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岚手一抖,花剪从手中跌落下来,落到了花盆中,摇晃了花枝。
小黄花在枝头颤动,但是水清岚丝毫没有察觉,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楼下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她的心也在颤动,就如那枝头的小黄花。
这两个人是故意的吗?故意在她面前秀恩爱?这太过份了。
不,也许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情不自禁了。他们太爱对方,所以即便是走个路,也忍不住要拥吻。
是,一定是这样。他们这是去上班吧?呆会就要分别了,要过一整天才能再相聚,所以才会依依不舍。
水清岚哪里想得到,此刻的慕小小心里可没有丝毫的依依不舍之情,她巴不得快点同覃天分开。
她现在对覃天不如昨天那般排斥反感,但也绝对说不上有多喜欢他。
覃天这个人,表面上同她嘻嘻哈哈的,对她也不能说不好,可她总觉得他身上好象潜藏了很多的东西,让她看不透他。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想快点分开,覃天却偏偏停了下来。他侧头看了看她,把她拉得转过来,面向着她,说道:“别动,你这儿有个东西。”
“什么东西?”慕小小问。
覃天说:“好象是花瓣,我看看。”
他低下了头,朝她俯过身去,手在她的发间拨弄着,象是在寻找着什么。
“果然是个花瓣,飘到头发上了。好了,我已经弄掉了。”覃天直起身,冲她微微一笑,拉了她继续往车库那边走。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往东楼的二楼阳台瞟了一眼。
那儿有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几盆鲜花跟前。
他知道她在那儿,他从来都知道。每天清晨的这个时候,她都会站在那儿,照顾那几盆花。
东楼的阳台距这条通往车库的碎石小径有不短的距离,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花。或许,不仅仅是距离的原因吧,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正眼朝那边看过一眼。
刚才,那个身影出现在他眼角的余光中时,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突然产生一种冲动,把慕小小拉到面前,假装同她亲热。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无法把过去完全放下吗?
覃天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朝旁边的慕小小看了一眼。
慕小小正半仰着面,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色,一边往车库走。
阳光毫不吝惜地把光辉倾洒在她身上,她的肤色白得透明,她的眼神清澈透亮,美好纯净得就象童话中走出来的小姑娘。
单是这样看着她,覃天就觉得心里亮堂了起来,暖暖的,象是被一束阳光照耀着。
第一次看见她,他就有这种感觉。她是阳光,可以照亮他灰暗的人生。
或许,这就是他同意娶她的真正原因吧。
可是,放不下过去的他,当真有资格把慕小小留在身边吗?
想虽这么想着,他拉着慕小小的手却不肯放开,一根手指头也不想放开,甚至握得更紧。
二楼阳台上的水清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她感觉到一阵寒意,象是有两道寒光闪闪的利刃逼近了她。
她急忙转过身。不出所料,覃世正站在通向阳台的门口,目光牢牢地锁定了她。
他站在门内阴暗处,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他的脸藏在门内的阴影当中,象是镀上了一层寒霜。
“你在看什么?”覃世问,朝她走了过来。
“没,没看什么。我在修剪花枝,想着怎样剪比较好,想得太专注了,没注意到你。”
水清岚慌慌张张地拾起花剪,装模作样地修剪花枝。
眼角的余光顺着垂下的眼眸飞快地朝下扫了一眼,却见下面空荡荡的,覃天和慕小小已经不见了。
水清岚心头陡然一阵空落,空落的同时,却也松了一大口气。
她的谎言不会穿帮了。
她很清楚,若是覃世发现她对着覃天发呆,会怎样的怒发如狂。昨晚他的渲泄还如梦魇一般缠绕在她心头,让她一想起来就浑身发抖。
覃世走到水清岚身边,朝下扫了一圈,没发现他预想中的那个人,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他伸出鹰爪般的手指,扳过水清岚的脸,欣赏着她脖子上的红色痕迹,昨晚他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些花?它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覃世问。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无数次了,可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这让他心头很不快。
果然,水清岚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淡然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有时候喜欢一样东西,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了。”
“就象我喜欢你一样?”覃世调笑般说,没有看见覃天出现在下方,他心情好了很多,所以也不怎么跟水清岚计较了。
水清岚默然不语,心头却生出阵阵感慨和悲凉。
从某种角度来说,覃世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他喜欢她,所以强娶了她。她喜欢这种小黄花,所以两年前回国的时候,想方设法把它带了回来。
覃世从不问她的意愿,不管她愿不愿意,只管把她束缚在他身边。
她从来不问小黄花的意愿,不管它愿不愿意,强行让它离开故土。
她的所作所为,同覃世又有什么区别呢?
水清岚痴痴地望着这几盆快要盛开的小黄花,她取名为同心花的小野花。当年,她只带了一株回来,如今,它已经繁育成几大盆了。
她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想要毁掉它们的冲动。
她真的就这样做了。
她拿起花剪,把所有的小黄花齐根剪去,带着黄色小花朵的花枝纷纷跌落,落了满地。
覃世惊讶地问:“为什么你要毁了它们?你好不容易才培养出这么多的。你不是说,以后想把楼下花圃全部种上这种花吗?”
水清岚手中飞快地舞动着剪子,答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些飞舞的花枝,花枝上仿佛现出了覃天和慕小小的影子,他们拥吻的影子。
一切都结束了,无法挽回了,就让这所有的东西,想留住的不想留住的,都随风而去吧。
也好,他有了他心爱的人,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她应该祝福他,为他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为什么眼眶热热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覃世紧抿了唇,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洒落了满地的花枝,再打量着眼中漫着水雾的水清岚。
他突然拥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请求:“清岚,为我生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