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的病也不知道这阵有没有恶化,现在她还一点办法都没有,和云洛轩商量的几个方子,不论哪个拿出去都是惊绝一方的良方。
可是都被一一推翻了,那些是良方不错,可治不好娘亲。
这时候,云玦的脸色已经由苍白变成了紫涨,云洛轩也是额头汗珠滚滚。
顾汐语收回思绪,走到云玦的身后,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背,手指按在右腰,随着她手一动,一枚银针出手,刺在云玦背上命门穴的位置,云玦身子顿时一震。
但是,他还没能吸上一口气,就感觉背后命门穴附近几大穴都有银针刺入。这速度,让他眯起了眼睛,他敢肯定,刚才绝对没有超过一息,但是那丫头在他背上至少已经刺了十二针。
她哪来这么多的针?
她哪来这么快的手?
她才多大?十五岁?十六岁?
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他压下心中的震动,开始继续引导体力的内力。
顾汐语这时候已经凝神屏息,刚才她没让云玦把上衣脱下,此时是隔着衣服下针,虽然有没有衣服阻隔,于顾汐语来说都是一样,人体的任何穴道经络她都熟悉无比,下针不会有丝毫差错。
但是,她是没有问题,可只要云玦有一丝一毫的移动,都很凶险。
好在云玦倒是纹丝不动。
随着顾汐语的针越下越快,云玦体内的血液游走也是越来越快,所以,她的手法也必须越来越快。
不但快,而且不能偏差,不能弄错顺序。
如果有人在背后,就能看见顾汐语手中的银针起起落落,落落起起,带出了一片虚影,在云玦的背后由外而内,众针往命门穴处靠近,又同内而外,从命门穴处一层层散开。
她的眼睛不能眨一眨,手不能停一分,很快,她的额头就见了汗,但是她的手仍然很稳,下针没有丝毫迟疑。
一滴滴细汗凝成汗珠,滴落在云玦的背上,他背上的衣服都湿了一块。
顾汐语屏息凝神,手指穿花蝴蝶一样地动作着。
之前她给姬大娘治腿上顽痹的时候也动了针,不过只是三根,而且那简直不要太轻松,只是随手而为,在云洛轩的眼里就感觉已经是神乎其技,要是云洛轩看到她此时的动作,怕是才要真正叹为观止。
但顾汐语真心不是炫耀针技,她的心比谁提得都高,心弦比谁都绷得紧,眼睛盯得比谁都专注,神色更是认真而凝重。
半个时辰就在这么紧张而高强度的时间里悄然而过,这其间,顾汐语只眨了三次眼,眼睛都快累得睁不开了,额头的汗更是汇成细线一般往下流。
终于,顾汐语收手,八枚银针就在云玦背后排成了一朵梅花状,那些都是他背上的大穴。
而云玦自从顾汐语下针开始,就觉得自己内腑在翻腾,血液游走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几乎快到让他也惊讶的地步。
他是医者,虽然知道这是怎么形成的,但是却对顾汐语的手法心中十分惊奇。
这个小姑娘,真的只有十五六岁吗?成精了吧?
这时候,顾汐语手一收,他顿时便觉得所有奔流的血液像是汇于一处在向某处冲刺一般,一股股的逆气在五腑游走,突然,喉中一甜,一张口,便喷出了一口黑血,那血异香扑鼻,明明几乎黑如墨汁,却芳香浓郁。
顾汐语吃了一惊,看着那血块,道:“真强!”
她伸手拔了针,云玦身子一动,云洛轩那里便收了内力。
他抬眼一看,几乎吓了一跳,顾汐语整个人像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汗水顺着头发丝往下滴,疲惫得好像连站也站不稳了。
他惊声道:“汐……顾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顾汐语这时候连手指尖也不想动一动了,她翻了个白眼,就往旁边的软榻上爬,无力地摆手道:“别叫我!”
云洛轩看她那样儿,心里十分担心,云玦道:“没出息的臭小子,她是累着了,让她睡吧。”
云洛轩道:“这么睡,会着凉的。”
云玦摇摇头,道:“愣小子,你平时也没这么笨啊?”
云洛轩要来把他抱到床上去,云玦却扶着他的手,缓缓地要站起。但是,毕竟七年不曾站立,他试了两回,还是失败了。好在这么些年也习惯了,他并不失望,不过也没让云洛轩动手,自己一掌在地上一拍,整个身子平平飞起,向床上落去。
落在床上时轻飘飘的,连帐子也没惊动。
云洛轩走到床前,道:“爷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玦对他挥挥手:“出去吧,你爷爷我也累得慌,等我睡一觉再说。”
云洛轩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重新拿了干净的床褥放在云玦床上,又拿出一床薄被来,走到那边软榻上给顾汐语盖上。
看见顾汐语这种全身被汗水浸湿的样子,他一阵心疼,可惜男女有别,他也不方便做什么,只把那床薄被给她盖上。
知道这样虽然能让她不着凉,但绝不会舒服,任谁一身汗水地睡着,都不会舒服。
但顾汐语实在是累了,就这么会儿,竟然已经甜甜地睡着了。
刚才给云玦拔针,都已经是在强撑着了。
行针虽然只有半个时辰,但半个时辰她的出针速度,她的精力耗费,她的精神专注,她的所有的精气神的调集,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在这个极限的紧张之中,迎来结束后的放松,她便连一丝力气也调动不起来了。
云洛轩见爷爷也睡着了,自己轻轻地收拾了褥子,又把爷爷吐的那块血块清理干净。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吐的血会这么芳香。一点也不腥,更没有丝毫的臭气。
但是他更明白,就好像越美丽的蛇越毒一样,这种毒气汇聚所逼出来的血不臭,想必是极厉害的毒药。
要不然,爷爷怎么会中得无知无觉?
他以前只当爷爷是走火入魔,爷爷也从来不说。顾汐语一口道破时,爷爷也一点都不惊讶,说明这件事爷爷早就知道。谁还能给爷爷下毒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东方慕卿,好毒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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