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顾汐语正在沛江江面上看风景。
沛江是西越东陵境内最大的一条水域,横穿两国,直入东海,从西越京城出城不久,向南进发之后,她是想直接转道去吉州的。
可是她的目的地顾柏杨知道,上官昊也知道。
她顺水路走了一段,便想到了这个问题,那时候恰好遇到支流,一条是直接往吉州方向而去,在吉州的天宁县登陆的路线。另一条却是往东南方向而去,将在两天之后进入沛江的路线。
在得到真言阁的消息传送,知道那便宜老爹果然已经把她卖得很彻底之后,她当机立断,往东南,下沛江。
虽然这么一来绕了不少的路,由直线改为了迂回,几乎是绕过了整个吉州境,不从吉州西面登陆,反而绕到吉州境的东面登陆,至少要多花半个月时间。
可是,一来可以了解一下沛江水域流向,水面的情形,方便三月份进入鬼医岛,二来,这样绕路的事,是她临时起意,上官昊和顾柏杨大概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
如她所料,她这么一绕,顾柏杨和上官昊的人彻底失去了她的行踪,而杀手联盟寻找她的人也变成了没头苍蝇。
如果观月楼存心要留意她到了哪里,或者会有一些端倪,可是韩东宸想了想,若是他这么关心欧阳宇凌老婆,欧阳宇凌这个死腹黑只怕又要坑他不少银子,这完全是一件亏本的买卖,还是直接断了这条线了事。
试想,就算他打探到这消息,固然有人想买,可他能卖吗?
要是欧阳宇凌知道他对顾汐语的行踪了解得这么清楚,心中不爽起来,随便找个借口,他又要大出血。
他只需要知道能赚钱的消息,去打听这种亏本的消息,除非他脑袋被门夹了。
沛江江水有急有缓,一路,有狭谷有浅滩,也有深水有暗礁有漩涡暗涌之地,但是顾汐语并不在意这些,这一带的江水并不湍急,她便自己买了一条船,灰衣卫自告奋勇做了艄公,
船是普通的渔船,已经男装打扮的她偶尔坐在船头钓钓鱼,看看风景,惬意得很。
灰衣卫也很淡定,顾汐语发现灰衣卫有一项本事,在市井之中,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在江面上,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渔夫,总之,他扮车夫像车夫,扮渔夫像渔夫,扮什么都像什么。
你看此时,他撑着竹竿,稳住船,竟然还从船后找出一把渔网,顺手一撒,姿势十分娴熟,谁也不会怀疑他不是打渔出身。
顾汐语饶有兴趣地看着灰衣卫打渔,灰衣卫这一网,竟然还真打到了一条一斤多重的草鱼。灰衣卫脸上现出笑容来,立刻把那鱼宝贝地捉起,又在船尾除鳞去内脏清洗干净,这才对着顾汐语嘿嘿地干笑道:“那个……阁主,新鲜的鱼哦,味道一定很不错!”
顾汐语看到他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船上备的米粮和蔬菜,隔两天也会上岸采买一次新鲜的,一直都是灰衣卫做饭。
灰衣卫想当然地觉得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阁主一定是不会做饭的,反正他什么本事都会一些,做的饭菜也并不很难吃。
但是前天,顾汐语垂钓的时候,竟然钓起了一尾鱼,她兴致大发,亲自动手做了一个精熘鱼片。
然后灰衣卫就震惊了,那鱼片白白嫩嫩,入口就化,鲜得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他这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小姑娘阁主做菜竟然这么好吃,比他做的好吃十倍百倍不止。因此,他有机会就抓上两条大鱼来,处理好了请小姑娘阁主展示一下厨艺,吃顿好的祭祭五脏庙。
其实顾汐语看着灰衣卫吃得畅快高兴时,心中也是很感慨的,她上辈子最得爷爷夸奖的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的厨艺。
对于厨艺,她最开始是无师自通,能够做出一些比较鲜美的菜来,后来,见爷爷爱吃,她便有意识地去买了菜谱研究,八大菜系她虽然不能样样能做,但个个菜系里三两个拿手好菜还是不在话下的。
而她游历的过程之中,最先去学的,也不是那些医术,而是当地的有名的菜肴,就想着能够学会了去做给爷爷尝尝。
每次看见爷爷吃得开心,她也十分开心,很有成就感还在其次,能让爷爷多吃一碗饭,身体健健康康的,那才是她最快乐的事。
可是现在,她在这个世界。
当初,她去寻找活性灵芝的时候,便知道爷爷最多只有几天的命了,找到活性灵芝或者可以让爷爷多活一个月,两个月,可爷爷的身理机能已经衰竭,是不可能延续多长时间的。
在掉下悬崖那一刻,她最后悔的也是没能在爷爷生命的最后几天里陪在他的身边。
那个世界里,爷爷已经死了,她也死了。
这爷孙的情谊,却是再也不能感受了。爷爷的恩情,她更是没能报答。看到灰衣卫装扮成的一个老年艄公,明知道这只是易容,她却好像看见爷爷一般。
见到灰衣卫那神色,她不禁好笑,道:“一条鱼哪里够啊?你再抓一条上来吧?”
听了这话,灰衣卫喜形于色,二话不说,便站到船边。
用网打鱼他虽然姿势娴熟,但能打到的鱼少,而且大小也是不能保证的,可此时,他目光沉静,紧紧盯着水面,突然,白光一闪,原来就在这转瞬之间,他已经抽出了包袱里的剑,刺向了水中。
一条三斤多重的青鱼被他挑上船来。
顾汐语鼓掌:“好本事!”
灰衣卫想到今晚又能吃到鲜美的鱼,立刻笑逐颜开地把这条青鱼弄到鱼尾进行清洁处理去了。
顾汐语坐在船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西下的太阳,江风吹着也不觉得冷,她在心里轻轻地道:“娘,你现在还好吗?”
从沛江到吉州董家庄,多半个月的时间,这意味着她要推迟半个月才能见到娘。
现在她就已经很想娘亲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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