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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静萍却只是拿一双眼睛无比慈爱无比贪婪地看着顾汐语,似乎怕下一刻就看不上了似的。
对于她的病,她反倒毫不在乎,生死于她,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的确,董静萍的生命随时可能没有了,现在得见女儿,她心中无比的喜悦,无比的开心,什么都不去想,只想静静地看着女儿,就心满意足了。
顾汐语道:“舅舅,相信我。”
“可是,你……你……”他想说你又不是大夫,可是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顾汐语冲着他一笑,坚定地道:“舅舅,你的甥女不是不学无术的笨蛋,我一定会把我最大的本事都拿出来。这是我娘,我要同阎王抢命!”
她想起师兄程子越医馆上的那副对联:起死回生敢同阎王抢命;妙手回春常令无常空手。
为了娘,她必须同阎王抢命。也许她抢不回娘的命,但能多抢回一天,一个小时,一分,一秒,那也是好的。
董翰宇虽然不大相信,毕竟顾汐语才多大啊?即使是从出生就学医,也不过十五年,而且,她哪里可能接触到什么医术呢?
但想起他对顾汐语也并不了解。再说,有她在身边,这也是对董静萍最大的治疗了。因此,便点了点头,道:“需要什么,你随时对我说,我为你准备!”
顾汐语道:“舅舅,你先去睡吧,这里你不用担心,今天晚上,我陪娘睡!”
董翰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把机关的秘密告诉你,你只要进出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让外人知道就行。你可以随时来看你娘!”
顾汐语点了点头,问道:“舅舅,我娘还活着,就在董家庄,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董翰宇道:“除了我和你二舅,以及一直在这里照顾你娘的奶娘,没有别人!”
“那些大夫……”
董翰宇道:“他们的进出,都由你二舅舅负责,你二舅舅表面粗犷,可他办事比我更加细心,尤其是对你娘的事。那些个大夫,即使为你娘看过病,也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就是在董家庄。”
这点顾汐语倒是相信,如果她不是顾汐语,只怕根本不可能得到董琨明的同意进来这里。
董翰宇告诉她机关的秘密,又告诉她这个小院落的格局之后,交代道:“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白天你得在锦屏阁里。”
顾汐语点头道:“我知道了!”董家这么大一家人,不论哪点小环节不注意,都会走漏风声。
董翰宇再次看看妹妹,又看看顾汐语,这才离开。
顾汐语把房间里的火盆烧得旺一些,轻声道:“娘,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着便站起来,但是,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董静萍拉住,她有些惶然地看着她,似乎怕她一去就不回来了一般。
顾汐语抱住她的双肩,轻声道:“娘,我只是想去烧点热水来。一会儿我就回来啦!”
董静萍这才放开了手。
顾汐语的眼中又湿润了,这一抱,她才知道她-娘有多瘦,除了骨头,再没有肉了。
她不敢想像,如果她再迟来一阵子,是不是就连娘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这个时候,她甚至分不清楚她自己是习语,还是顾汐语。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她的娘,两辈子,唯一的一个娘。
董静萍对她的无声而卑微的母爱,愧疚而无措的母爱,期待又不忍拖累的母爱,全都在眼神之中,让她觉得,重如泰山。
这个娘,是她从心底深处接受的娘。
她一定要想尽办法,把她救回来。
如果她学了一辈子的医术,最后连娘也救不回来,还谈什么把医术发扬光大?还谈什么成为一代医中宗师?
做为一个医者,她可以尽力就好。
做为一个女儿,她却必须全力以赴。
她不想才见到的娘,在几个月后,又失去了。
她不想两辈子才感受到的母爱,这么短暂的时间,又没有了。
没有人比她更迫切地期待这份母爱,上辈子身为一个孤儿,她比谁都渴盼。
这辈子,那个便宜爹已经让她失望,还好娘没有。可是,她不能让娘失望。
走出门去,她先去找厨房。
这是完全独立的小院,所以厨房什么的一应俱全。由奶娘照顾董静萍的一应生活。顾汐语找到厨房,心中一喜,正要推门进去,一个声音轻轻一咳,不悦道:“干什么?”
顾汐语回头一看,正是那个说去睡觉了的婆婆,她忙道:“婆婆,我想烧点热水!”
那婆婆已经五十多岁,看了顾汐语一眼,不耐烦地道:“小姑娘家家的,知道烧什么水?别把厨房给点着了。”
顾汐语知道她是一直照顾娘的,弄不好也是娘的奶娘,便陪着笑道:“婆婆,我不会的,你放心!”
那婆婆瞪她一眼,道:“我放什么心?你跟你娘一样,一看就古灵精怪的。我才不让你动我的厨房,说吧,要多少水,我去烧!”
顾汐语咧咧嘴,道:“我要两锅热水,我给我娘洗澡用!”
那婆婆怒了:“你是嫌我没把大小姐照顾好?”
顾汐语忙道:“不是的,婆婆,一会儿我会为我娘治病,她会出一身汗,得洗个热水澡才行。”
那婆婆这才转怒为喜,但却充满怀疑:“你个小小丫头会治病?”
顾汐语道:“我试试!”
那婆婆没好气:“那是你娘,你别给试坏了!”
顾汐语苦笑:“婆婆放心,那是我娘,我不敢乱试。”
那婆婆这才看了她一眼,道:“不就两锅水吗?交给婆婆了。过一会儿婆婆给你送去,你去忙你的吧!”
顾汐语道:“热水半个时辰要,那谢谢婆婆了!”
那婆婆答应了,顾汐语便回到房里来。
从她进房起,董静萍的一双眼睛就落在她身上,柔柔的,母爱横溢,大概因为自身的状况,又总是带些躲闪,顾汐语心中发酸,走到床前,道:“娘,我一定会治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