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底下的人散了,谷清平终是被赶走。
红妆拿了一幅字回来,毕恭毕敬的铺在桌案上,“主上请过目。”
“写的是出师表。”慕容天涯呷一口清茶,“甚好!”
“奴婢不懂,主上为何要奴婢去收这样一幅东西,一则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二则主上写的字,比这个好看百倍。”红妆不解。
慕容天涯淡然轻叹,抬眸瞧了她一眼,“字如其人,从一个人所写的字迹上,足以看出一个人的风骨。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说的便也是这样的道理。”
“此人的字……”红妆皱眉。
她只瞧着这些字,的确有些好看,但委实瞧不出来什么风骨。
“落笔有神,收笔自如,尤其是在最后那一笔,如释重负。”慕容天涯眯了眯眼眸,“这人是个有野心的,左不过这野心用在何处,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所以,他不是探子?”红妆倒是学会了举一反三。
慕容天涯也不敢肯定,这谷清平是不是谁家的探子。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嘱咐礼部那头,一定要安置好陵安城内的落魄儒生,保不齐当中便有国之栋梁,不可大意!”慕容天涯吩咐。
红妆行礼,“是!”
坐了一会,慕容天涯起身,准备离开。
然则站在窗口之时,她又瞧见了谷清平。
这会,倒是能瞧见这儒生的容脸了。
眉眼清秀,高高瘦瘦,肌肤略显小麦色,袍子搁在身上,风一吹便好似将要被连人吹走一般。
他瑟瑟发抖的窝在巷子口的角落里,脸上难掩沮丧,抱紧了怀中的纸张,慎慎的瞧着经过巷子口的每一个人。
乍一眼,着实很可怜。
“主上?”红妆瞧着都有些不忍心。
“觉得很可怜?”慕容天涯问。
红妆不敢隐瞒,自然是点头。
“可怜之人多了,不差这一个!”慕容天涯抬步出门。
秦义在外头躬身行礼,“主上这就要走了吗?”
“以后莫要在心慈手软,若是出什么事,本王也未必护得住你!”慕容天涯顿住脚步,“有句话虽然不太适合,但总归是有道理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秦义面上一紧,呼吸微促,“是!”
“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连自己都顾不好,还顾得了别人?”慕容天涯走下楼梯,“好好想想吧!”
望着慕容天涯离去的背影,秦义惊出了一身冷汗。
经过巷子口的时候,慕容天涯连眼角余光都不曾落在谷清平身上。
她不是菩萨,自问没有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
回到摄政王府之时,那一大一小已经离开。
暗卫汇报,说是军营有紧急军情,萧将军匆匆忙忙离开,临走前说过,先把孩子送回将军府。
如此,慕容天涯也算放心。
小家伙跟孙清酒他们在一起,倒也开心喜乐。
可慕容未知不高兴,为什幺爹离开王府,就得把他也拎出来呢?他还不想走,还要等着义父回来,这一点都不公平。
“呦呦呦,这小嘴噘得,都可以挂个酒壶了!”孙清酒笑嘻嘻的将糖人递上,“喜不喜欢?”
慕容未知抱着毛团,别开头,不说话。
孙清酒一愣,呀,平时喜欢的东西,怎么今儿不管用了?
“未知?”萧瑾溪拿着两串糖葫芦,“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姑姑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军营里可没这样的好东西,你跟着你爹去军营里待了一夜,现在是不是很馋呢?”
“哼。”小家伙骄傲的昂起头,就是不搭理你们。
“哎呦我的小心肝,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了这是?”孙清酒急了,“酒酒师父想了你一夜,你不知道,这将军府少了你,整个人都是冷冷清清的,全然没意思!”
“可不!”萧瑾溪讨好的凑上去,“小未知不在府中,咱都没啥可玩的。”
慕容未知眨眨眼,这话听着,怎么这般别扭?
没啥可玩的?
敢情都是在玩……他?
这下,小家伙心里更不高兴了,“哼!哼!哼!”
“小孩子不要哼哼,不然鼻孔会变大,变成跟猪一样!”孙清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慕容未知一愣,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惊恐的望着众人,会变成猪?
追云的剑“咣当”一声出鞘。
孙清酒忙道,“我是骗你的,未知怎么会变成猪呢!酒酒师父才是猪!”
如此,甚好!
追云收剑归鞘,敢骂小主人是猪?活腻了!
“我要出去玩。”慕容未知奶声奶气的开口,“我要去找爹!”
“军营在城外,咱乖乖的,不出城可好?”孙清酒是提着吊胆啊。
若在城内,尚且有兵马司的人巡视,遇见什么事还能喊个救命,出了城万一遇见越青淮,那可就完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出城!
“你不是刚回来吗?你爹不放心你,特意亲自将你送回来,你这厢又跟过去,不怕你爹生气?”萧瑾溪笑道,“要不,咱们今日换点别的游戏可好?”
“那去茶楼,我要听故事。”小家伙抱着毛团,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瞧着两人。
“要不,咱去你祖奶奶那里听戏?摄政王府送的戏班子,真的是极好的。”萧瑾溪笑着打了商量。
今儿天色不好,出门怕有雨,万一淋着孩子怎么办?
慕容未知一直多灾多病的,还是小心照顾为好。
“不要不要嘛,我就要听故事。”慕容未知摇头,“我要听小乔!”
“要不去秦楼?”萧瑾溪眨着眼睛,“咱们对那里比较熟悉,到时候我们坐雅阁里,让人在外头保护,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慕容未知拍手,“好!”
孙清酒犹豫了许久,可瞧着孩子巴巴的表情,又实在舍不得,只得点头答应。
街上那么多人,想来就算越青淮现身,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吧?
出了门,孙清酒抱着慕容未知,一直喋喋不休,“追云,你可得看好点。我们这里就属你武功好,切莫让人靠近我这小心肝,否则我就毒死你!”
奇怪的是,进了秦楼之后,毛团便很是焦躁,窝在慕容未知的怀里,时不时“呜呜”的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