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完脉,周大夫开了药方子,钱妈妈跟着去拿药。云雀就在边上巴巴的守着,一刻也不敢离开。
高香寒静静的躺着,她现在不想与二剩媳妇再计较什么,沉默,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有时候沉默是金,她深深的知道这一点……
“周老,屋里的情况咋样了?高家姑娘没啥大碍吧?”村长匆匆迎上来,询问周大夫,也是担心的紧。
这高香寒虽然不是高家什么正经八百的亲戚,可只要有个“亲”字在里头,就是亲戚。若是万一真有个好歹,她要是告到高夫人那里去,高夫人势必要管,到时候可如何是好?他这村长还当不当了?
混账二剩媳妇,整个一个搅屎棍子,搅和的哪里都不得安生,净添乱。
李村长愤然,一撮小胡子不断的抽动着,这婆娘要是把事情闹大,一定不饶她。
周大夫拱手揖了揖,叹气道:“村长,不瞒您说,高家姑娘动了胎气了,她才三个多月的身子,最是危险的时候。再加上这一闹腾又受了些惊吓,一时急火攻心,怕是要静养上好一阵子。这段时日也不能下地,只能拿保胎药先养着,视情况而定吧……”
这么严重?村长忍不住又瞪了一眼二剩媳妇,才摆着手急道:“快去给抓药吧!可别耽误了病情。”
“哎!这就去。”语毕,周大夫忙带着钱妈妈去拿药。
到了门口处,钱妈妈停了一步,瞅了一眼蹲在地上的二剩媳妇,看她蓬头垢面不成人样,冷声道:“二剩家的,我告诉你,若是我家姑娘今天有个好歹,或是孩子保不住,我就是豁了这条老命出去,也绝不会饶你。”
眼神冷然,语气坚定,对坏人绝不手软。
李二剩立在门边上,神情木讷,呆呆的看着钱妈妈和周大夫离开,只盼着高香寒不要出事。
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她女人可是坑苦咯……
二剩媳妇也耷拉着脑袋,不敢去看钱妈妈,更不好回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心里也知道她这次是下手重咯。尤其是方才村长的告诫,字字诛心,醍醐灌顶,更是让她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此刻心里正后悔的紧,就怕高香寒小产。
但是后悔归后悔,她还是不想拉下脸去屋里看高香寒,更不想在她男人面前认错。
她的人生信条就是,错了,我愿意一错再错……
“你们呀你们!叫俺些说啥好呢!二剩媳妇,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东边说人长短,西边就和人闹事掐架,你还有个女人样没有?这下好了,差点就闹出人命来咧,俺看你咋收场。”村长皱眉,气鼓鼓的看着二剩媳妇骂道。
“刚才周大夫的话你们夫妻两个也听到咧,俺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人家姑娘要是在炕上躺一天,你们李家人就要端屎倒尿的伺候一天,人家躺上一年,你们就要给俺伺候上一年。自己拉的屎你们自己给俺舔干净咯,俺当村长的不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李村长干脆把话都说死,反正从今往后高香寒的死活,就是她二剩媳妇的事情。和他村长无关,和枫山村无关……
“二剩,你说俺说的在理不在理?你媳妇打了人,叫你媳妇伺候人家姑娘,没啥错吧?”村长冷眼看着李二剩,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
打人要负责,杀人要偿命,天经地义……
李二剩靠在破木门上灰头土脸的,他也怕的紧,心里更是把他媳妇骂了好几百遍,这臭婆娘,不知天高地厚,竟给他惹事,嘴里却赶紧回复道:“村长,你放心,俺一定让她伺候。”
“你这婆娘,还不快向村长保证,你瞪着个眼睛,还等啥呢?”李二剩抬脚,狠狠的往自己媳妇肋窝里踹了一脚,心里窝的火也撒了一些出来。
二剩媳妇被这一脚踢的嚎叫了一声,眼泪吧嗒吧嗒直掉,想着往后要给那死蹄子端屎倒尿,她就觉得又恼又委屈,咧着嘴拍着大腿哭道:“俺不,你休想让俺给那贱蹄子端屎倒尿。”
她婆婆死的时候,她连给她婆婆都没有端过几次尿罐子,现在给这贱蹄子倒尿罐子,呸!想的美!
李铁柱也呆立在门口,怀里头搂着二妞儿和大妞儿,又是急又是气恼,不知道他娘咋就这么爱胡搅蛮缠,错了就错了,陪个不是有啥难的,遂皱眉接口道:“娘,你咋这样呢?人是你打的,咋就不能伺候了?你要不伺候,俺和大妞二妞替你伺候着”
虽是气话,却也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也不知道为啥,只要他一看到高香寒受苦,他这心里就莫名其妙的不舒坦,好像被啥东西挠了一把一样,痒痒的疼疼的……
“二剩家的,反正俺是把话撂这里了咯,伺候不伺候随你便,只是往后别后悔就是了。”村长气红了脸,甩了脸子大步踱出门去。
说不清理,干脆甩手不管……
“你们还站着干啥?有啥好看的?一个个是不是嫌肚子吃的太饱了,都没事做了?”
门口站着看热闹的人,被村长这么一说,一个个也觉无趣,一时散了回家,不提。
见人都散去,李二剩又脱了鞋底子,狠狠的打了自己媳妇一顿:“臭婆娘,看你干的好事,俺给你说,这回你要是不长个记性,你就给俺回你娘家去。”李二剩难得硬气了一回,搁在平日里,他是断断不敢的。别说是拿鞋底子抽,就是说话声音大些,都不敢。
“你……你敢?”二剩媳妇抱着头,满眼的难以置信,着实的狼狈。
“爹,你可别让俺娘回俺姥姥家去,俺要娘……”二妞儿一听要赶她娘走,刚止的泪水,又不自觉流了出来。
“俺也要娘……”大妞儿也哭了起来,不住的揉着眼睛。
“你哭啥哭,你还有脸哭,这事情还不都是你这丫头片子,事儿精惹的祸。要不是你哭,俺能打她吗?”二剩媳妇听着二妞儿哭,站起身来照着二妞的腿就踢了一脚,把所有的过错都往娃儿身上推。
二妞儿越发哭的伤心,扑在了李铁柱的怀里。
“你咋还打二妞儿,你个不识好歹的婆娘,真是气死俺了。”李二剩气的只直跺脚,这女人真是没发管了。
“爹,要不然俺去向高姑娘赔不是。”李铁柱挠了挠头,这事儿总是要解决的,总该有个人承担责任。
“你给俺闭嘴,先带着二妞大妞回家去。这事儿俺说了算,就让你娘去,她拉的茅坑,就让她自己慢慢收拾去。”李二剩大声喝了一句。
李二剩从未像今日这般大声呵斥过谁,更没有打过人,看来他也是被自己的败家婆娘逼急了,实在没辙咯。
“你给俺听好了,今天个你要是不伺候人家,你就别给俺回家。住鸡圈住狗窝的,你自己想办法去。”李二剩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给自己的婆娘下了最后通牒。
二剩媳妇也没见过自己的男人发这么大火,这还是第一次,心里隐隐的竟有些怕,也不敢再像那会子那样回嘴,只能瞪着眼珠子不说话。
“走,你们都跟俺走,谁要是敢帮她,小心俺打折你们的腿。”语毕,李二剩连拉带扯的拉着李二柱和二妞儿回了家,只留下二剩媳妇在院子里干嚎着。
“天杀的,真是没法活咯……”
只可惜,这一声声的干嚎声,李二剩再也不会理会咯。
高香寒在炕上听着这一切,心里虽然恨的紧,但是她现在绝对不能出声骂人。
在这村里,失了人心就活不下去,得了人心凡事才能往前走,这顿打,她不能白挨……
“哭什么哭,你要哭就门外头哭去,我家姑娘还要休息呢,你少在这里杀猪,做给谁看呢?”云雀在屋里实在是听不下去,撩帘而出,直直盯着二剩媳妇骂道。
人都被她祸祸成这样了,她还不肯消停,怕是正庄儿的母夜叉都及不上她……
“你个贱蹄子,俺嚎俺的,碍着你啥了?”二剩媳妇死性不改,又想捡软柿子捏,可惜她打错了算盘。
这两天的事情早让云雀看透了,在村里,你不强,别人就把你当草踩着。你强了,她就把你当奶奶……
她再也不想当草被人踩,她要开始强硬起来。
软包子要翻身,挡都挡不住。
云雀冷着脸也不说话,索性端了地上的木盆,木盆内是洗过手的水,顺势就朝着二剩媳妇坐着的地方泼了过去,冷笑道:“这是我家院子,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二剩媳妇见她真泼水,忙跳起身来躲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道:“死娼妇,小心老娘撕了你。”
只可惜云雀已经进了屋,关了门,不再去理会她。
二剩媳妇见人都走了,只留下她一人在院里,心中也觉无趣,便踱出院门去,往自家门口走去。这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家的门居然从里面上了锁,任凭她如何叫嚷,屋里就是没人来开门。
“李二剩,你敢快俺开门,若是不开,俺就死给你看。”见无人开门,她索性使了杀手锏出来,一哭二闹三寻死。
“爹,俺娘要寻死,咱们还是出去瞅瞅吧!”二妞和大妞有些坐不住了,一双眼睛祈求的看着李二剩。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她们不想当草……
李二剩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让她长点记性,她若是不肯去伺候高香寒,他就不让她再进这个家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