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流芳顺着森林一直往里走,越是到丛林深处就越是静谧。()她在里头绕了个大圈子,仍旧没有什么收获,忽然听见泉水叮咚作响,好似在奏着一曲上好的梵音。杜流芳突然茅塞顿开,有溪水的地方必然有路。她撇开之前寻找的道路,反而去寻找泉水,然后顺着那溪水一直往前走,最终走到了一个狭窄的谷口。顺着谷口瞧去,大约在几十米远的地方,便有一处河流。这里的溪水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而这,就是她所要寻找的出口。
杜流芳喜形于色,赶紧大着步子往回走,要将这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给柳意潇。()
等她穿过密密的丛林时,却陡然瞧见那地上堆着的落叶上面沾着些已经凝固的鲜血,呈暗红色。虽然血迹并没有多少,却足以令杜流芳大惊,这地方没有旁人,只有她跟柳意潇二人,如今这血迹又是从何而来?莫不是那些黑衣人果真不肯罢手,非要对他们赶尽杀绝。所以就追到这悬崖底下来了?
杜流芳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心里头也越来越害怕,一种无名的恐慌瞬间侵袭了她的全身,狠狠冲击着她的脑膜,令她无法思考辨认。
不会的,柳意潇福大命大,怎么可能就死在那些黑衣人的手里?杜流芳心头乱如一团麻,却还寻着话这样安慰自己。()她也不作停留,飞也似的从树林外面跑,她希望自己一跑出来,仍旧见到柳意潇还安然无恙的躺在青石板上闭目养神。不会有事儿的,不会有事儿……她一遍一遍地在心头默念。余下的那一段路程,杜流芳跌跌撞撞,不知道跌倒了多少回。路旁的刺荆刮破了她的衣裳,在她娇嫩的脸上和手上划下一道道的血口子。但是她全然不顾,她此时满心想的就是快点儿,再快点儿,她要赶紧确认柳意潇是否安全!
可是真正要从丛林之中出来的那一段路上,杜流芳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倘若真如自己所想,柳意潇已经被那些丧尽天良的黑衣人给杀害了怎么办?越是接近真相,她就越是害怕,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她浑身发软地瘫在地上,心里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无助。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地上重新站起来,扶着松木软着脚慢慢走出了森林。
不知何时起,她的那双淡然的眼已经氤氲起一层水汽。好似她一眨眼,眼泪水就要跟着流下来。那段艰辛的路终于走到了尽头,她已经没有回避的余地。杜流芳收掇好自己纷乱如麻的心情,努力睁开眼睛往青石板瞧去。
青石板上并没有人,只是那一笼燃得正旺的火堆旁,那一身宝蓝色锦衣墨发如云的男子不是柳意潇又是谁?可是那人正曲腿盘坐在火堆上,支着用树枝做成的木架子,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木棍去敲翻着架子上烘烤的东西!
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杜流芳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知是喜悦还是后怕。()一股无名的火气像是那堆大火在心头熊熊燃烧。杜流芳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三两步走过去,也不顾那燃得正旺的火是否会烧着自己的手,挥手就将柳意潇捣鼓的那些东西一股脑悉数和在了地上。
柳意潇正是怔忪间,却见那边发狠的杜流芳扑过来就往他身上狠狠打去。()
柳意潇左闪右闪间疑惑地道:“杜流芳,你发什么神经呢,咋胡乱打起人来了?”他没有惹到她吧?柳意潇疑惑间又平白吃了杜流芳两记拳头。这丫头不知中了什么邪,抡起的拳头全是实打实的,砸过来硬邦邦的就跟石头一样。疼得他龇牙咧嘴。
杜流芳朝柳意潇砸了几拳,却还觉得不解气,可是自个儿的手砸得红通通的,她吃痛地吸了两口,又朝柳意潇踢了两脚,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朝柳意潇蹬腿儿一边哭着,“树林那边有血迹,我以为你……”
柳意潇一边躲开杜流芳的攻击一边回想,他在猎杀那些野味的时候自然而然留下了那些野味的血迹。柳意潇瞧着杜流芳双眼哭得跟核桃儿似的肿着,小脸煞白,大牙死死咬住下唇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杜流芳这副模样,莫不是担心自己出了个什么意外吧?柳意潇心里的疑惑登时有了突破点,而且这个认知令他十分愉悦。看来杜流芳是在乎他的,看样子自己在她心里分量还不轻。柳意潇从火堆里掏出一只全了毛的兔子跟野鸡,献宝似的捧到杜流芳跟前来,“我去打野味去的,那些血迹也是这些个东西留下的。你闻闻,都快要烤好了,多香啊!”
杜流芳气得一手打飞那些兔子跟鸡,胡乱摸了脸上的泪,没好气地嚷道:“谁稀罕!你再这样乱跑,我就不管你了!”刚刚真是吓死她了,可是柳意潇倒好自己跑去打野味了!真是气死她了!
柳意潇哄小孩子一样地说道:“好好好,下次我绝对不再自作主张了。表妹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柳意潇安慰了好久,杜流芳收住了哭声,只是一直板着脸,不怎么搭理柳意潇。
“你的脸怎么了?”柳意潇注意到杜流芳的脸上被划出两道血口子,又想着她刚才胡乱流泪,那泪水浸泡着伤口,肯定不好受。
杜流芳板着脸,没好气地道:“还不是找你给弄的!”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么会受伤,现在还好意思问,杜流芳趁机瞪了柳意潇好几眼。
柳意潇心里有些不安,过去拉她的手,见她受伤也有好几道被刺荆划过的口子,点点血迹从伤口处渗出来。柳意潇心头极了,殷勤地去捧了水给杜流芳洗净了脸,又给她吹了吹,以缓解她伤口的疼痛。杜流芳却是不领情,一直别扭地转过脸,对柳意潇没什么好生气。
替杜流芳吹了伤口之后,柳意潇将被杜流芳打掉的兔子野鸡洗了浮土重新拿过来烤,与杜流芳相对坐着。他时不时抬头望面色阴沉的杜流芳那里瞟过一眼,见杜流芳瞪眼过来,又连忙支着树枝将火堆里的渣滓挑出来。 (梨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