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先行回府,慕容天涯徒步去了秦楼。
左不过进去之前,心下有些异样,总觉得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可是连红妆和掠影也未能察觉异样,想来是自己最近太过烦心,以至多思多想。
“主上!”秦义行礼。
“说!”慕容天涯依旧临窗而坐,窗户半开半合,能清晰的瞧见外头的街景。
秦义道,“自打赵公爷摔晕以后,便有流言蜚语传出,说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说得绘声绘色,将北地的一些事情细数了一遍,包括赵公府私吞良田,强抢民女,以至于北地民怨沸腾。”
“倒像是真的能瞧见似的!”红妆轻嗤。
秦义颔首,“现在整个陵安城街头的孩子,都在吟唱童谣,大致也是这样的意思。”
“如此一来,整个陵安城都知道这赵丘是个做戏的好手,来日朝堂之上,看谁还敢护着他!这般朝廷蠹虫,若是不除,怕是民心不安,定然是要招致祸患。”红妆轻叹。
慕容天涯仿佛没听到二人所言,顾自饮茶,淡淡然的将视线落在窗外。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猜不透慕容天涯的意思。
“主上不高兴吗?”红妆不解。
“有什么可高兴的?”她面无表情,“袁虎臣的人,连我想做什么都知道了,你说我高兴得起来吗?”
秦义骇然,“主上的意思是,这些事情是长信侯府所为?”
慕容天涯扭头,懒洋洋的抵着头,瞥他一眼,“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本王下的手?”
“秦义……不敢!”秦义躬身俯首。
“所有人都会误以为,这是摄政王府传出去的,目的是置赵公爷于死地。摄政王慕容天涯,心狠手辣,她想杀的人,就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杀了!”慕容天涯冷哼,“不是吗?”
红妆与秦义齐刷刷跪地,“主上恕罪!”
“借东风能借到这种程度,杀人于无形,也算是个人物!”慕容天涯勾唇一笑,“比之魏无延,亦是相差无几。”
大概是因为突然提到了“魏无延”三个字,她的羽睫微微轻颤,终是化作一声长叹,“罢了!起来!”
“主上,您的意思是,这散播谣言之人其实并非真心帮着摄政王府,而是要挑拨摄政王府与赵公府的关系,让整个陵安城都乱起来?”红妆算是明白了。
慕容天涯端起杯盏浅呷,“他还没这么大的本事,不过赵丘那蠢货,定会以为是我做的,估摸着很快就要找我算账了!”
可不,挟了人家儿子不放,还将北地的事儿在陵安城内,大肆宣传,这里子面子都丢完了,赵丘那没脑子的,还不得仗着先帝给的恩典,提着刀杀上门来?
“他敢!”红妆冷戾,“饶是有先帝的恩典在身又如何?主上您才是摄政王,这陵安城又不是北地,容不得他放肆!”
“这老小子心思狠,又是个刻薄寡恩之人,约莫不会送上门去,会引我入局。”慕容天涯表示,对付这样的无脑之人,很是头疼!
对着傻子做戏,好没意思!
红妆轻哼,“当日怎么没摔死他?这般缠人,真是讨厌!”
主上有那么多事要处置,哪有心思跟这狗皮膏药撕扯。
“主上,不去不就成了吗?”秦义道,“这赵公爷,瞧着就是心术不正之人,怕是要下狠手。”
“怕就成了吗?”慕容天涯摇摇头,“鸿门宴是逃不了的,不给他机会也说不过去,好不容易来了陵安城一趟,不干点惊心动魄的,总归是不甘心!”
红妆切齿,“这该死的长信侯府!”
“我不会让袁虎臣如愿的。”她敛眸,“鸿门宴之所以为鸿门宴,那是因为楚霸王占了上风,但若是汉高祖自己设的鸿门宴,这史册上的记载,应该就会改写吧?”
红妆一愣,“主上的意思是……”
“递个拜帖,我在临江水榭设宴,请丞相以及诸位一品大员务必赏脸。”慕容天涯挑眉,“阵势弄得越大越好,要全陵安城的人都知道。”
红妆皱眉,与秦义面面相觑。
“他都要害您了,您还请他吃饭?”秦义轻叹。
“本王得尽尽地主之谊!”她幽然一笑,邪魅无双。
最后那四个字,分量深重。
他赵丘算个什么东西?
陵安城,岂是他能横行无忌的。
总归要让他知道,什么叫主,什么叫客?
若做不到客随主便,就得做好……客死异乡的准备!
“是!”红妆俯首。
与其等着别人给自己设鸿门宴,还不如自己亲自动手。
只是可怜了那一帮老大臣,收到摄政王府拜帖的那一瞬,皆是胆战心惊。
尤其听说,慕容天涯特别邀请了丞相和赵公爷,诸位臣公的心里,更像是擂鼓一般。万一来个杀鸡儆猴的,岂非要冤死?
一个个吓得不轻,奈何收了帖子,又不能不去。
总不能全都装病吧?
技法拙劣,到时候更惹怒了摄政王府,那可如何是好?
去,也得去。
不去,也得去。
眼下,赵丘就在丞相府里住着,收到拜帖的那一刻,几乎可以用暴跳如雷形容。然则,暴跳也只是暴跳了一下,毕竟老胳膊老腿的,屋顶上摔下来,差点送了他去跟阎王爷问好。
“简直是欺人太甚!”赵丘将拜帖踩在脚下,“收了我的儿子不放,把我逼到这种程度,还有脸请我吃饭?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扈远山站在门口,示意底下人全部退下。
“朝中不少大臣都收到了,彼时都会一起过去。”扈远山晃了晃手中的拜帖,“本相也有!”
“你也要去?”赵丘冷笑,“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我杠上了摄政王府,所以死定了,都打算站在慕容天涯那边,合起伙来欺负我?”
扈远山深吸一口气,冷然落座,“你这般嚣张跋扈,浑然不讲道理,慕容天涯不办了你……才怪!”
“我知道,你们都巴不得呢!”赵丘咬牙切齿,“可那又如何?就算是慕容天涯,也不能违抗先帝遗命!何况……慕容天涯还有把柄落在我手里,我怕她作甚!”
“把柄?”扈远山诧异。
慕容天涯做事,素来滴水不漏,怎么会有把柄落在赵丘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