,激动地双眼含泪。
“那定是太后身边的孙嬷嬷了,还是世子你有法子,能帮着我们去问问,我们这些人就是再着急,也只能在府中等着,想着,如今……如今我这颗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了。”
至于剩下的那半,自然是等着见到年世兰的时候才能彻底的放下。
这天,年夫人特意留了云亦在年府用膳,不止如此,她还破天荒的将年若兰也叫了过来,要知道平常云亦过来,年夫人都是会特意避嫌的,今儿个居然肯将云亦请来,可见真是将他当成是自家人了。
年若兰在院子里头的时候就知道云亦过来了,因此听到年夫人叫她去前头用膳的时候,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惊讶的。
只是,这本就是在她自己家中,就算是她同云亦一同用了膳,只要云亦不说,这事情就绝对传不出去。
用膳的时候年若兰才明白了年夫人的用意,感情是云亦知道年世兰的境况,这是让她亲自过来听一听,好能放下心去的。
年若兰的心里头对于云亦也是十分的感激,只是她的心中还多少存着些疑惑。
她总觉得,云亦对她们家人未免也太好了些……
若说是他别有所图,可他这样的身份能看上年家什么呢?若说是没有,那他未免也对年家的事情太上心了些,想不通里头的联系,年若兰在用膳的时候便有些出神。
有好几次,她夹起来的菜都掉到桌上了她的不知道,还张着嘴吃了一嘴的空呢。
云亦的目光一直都悄悄的落在年若兰的身上,自然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趁着年家其他众人没人注意,偷偷的在桌子底下踢了年若兰一脚。
他踢完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心虚,悄悄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年夫人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才偷偷的松了口气,只是抬起头看到年若兰疑惑的表情,还是没忍住笑了笑。
然后用下巴点了点桌子,年若兰低头,就看到自己身前一片狼藉,脸色当场就涨的通红,心里头暗暗庆幸这事情没有被年夫人看到,不然她肯定又要担心了。
只是,连一向关心她的年夫人都没发现她的异常,这位云世子是怎么发现的,居然还在桌子底下踢她,这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劲。
若不是云亦一直对她都是礼遇有加,再加上对年家一直颇多的照拂,年若兰此刻定然会怀疑他是不是别有用心,正是因为对云亦的好印象,以至于现在,她心里头更多的只是心虚,却没有一点恼怒的情绪。
云亦一直都担心年若兰会觉得她孟浪,可是当他确定年若兰确实没有恼怒的时候,心里头又涌现出来淡淡的失落。
这摆明了压根就没把他往该想的地方想。
他现在甚至都怀疑,这么多年年若兰之所以不成亲,可能压根就不是这姑娘没遇到喜欢的,而是这姑娘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吧?!
不得不说,年家大姑娘的长相和她的心思真是一点都不符合,明明生的是个明艳张扬的美人,甚至在这京城中都难找比她更美艳的长相,偏偏人家却生生的将自己活成个清心寡欲的仙女,若不是她头上还盯着一头乌黑柔亮的头发,云亦都担心她是不是偷偷的出家了。
谁要是能在这姑娘心里头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象,那可真是不容易。
最起码,都半年了,他也没见着年若兰对他有什么不一样。
难道,是他生的不够好看,还是他长得不够高大?怎么在云南的时候那些姑娘就像是不要命一样的往他身上扑,到了人家这儿,居然就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
若不是众人还在用膳,云亦都恨不能找个镜子仔细的照照。
自从遇到了年若兰之后,云亦甚至都觉得自己是遇到了报应,是老天爷专门派来惩罚他的。
这一场午膳下来,除了他们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没有吃好,其他人倒是都用的不少,一直担心的问题如今有了好结果,恐怕任谁都会多吃些的。
午膳之后,年大人非要拉着云亦去下棋,云亦推脱不过,只能随着他去了,年希尧下午的时候有事要忙,自然不能陪着,年羹尧素来又不喜欢研究这些,年夫人想来想去,索性拉着年若兰一起留下来观棋。
毕竟今儿个云亦刚刚给她带来了一个那么好的消息,她这会儿还舍不得离开呢,就希望云亦能再想出个一星半点的给她说说也好,至于年若兰,纯粹是她拉的顺手留下来凑数的,不然年夫人一个人留在这儿,也怪无聊的。
此刻的年若兰还不知道在自家娘亲的心里,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凑数的存在了,若是被她知道了,就是性格再好只怕也会忍不住拂袖而去!
因为有了年若兰的存在,云亦在下棋的时候频频走神,连输了六把,起先年大人还以为云亦是故意让他,还有些不高兴,可是后来他发现云亦输棋之后的懊恼不似作伪,可见真不是故意的。
那这样是不是说明,他的棋艺多少有些进步了,要知道,他平常想要赢云亦,可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年若兰不知道他俩的心思,只是她看着云亦连输了六盘,以为他本来就学艺不精呢,虽然心里头觉得自家父亲拉着这么一个人陪他下棋有些不妥当,可是到底没有胆子说出来,索性偷偷的溜走了。
谁承想,她一走,云亦就像是突然睡醒了似的,不止是棋艺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从前更胜了几分。
年若兰走得早不知道,可是年大人和年夫人却是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之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