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旦日,虽然雪还没化尽,但冀州已经重新忙碌了起来。
简雍带从人礼物悄悄潜入了河内,他要在此等待陶谦的别驾从事赵昱到来,然后二人一起去长安拜见天子,给自己的主上讨封。
二爷带潘璋、周仓和刚刚冠字的关平回了东郡,驻扎黄河一线,防备二袁。
三爷带着薛悌并一万士卒从南皮北上进入幽州,防备即将到来的乌桓之乱。
子龙率五百士卒伪装成往徐州贩马的客商,从东武城进入了青州,开始了艰险地潜入徐州之路。
田豫和沮授奔走在冀州各地主持春耕和新政,老刘原本也是要去各地巡查的,但他的叔父刘元起制止了他。
在前些天,刘元起就已经和无极甄氏商量好了纳妾的事情,就定在了二月社日迎娶无极甄氏长女甄姜,都这时候,老刘再四处巡查万一错过了良辰吉日怎么办?
于是老刘只能乖乖待在邺城,等待着他的甄夫人的到来。
因为在邺城闲着无聊,老刘甚至已经开始思考田豫和赵云的婚事了。
国让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子龙甚至都已经要三十了,这年纪还没结婚,成何体统,也该给他们讨一房良配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喜欢的女子,若是没有,可以让叔父在刘氏宗族里找几位贤良淑德之女许配,也算是亲上加亲。
老刘是越想越对,当即去找了叔父来商讨。
这一商量不要紧,竟激发出了老刘叔父的潜力,让刘元起成了河北第一媒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让我们暂且放下儿女情长之事,先来看看子龙这一路的情况。
话说子龙从一月中旬离了邺城,到了一月末,终于踏入了青州之地。
此时已是春耕之时,但青州大地上,却只见田地荒芜,处处伏尸。
赵云一行人在官道上走了许久,竟然没碰到一处有人烟的村庄。
一行人一直走了数日,直到了二月初,走到了乐安国境内,方才看到第一个有活人出没的村庄。
一名副将来请示道:“将军,我们吃食快要尽了,今日要不就在此处歇息,顺便购置些吃食。”
赵云无奈地训斥道:“王忠,我说了多少次了,现在我是从幽州来贩马的商人赵玉,而你是我的家仆,你要喊我主人,而不是将军。”
王忠:“是,将军。”
赵云:“……”
“算了,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赵云收起了对王忠的无奈,亲自率队去前方村庄拜会庄主。
他往庄里通报了来意,便有小厮去通报庄主。
很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走了出来。
这老人相貌慈祥,面色甚是红润,正是此地庄主。
他问道:“这位客商姓甚名谁?”
赵云施礼道:“吾乃幽州马商赵玉也。”
“马商?”
老人将目光投向赵云身后,果见一行人带了数百匹骏马。
见老人多时不言语,赵云有些奇怪,他咳嗽了一声道:“老丈?”
老人这才缓过神来,原来竟是看这些骏马看呆了。
他拍了下额头道:“我真是老糊涂了,看匹马儿竟然走了神,听说客人是想来我庄上投宿?”
赵云道:“不劳烦庄主,我等人数众多,自行扎营休整即可,来庄上是想来借些井水,购些肉食粮米。”
“原来如此,这些不过是小事,还请客人稍候。”
老庄主点了点头,立刻安排下人送来粮米、井水,以及去年冬天晾的腊肉。
赵云则拿了些金帛支付,自是主客尽欢。
然而赵云回了营地后,脸色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王忠见状问道:“将军可是发现了什么?”
赵云道:“我听闻如今青州,田楷四处劫掠,袁绍也派出臧洪和袁谭来此,惹得遍地都是黄巾贼,各处村庄也都是缺衣少食。”
“但我看这庄里的下人,个个孔武有力,而他们的庄主更是面色红润,甚至还有些肥胖,并不像缺少食物的样子。”
“再加上无论是他们的庄主还是下人,都不时盯着我们的战马看,所以我觉得这村庄不简单。”
王忠闻言立刻露出了杀意:“将军,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赵云瞪了王忠一眼:“整天杀杀杀,若是错杀了好人,那该如何?”
“我们只是在庄子附近暂且休息一晚,等明日就走了,晚上小心些便是。”
“唯!”
王忠领命退下,自行安排值夜去了。
是夜,在初春的寒风吹拂下,两个值夜的士卒缩着脖子,不住地打着哈欠。
因为一路上都非常顺,所以两个人并没有什么警惕性,若不是太冷,说不定两人站着站着就要睡着了。
其中一人抱怨道:“要我说啊,赵将军就是太小心了,我们人这么多,那村庄怎么可能敢来偷袭我们啊?”
另一人也应道:“可不是嘛,要是他们真来偷袭,那反而是好事,杀了他们夺了庄子,我们也能稍稍休整休整。”
“嘘,小声点,赵将军可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让他知道你有劫掠的想法,你就死定了!”
“哼,这年头劫掠一下太正常了,要我说呀,赵将军这人就是太死板,还记得我在公孙将军麾下时,隔三差五就能去好人家爽爽,那感觉……”
那士卒顶了几下胯,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他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看到同伴一个翻滚。
什么情况?
他先是惊讶,而后感觉一阵剧痛从胸间传来。
这是有人偷袭?
他想要拔刀作战,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低头一看,早有一杆长枪穿胸而过。
此时,另一个士卒高呼“夜袭!”的声音这才响起。
营内的赵云听到动静,立刻提枪拔剑走了出来。
只见得在老庄主及下人的带领下,有数千人个个头戴黄巾,手持火把,已经把营地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大呼:“吾乃青州大渠帅管亥之弟管举,尔等马商若是识相,就把贩卖的马匹献上,我尚可饶恕尔等一条性命,若是抵抗……”
“我大刀之下无活口矣!”
老庄主也随之大喊:“好客人,放弃抵抗吧,出来行商都不容易,只要你们把马匹献上,我保证管大帅不会伤害你们!”
如今赵云率领的士卒多是来自于公孙瓒麾下的精锐骑兵,一听到夜袭示警都各自提枪上马,排好了作战阵列。
现听到管举的猖狂言论,这些悍卒无一惊慌,反而是不少人都笑出了声。
王忠大喊道:“什么管举,我从未听过!尔可听过奋威将军之名?”
奋威将军?
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不会是……
管举听到名字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他想了片刻,突然打了个寒颤。
卧槽,公孙瓒?
他当然知道公孙瓒,现在的青州境内的黄巾军头领,不少都经历过初平二年的东光之战。
他还清楚记得那震天的马蹄声,鲜红到发黑的马槊,以及那可怕的白马。
但很快他就愤怒了。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我看你们这些马商是活腻歪了,敢在我们青州黄巾面前提公孙瓒!
我们打不过公孙瓒,还打不过你们这些马商吗?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愤怒的管举提起大刀,一马当先杀入营内。
而迎接他的是一匹白马。
这让管举更加愤怒。
你是什么白马?看我让你有来无回!
他举起大刀奋力劈砍了过去,声势惊人,引得身后的黄巾军无不欢呼。
然而骑在白马之上的赵云只是扫了管举一眼,就对浑身都是破绽的他失去了兴趣。
两骑交马,只一合,赵云的长枪上就已是一片殷红。
赵云勒马回身,冷喝道:“无名小卒也敢来送死?”
管举应声落马,死于一枪封喉。
其余贼众见管举身死,顿时大骇,全然不敢向前,四散逃窜而走。
“随我杀贼!”
赵云长枪一指,得到了命令众骑兵宛如开启猎杀时刻的猛虎,一个个跃马挺枪,杀得黄巾贼溃不成军。
赵云追杀了数里,随即引兵回营,他此行并不是来剿匪的,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
“将军,你看我把谁抓来了?”
待赵云回到营地,早看到王忠押着一个老叟到来,正是引贼人来偷袭的老庄主。
赵云看到那老庄主不由火冒三丈,大骂道:“伱我萍水相逢,本无仇怨,你为何要引贼人来害我?”
那老庄主此跪倒在地,哭诉道:“小老哪里敢害人,只是如今青州遍地黄巾,若不从贼,贼就要屠了小老的村庄,小老也是为了村庄里的几百口人的生计,迫不得已,才为贼引路。”
“今日将军杀了那些贼人,小老得以重见青天矣!”
“请将军务必来庄上赴宴,让小老报答将军!”
赵云是仁义性子,见这老庄主哭的如此可怜,便信以为真,杀意顿时就散去了。
一行人去庄上赴宴休整,直到一日之后,方才在老庄主的千恩万谢中离去。
看到赵云一行人消失在了东面,老庄主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他唤来庄内下人,道:“你速往都昌寻管亥大渠帅,就说有一彪人马大概五百人伪装成马商,趁管二爷松懈无备袭杀了他,现在往徐州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