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的步幅加快,叶片就不那么容易飘到身体上。
这在一定程度上是个常识。
但遇上这里的这些叶片之后,一切都反了过来。
乔伊和艾洛斯走的越快,这些散落无数的叶片便更加疯狂的贴近他们的身体。
慢慢地,他们脚下的路途上都堆满了落叶,他们每想移动一步,都需要从无数的落叶中跨出,有些树的叶片已经完全脱落了,只剩下光溜溜的树枝,抬头一望,就能看见新生太阳未尽的广和清晨略暗的天空。
森林里漂浮的晨雾又黯淡了些许,所有树上悬挂的信件开始慢慢全部消失,仿佛刚才出现的真的只是一个幻觉,可是这些树木的摇晃还是没有终止,虽然它们当中的很多树,都已经失去了叶片,但它们的枝节,依旧在扭曲的抖动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这个森林肯定遭受了某种诅咒。”艾洛斯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乔伊用手拾起一片片落下的叶子,叶子被她拾起,就开始一点点粉碎在她的手掌里,就好像被融化的泪水。
乔伊看着手里粉碎的叶子,脑海中慢慢有了一个猜测,她捧起一大堆的落叶,洒向旁边的一棵树,所有的落叶都在飞向树的途中,折返飘飞了回来,没有一片落叶,想再去靠近树木的枝干,落叶在空中就化作了粉尘,洒落下来。
落叶的情况让乔伊愈发的坚定了她的猜测,她取出魔法手套,仔细地拉出一条元素序列,依旧是一个风属的元素魔法,名唤......测试精神术。
在平时这个魔法主要是用来侦测动物的情绪波动,现在乔伊把这个魔法用在了植物身上。
风的力量开始显现,它开始一点点的缠绕着眼前这棵失去树叶的枯树的表层,跟随着表层的褶皱,风开始引导着树的情绪显露出来,随后乔伊就看到了结果,一种显示情绪的颜色。
是黑色,纯粹的不带杂质的黑色。
黑色在古代占卜学中,意味着不详,混乱,与绝对的空虚。
不过按照现代的精神分析法,黑色代表的只是一种情绪,一种名为......悲伤的情绪。
这悲伤来自每一个叶片,每一根树枝,来自高高的树冠,来自扎根于地的树干。
乔伊看完结果后,说出了她的结论,“整片森林都在悲伤恸哭。”
“森林在哭?植物也会有情绪吗?”艾洛斯表示出了十足的惊讶,这些年他见过不少的诡异,但这样的情况,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术是不会骗人的,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结果。”
艾洛斯皱了皱眉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种被安排的气息,那个幕后的修理者,看起来还是阴魂不散。
他正准备提醒乔伊要提防也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可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发现了自己右手里多了一封信。
那封信用红漆封口,白纸装订,没有邮票和邮编,署名也没有,只有一张空荡荡的信,和之前树上挂着的信,一模一样。
艾洛斯当机立断,左手摩擦手指,让信上开始升起火焰,迅速的就将这张纸给焚毁了,火烧之后,信的灰烬却没有消失,而是重新拼接组合,组成了一封新的信,不过,这次的信,已经被拆封了。
信纸凭空就飞了出来,紧紧的贴在了艾洛斯的脸上,艾洛斯急忙闭眼,想让自己看不到信上的内容,可是这只是无谓的挣扎,信的内容一点点的在他脑海中浮现,用某种思考的方式。
“我好伤心,你能来陪陪我吗?”
听着像是个男人的声音,这也太恶心了。
艾洛斯咧了咧嘴,他基本的理性赋予了他这样的判断。
……
闭着眼把紧贴着脸的信纸拉了下来,这一次艾洛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信上的文字。
内容依然是一样的内容,可是字体能展现出更多的东西。
纸上的字,不像是用笔写出来的,反而像是某种刻印术刻印上去的,每一个字大小都一样,位置不偏不倚的落在纸张的中央。
单从字体上,看不出更多的东西,艾洛斯放弃了尝试。
转过头,艾洛斯却发现自己在看完了那张信纸之后,他眼前的世界发生了改变。
一股诡异的力量影响了他的精神,让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在行动,时间也过了许久。
艾洛斯早已不在原地,在不知不知间艾洛斯走到了一棵巨大的树木旁边。
这棵大树有着不同于其他所有树的庞大树干,以及遮盖大半边天空的密集树冠,艾洛斯走到了树木的阴影下,靠近树干。
那股力量不断地施加着对艾洛斯的影响,他的情绪开始受到重创,那封该死的信纸不仅夺取了他的心智,还给他的心灵施加了可怕的压力。
艾洛斯突然觉得好悲伤,他靠在这棵大树上,双手环抱膝盖,把头埋进了两腿中间中,泪流不止。
乔伊在呼喊他的名字,“艾洛斯,艾洛斯,你怎么了,艾洛斯。”
艾洛斯很想回答乔伊,但在那股力量的影响下,他感觉好难受,好难受,撕心裂肺。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深渊当中。
……
我是不是不该活着?
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出生。
我害死了我的爸妈。
我该和他们一起死在那个小镇的......
我杀了人,我触犯了法律,我怎么还没有遭受审判。
收尸人,干这种职业的都是些臭水沟里的老鼠吧。
你不配,不配赢,不配。
情绪被放大,一点点的扩张,吞噬了艾洛斯的心灵。
那张信纸当中携带的可怕精神力量直接冲溃了艾洛斯的心理防线,让他心里的情绪决堤而出。
这是一种极端可怕的影响,艾洛斯那软弱的凡人意志,在这真正可怕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乔伊摇晃着艾洛斯的肩膀,她很用力,看得出她很着急。
面对乔伊的推攘,艾洛斯没有抬头,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腿,仿佛那才是他最后的庇佑。
他的身体开始不住的冷颤,身体里猛烈的激素风暴开始失控。
艾洛斯感觉自己身在一个坚固的铁屋子里,没有光,也没有呼吸,只有死寂般的自己。
乔伊对着艾洛斯叫喊着:
“醒醒,艾洛斯,醒醒。”
(有人还在呼叫我,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艾洛斯已经开始分辨不清乔伊的模样,他只记得模糊的残影在自己的耳边飘啊飘。
乔伊跟了艾洛斯一路,她已经释放了至少三记定神术在艾洛斯身上。
这种名为定神术的魔法能够有效缓解精神紧张和神经衰弱,对精神入侵也有一定的治愈作用。
可放在艾洛斯身上,却完全无用。
那股力量继续涌动着,拨动艾洛斯的情绪之线,开始缓缓吞噬艾洛斯的神智。
形势急转直下。
而乔伊还在尝试着最后的办法。
她割开自己的手指,血液流了出来,她开始动用被禁止的元素魔咒。
以血为咒,自古以来都是极为危险的事,因为一旦用自身的血液跟天地间的元素建立深层次连接,那么这世界的扭曲和疯狂也会随着这种深层次的连接,更为深刻的影响自身,风险巨大。
不过正如非凡之力需要非凡的代价,同理非凡的代价也能引动非凡之力。
乔伊把自己的筹码放上赌桌,她开始冥想,随后开始第一次认真的诵念咒文,手指的血液一滴滴的开始在半空中凝结,一条血雾状的链条,开始环绕乔伊出现。
“我来高声语,轻唤耳边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