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疾驰而去的车里,李圣德眼角余光正好掠过那道正在巧笑这挽发的女子,片刻后诧异的转身回头看,却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
透过后车窗,看到车子驶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人影,李圣德微微诧异,那双被沧桑浸染的双眸似乎找到了一个寄托,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却在再次转身发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再次黯淡。
一边周老微微好奇,顺着李圣德的视线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不由问出:“在看什么?”
李圣德这才转头看向前方,久久不语,寂静的空气中只闻一声来自遥远时空的轻叹,好像看透了人心,不忍再看。
良久,李圣德缓了缓神,微微侧头看一眼一边正襟危坐的周老,微微一笑道:“不用这么紧张,这么多年不见,她会想念我们的。”
周老听了李圣德的话不由一笑,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微微皱眉开口:“只是,你们的女儿,怎么会找不到?”
李圣德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渐渐敛去,神情中带上一抹对往事的追忆。
耳际仿佛飘过那声声清脆撒娇的‘爸爸爸爸’,眼前,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手里攥着一条细细的线,欢快的往前跑,两条长长的辫子随着女孩的跑动而轻轻浮动。
女孩往后回头看这半空的风筝,再回头看着前面等待着自己的父亲,父亲眼神中满满的宠溺让小女孩高兴的叫:“爸爸,爸爸,你看,希希把爸爸送的风筝放得好高。”
年轻英俊的父亲上前两步,合手托起小女孩,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圈,“是啊,我们希希最棒了。”
被父亲举得高高的小女孩,看着只有站在父亲肩头才能观赏到的风景开心的大笑,年轻父亲看着自己取悦了心爱女儿,而欣慰的开怀。
不远处,一株千年古树下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听到丈夫女儿的笑声不由的笑了开来。
温馨而幸福……
“李先生,李先生?”
周老的声音打断了李圣德的回忆,一向浑浊的眼中透着一股茫然,用空无法聚焦,好像眼前的一切事物全都是虚无。
李圣德渐渐回神,看清了身边的周老,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涩,声音微微低哑:“不好意思。”
周老审视着李圣德那失神的脸,淡淡道:“没什么,我们已经到了。”说罢,率先拄着拐杖下车。
这么多年来,李圣德是第一次踏进这片墓地,看着好似没有尽头的一片墓碑,李圣德心跳忽然就一点一点的加快了,实在没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十七年后,而你我早已阴阳两隔。
清晨的阳光轻轻照亮了上山的路,柔柔的,好像在害怕,尽量将自己的锋芒隐藏起来。
整个山路氤氲在一片雾气蒙蒙中,淡淡的阳光洒落,引出一片斑斓色彩,好似现实,又似梦幻。
李圣德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上台阶,忽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赤脚走在台阶上,长长的头发披肩顺滑,曼妙的身子轻灵的浮动,那背影在这清新的山坡上竟然出奇的和谐,完美的结合,似真似幻,唯美的让人侧目,心酸的让李圣德落泪。
李圣德那双眸子,就这样定定的看着那抹虚幻,脚下的步子不知在何时,早已停下。
只是傻傻看着那处,呼吸都不能自已一样。
周老发现异样,看到李圣德那失神的脸,微微叹口气,他第一次出现在这里时,也是这样子,后来来得多了,也就没有了。
毕竟,谁能想象得到,当初那般完美的女子,最后的结局竟然只是变成了一抔黄土。
微微叹气,李老伸手拍拍李圣德的肩膀,似无奈又似沧桑了几万年:“走吧,她不会再回来了。”说完也不顾李圣德那一瞬的清明及懊悔,率先走了上去。
其实,确切来说,周老是恨李圣德的,但是同时,他又是敬佩李圣德的,总之,一个小小的李圣德,能将那般完美的额女人娶回家,那是谁都不得不佩服的。
两人一路再无交谈,安静的来到半山腰上,周老停下脚步,静静看着这一排牌整齐的墓碑,稍稍回头瞥一眼那个跟着自己停下的李圣德,然后将怀里的大束玫瑰整理好,端端正正的抱在怀里,手上丢下拐杖,然后……
一瘸一拐的,缓慢而坚定地走向那个笑语嫣然的女子的墓碑。
李圣德只是静静看着,也不跟上前,头微微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老在一处停下,然后就是深情的凝视,好半天才将怀里的玫瑰放下摆好。
墓碑上,一个原本属于幸福的女子巧笑嫣然,一排大大的字端正刻在上面:爱女紫嬅之墓,提名人为,父:严廷,女儿:李妍希。
周老将那束鲜艳欲滴的玫瑰放好,然后直起身子静静看着那张照片。
好像记忆中那么美好。
“紫嬅,这一年过得好吗,又到了今天这个日子,你已经离开整整十七年了,今天,圣德也出来了,你们一家人也算是团聚了,你高兴了吧。”
天边忽然飘来一朵云,飘飘荡荡的将刚刚升起的太阳遮住,瞬间,天际风云变幻,飘飘洒洒落下来几滴雨水。
严希将解决好个人问题的小么抱进车里,转身之际,一滴凉凉的液体滴落在额头中间。
严希诧异的伸手抹去,然后抬头看天,忍不住心里哀嚎,不会这么背吧,再怎么说,这也是她在G市呆的最后一个小时,就不能给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给她送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