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被放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日了。
她的样貌还是之前张嬷嬷的样貌,但是掀起袖子,露出衣袖包裹下的皮肤时,却是白皙紧致得紧。
她跌跌撞撞的走在大街上,此刻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她,想她之前,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的模样,与如今的境地,形成了一个多大的落差。
华兰对虞歌痛恨至极,她现在这般落魄模样,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
天变得越来越黑,乌云都聚到了一起,空气都变得黏黏糊糊的,猛然之间,还会吹来一阵狂风,看样子,今天晚上会有一场大暴雨吧。
她穿着的衣服,还是十日前,在公主府所着的那件,十日不曾换衣服,对于华兰来说,就觉得身上像长了无数的虱子一般,让得她浑身奇痒无比。
华兰写的一手好字,在前朝时,受过先帝的重誉,可是如今这双手,却是连握笔都握不紧了。
看着自己如今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华兰只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但是她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只要还要一口气,她就要想方设法的去见到笙儿。
如今虞歌在暗,笙儿对她,必须得有防备。
华兰走的口渴了,刚进了醉乡楼,就被小厮赶了出来,连一杯茶都没讨到,想当初这些人,谁不是尽力的巴结自己。
“没有银子,还想在醉香楼吃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一介农妇,想进就能进吗?”
华兰的喉咙嘶哑,发不出一句话,只能啊啊啊的叫唤着。
“原来是个哑巴,想来这里讨饭,别怪我没什么好心,你去后院,那你有客人吃剩的饭菜,不要的饭菜,都倒在了那里,你现在赶过去,还可以吃点热乎的。”
小厮说罢,将华兰往外一推,华兰重重的摔倒在地,保养得极好的手与地上的石子强烈的摩擦,让得她的手心变得血肉模糊。
这时候旁边的一个老者扶起了她,华兰觉得那人脏,不想让那老头来扶她,顺手一推,老者就被她推出了一段距离。
华兰顶着的脸虽然是容嬷嬷的,但是这副身体,还是自己的,比起那枯朽的老者来说,不知强健了多少。
老者竟然也不生气,反而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妹子,一看你就是大富人家的嬷嬷吧,想必是犯了什么事,被赶出来了,既然被赶出来了,你就得知道,在洛阳城,没有白来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你就得付出自己同等的劳动力去换。”
老者说完,摇摇头,挑起身边的担子,就走了。
一个挑着夜来香的来头,竟也能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来,到是让华兰有些刮目相看。
华兰站起来,在这洛阳城来,没有钱财伴身,的确是寸步难行。
对,钱财?张嬷嬷说过,她在外面的庄子里存了一些钱,快要走的前一晚,张嬷嬷将收据给了自己。
摸了摸怀里的字票,华兰苦涩至极,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要靠自己的嬷嬷来讨口饭吃。
虞歌看着华兰流离失所,落魄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不是什么圣人,如今这些,都是华兰应该得的,虞歌绝不会对华兰起什么怜悯之心。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媚主,你将这女子留在洛阳城,就不怕她前去告发你吗?”
告发?怎么告发?如今她手不能提,口不能言,她还能怎么告发自己。
“不会的。”
况且,华兰太骄傲了,如今落到这种下场,搞得自己如此狼狈,她绝不会以这种模样去见灵司耀的。
那天晚上,虞歌告诉华兰,是灵司耀带人查的她的罪状,而灵司耀又很配合的,两日都不曾出现,所以在华兰心里,已经不再相信灵司耀了。
再者,灵笙是在皇宫,如今在安安静静的养胎,别说华兰进不去皇宫,就算她进去皇宫了,她也不敢让灵笙见到自己这般模样,以免她动了胎气。
华兰是一个十分恶毒的女人,但是在母亲这方面来说,她还算是比较称职的。
虞歌之所以不取她的性命,除了让她好好看戏之外,还要让她为自己杀死的那些众多的百姓忏悔。
那些百姓的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她却轻易的夺去了人家的性命。
华兰从不知底层人民的辛苦,虞歌就是要她去体会一下,那些她所不屑的百姓,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
栀子只觉得自己真的好崇拜虞歌,她总是这般冷静,说话做事,都是十拿九稳,而媚主身上的担子,也是比常人重上了许多。
别人都说媚主生性冷漠,不好亲近,但是栀子不这样认为。
魅人是一个神秘的种族,他们众人的力量,还是十分强大的,虞歌若是想报仇,她身为媚主,大可以动用魅林的全部力量,势必会将这大炎王朝颠覆得一团乱,但是魅林也会为此付出惨痛的力量。
媚主也知道这样做,事情就简单了许多,但是她没有。
她珍惜所有人的性命,不想让族人因为自己个人的仇恨,而无端的丢了性命,所以她宁愿孤身作战,就是为了将族人的损失降到最低。
栀子这样想着,越发的觉得自家主子的身躯,十分的伟岸。
虞歌看着天上聚拢的乌云,回身说道:“回去吧。”
这一场大雨,来势汹汹。
而华兰,在街上,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那一家钱庄。
她如释重负的一笑,将身上的票子用油皮纸小心的包裹起来。
而大雨,也是在这时候哗哗的下了起来,虽然钱庄只与华兰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但是这场大暴雨,就像是蓄势已久,这一下,就是倾盆般的来势汹汹。
华兰小心的护着胸前的票子,快步的朝着钱庄跑过去。
到了钱庄门口,钱庄的掌柜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油头大肚,看起来十分油腻,此刻他刚想关了店铺,以免让大雨飘了进来,弄湿物件。
隐隐的看见雨中跑来了一个女人,钻进了钱庄的大门,钱来富十分不满。
“喂喂喂,这位大姐,我这里可不是避难所,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你~”
钱来富还在继续骂骂咧咧,却在看清了女子的容貌的时候。
及时的止住了声音,脸上换上了极其恶心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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