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已然抄写经书多日,当出去走走才是。”这些时日以来,那柳荷住进了院中,倒是本本分分,并不曾有什么举动,亦很少出现在墨惜的房间,只在自己的屋内呆着,有时能在院子里,瞧见她,只与柳嬷嬷和和气气的说着话,却也没有什么特别。
一日两日,绿瑶警惕的心,便放了下来,只专心的照顾着墨惜,见得墨惜日日在房中抄写经书,心下难免有些疼惜。
又想至来时,老祖宗的吩咐,望着墨惜的身影,便又是一阵无奈。
老祖宗她当真是不喜过世的夫人,姑娘委实受苦了。
墨惜放下手中的笔,抬首瞧了绿瑶一眼,低首,望了望堆积在一边厚厚一沓纸,那是十几日来,墨惜的辛苦抄写,虽然并不曾抄完,但只瞧着那些,却有些成就感。还有十余日,便要离开了,按照如今的进度,当很容易便能完成,想来,接下来的这几日,她可轻松些许。
抬首,恬然一笑,眉眼弯弯,对着绿瑶点点头:“抄了许久,也累了,你便陪着我,去佛殿瞧瞧吧。”说着,墨惜望了一眼窗外,见窗外夕阳西下,余晖漫天,“这个时辰,佛殿那边应当没有什么上香的人。”
现下细细想来,来了这些时候,她还不曾去过佛殿,既然来了,她便想着,去那里与川哥儿还有父亲求支签与平安符吧!
这样思量着,墨惜心中一松,缓缓起身,离开了座位。
见墨惜举动,绿瑶当下转身,去了披风那处,取出披风,罩在了墨惜身上:“晚来寒风,姑娘莫要受凉了。”
墨惜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道了一声:“走吧。”
出门的时候,却是在院中,迎面撞见了柳嬷嬷与柳荷,几人点头,柳嬷嬷问了一声:“这般晚了,姑娘这是去哪儿?”
“姑娘抄写了一日经书,想出门走走,院子里,还望柳嬷嬷仔细打理着。”墨惜不曾开口,却是绿瑶说道。
闻此,柳嬷嬷与柳荷相视一眼,望着墨惜小小的身影,眼底滑过一抹暗光。
这些时候,墨惜一直处在房中,绿瑶又是一个细心的,饭食茶水,查验仔细,只她们却是不曾钻到任何空隙,只今日——
柳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见绿瑶望来,垂首间,挡住了面上的表情。
柳嬷嬷眼睛一转,却是说道:“姑娘这些时日,总是不出门,也该出门走走了,绿瑶你且放心,好生照顾姑娘,院子里有我在,自不会有什么事情。”柳嬷嬷嬉笑着说道。
墨惜的目光,淡淡从柳嬷嬷脸上滑过,落在柳荷面上,停滞了片刻,收了回去,轻道:“那便麻烦柳嬷嬷了,绿瑶,我们走吧。”
说着,也不再注意身后之人的表情,只敛着衣衫,款款移步,朝着院外走去,绿瑶紧随在后。
待得墨惜两人,出了院子,柳嬷嬷却是与柳荷一个眼色,当下两人面上滑过一抹诡异,须臾,柳荷却是道了一声:“哎呀,我有东西不见了,一定是掉在路上了,我且回去寻寻。”
“若是重要的东西,快快去寻。”
柳嬷嬷话音落下,只见那柳荷旋身出了院子。
待得柳荷出了院子后,柳嬷嬷才转身,瞧见院中几道忙碌的身形,面上含笑,扭着身子,去了屋子……
出了院子,踏出后院,饶过僧人的禅房,转过一条小径,便到了前院的佛殿,正如墨惜所料,这个时候的佛殿,已然没了什么人影,委实清净,院中的一颗松柏,苍劲有力,在昏暗的光线中,让人产生一种古老沧桑之感,一只鸟儿,静静地停靠在哪里,四处张望,好似在呼唤着什么。
墨惜站在树下,愣了片刻,方才抬脚,朝着佛殿走去,然,在行至佛殿阶梯前时,却是闻见了殿中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
“沉烟,你真的决定了吗?”
“阿息,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可能会伤害了你,可是,我亦无奈!”
“是吗?无奈?这便是你给我的答案吗?”男子的声音有些激动。
“阿息,对不起,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我——”
“对不起?”男子轻笑,只是那笑声里,多了几分沧桑凄凉。之后,便是片刻平静。
墨惜不晓得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或许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许久之后,殿中又传来了男子低沉的音调:“沉烟,我明白了。既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墨惜本想躲开,却已然来不及,与那踱步而出的男子,迎面相对。
墨发青衣,飞瀑流云,玉簪挽发,丰神俊彦,少年公子,妙儿郎,当真称得上一句“如玉佳公子”!只是那面上的凝重,却让人心下一阵窒闷。
想来,那女子怕是做了什么让他伤心的事了吧,只是却是何事?
墨惜一直注视着那男子,只是那男子,却不曾瞧她一眼,与她擦肩而过,身上气息温润中带着冷冽。
待得他走过须臾,墨惜方才回过神来,却是闻见绿瑶一阵松气:“姑娘,方才那人好可怕!”绿瑶拍拍胸膛。
墨惜回首,讶异望了绿瑶一眼。
可怕?可她为何觉得那人身上流露出了浓浓的悲伤?
“姑娘,怎了?作何这样瞧着奴婢?”
墨惜顿了一下,收回目光,抬首望了一眼眼前的阶梯,淡淡回了一声:“无事。”
话落,便朝着佛殿而去,当所有阶梯踏完,通过那开合的殿门,墨惜便瞧见了跪拜在佛殿前,虔诚祈祷的女子。
许是闻见了声音,那女子瞬间回首,墨惜清楚的瞧见了女子眼中的惊喜,只在瞧见来人不是心中那人时,目光暗淡了下去,敛下面上的表情,缓缓起身。
墨惜这才瞧清了女子的面貌。
芙蓉之容,若柳之姿。明艳高雅,仪容安静,体态娴淑。肤若凝脂,弯弯柳眉,妙目杏眼,当世美人。此女子与那男子委实相配!
这便是墨惜第一眼瞧见洛沉烟时,脑海中滑过的印象,彼时,她却不曾料到,不过偶然遇见的女子,却成了她命运推波助澜的人,在日后的生活中,亦是因着她,她的生活开始变得波澜起伏,永不得平静。
然这些,已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