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长安城的百姓来说,已经慢慢习惯了大军开拔的事情。
年纪大的一些人可能记忆犹新,在他们小时候听说匈奴人来了,那都会感觉到害怕。
在那时候匈奴就是不可战胜的,高皇帝都要被围困在白登山,大汉只能贿赂匈奴单于妻妾以作讨好。
虽说也顺势结盟,汉与匈奴约为兄弟,可是依然需要每年送给匈奴大批棉絮、丝绸、粮食、酒等。要时常将宗室女送去匈奴以作和亲,这实在是屈辱。
所谓结盟,但是匈奴人时常毁盟,大汉也无可奈何。就算是都城长安,偶尔也会被匈奴人威胁。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都说匈奴人都不敢南下了,只能躲在漠北。
一身甲胄的卫青坐在马背上,一边观察着行军队列一边在教育着,“嬗儿,你读了不少兵书,也知道分寸。我等行军,现如今是在大汉自然不要紧。可是一旦出关,阵型就要稳住。”
卫青非常耐心,说道,“出大营之时骑兵先行,这也是哨骑。哨骑出去两三里,记得千万要往来传讯,随即各营步兵再出营。出营后各部列阵警戒,一切无虞后再行军。”
看到霍嬗点头,卫青再说道,“行军路途时,步兵要走在前头,骑兵护卫辎重。雨雪时骑兵先行,这也是踏雪开道。”
霍嬗耐心、认真的听着,这都是经验之谈。
“遇岔路,不管熟不熟悉都要大军停下,令骑兵登高探查,无异常再行军。遇密林幽谷,也要让哨骑查探。”卫青看着霍嬗,语重心长说道,“你以后要统帅大军,千万不要只觉得大将军打仗只管厮杀,行军才是大学问。”
霍嬗连连点头,认可的说道,“舅公,我此前也听陛下说过,都记在心上。常行军不过三四十里,骑兵速度更慢些。”
卫青笑着点头,“都以为骑兵速度快,其实不然。我等行军时,万万不可让士卒太过疲惫。行军一两月也正常,像你阿翁那样奇袭到底是少数。真要是大战之时可以不惜马力,行军时不可。”
在如今这个年代,每天行军速度要是达到了五十里,那将是极其有纪律性的部队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行军到底不是赛跑,还有很多的辎重等,还要考虑士卒、马匹的体力等等,真要是强行军也不是不可以,不能持续太久。
至于说千里奔袭等等,那就是要划归到作战了,那时候就是要不惜人力、马力,要做到兵贵神速了。能跑多快跑多快,做不到日行千里很正常,但是要是跑不出来了两三百里,就说不过去了。
从出征开始,霍嬗就被卫青带在身边。
手把手的教着行军,亲自教导如何扎营。
不只是刘彻毫无保留的在教导霍嬗兵法战略,卫青也是有机会就在悉心传授着。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卫青说道,“好了,你先回营。”
霍嬗腆着脸说道,“舅公,我还是再看看如何扎营,这边看的清楚。”
卫青就转身对公孙敖说道,“那你去大营处,督促各将校扎营,我在这边留观。”
公孙敖也不废话,立刻驱马下坡,回大营那边督促。
安营扎寨是一个大学问,虽然现在还是在大汉境内,可是在不同的地形条件下结营也是有不同的区别,看似是大同小异,可是内在的区别大着。
旁边也没有其他人,霍嬗就问道,“舅公,您还撑得住吧?”
卫青慈祥的看着霍嬗,说道,“撑得住,也算是托了你的福,还能再打一次匈奴。”
“舅公。”霍嬗有些抱怨的说道,“这么说简直就是在折煞我。”
卫青就语重心长的说道,“嬗儿,你也心里明白。你以后万万不可再像如今,朝堂之事你一向不过问。以前还能念在你年少,如今不行了。”
霍嬗也明白这个道理,说道,“舅公,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管。军中之事现如今轮不到我多嘴,朝堂之上许多事我也不懂。我只是想着表叔和陛下不再起冲突,那就算好了。”
卫青欣慰的说道,“这些年你诸多回护太子殿下,我们也看在眼里。太子仁善、礼贤下士,这是好事。只是有些时候,你得看看太子身边的人。”
霍嬗哪里不明白卫青的意思,不就是担心太子被宵小给诓骗了么!
卫青继续说道,“若是我这一战之后,陛下虽然爱重去病、爱重伱,以后也不可过于骄纵。”
“舅公!”霍嬗继续抱怨,“我现在这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多好,您多撑几年,哪有我的事!”
卫青也有些无奈,实话实说,“嬗儿,你自小就聪慧、会看人脸色,我十余年不带兵了,功太大。这一次出征,我想着顺利受降就好。”
还真是如此,卫青的功劳太大,以至于此前刘彻只能给卫青的儿子们封侯,而不能继续给卫青加官进爵,简直就是封无可封了。
而且卫青出去打仗的时候,也经常让手底下的人去立功。说到底就是功劳太大了,以至于就算是让人蹭功劳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霍嬗沉默片刻才说道,“舅公,本来不该说的。只是我觉得这次受降,怕是没那么容易。”
卫青看了看霍嬗,再看向远处,“打仗哪有那么多处处容易的?无非就是见机行事,战前制定策略是应该,若是匈奴人处处按照我们布置来自然最好。如果他们不从,我们就想法子,将他们赶进去。”
对于左大都尉投降,不管是刘彻还是卫青都非常重视。哪怕知道这里面有一定的风险,也必须要去尝试,因为一旦成功,回报实在太大了!
卫青指着大营,说道,“你以后带兵,也该是如此。南北军四万人不能让你全带走,你最多能带两万。各地军队前来汇合之时,你千万看好那些兵马。”
这一点霍嬗也心里有数,以南北军为核心,再加上地方军,这才是此次出兵的全部兵马。
“属国兵马虽然也有强兵,只是好些也难打苦战。”卫青叮嘱着说道,“你若是以后带兵,千万记好各部兵马之强弱。所谓知人善用,带兵也是如此。你手里有一两支强兵,就该用在刀刃上。”
霍嬗说道,“我对南军熟悉点,不过也知道北军战力更强。我那八百骑还需历练,他们大概能凭血气方刚冲杀一阵,锐气没了估计就难打了。”
卫青认可的说道,“你营中的兵还算不错,就是少了些韧性。多历练几次就好,嬗儿,你那营兵马除了陛下,谁都不可让!若是以后,你再加点重骑。我不好去找陛下,你能去闹。”
霍嬗心领神会,身份不同,做事自然也就不同了。
卫青如果去找皇帝闹,身份就不合适,会被人觉得这是嚣张跋扈、觉得是居功自傲。
霍嬗要是去闹了,皇帝会觉得头疼、无奈,但是不会生厌。就算是大臣们,也只是觉得那位冠军侯恃宠而骄,也习惯了陛下对他的偏爱。
卫青一边指导着霍嬗行军、扎营,一边简单的说着一些朝局等等。
眼看一切都差不多了,霍嬗这才飞马下坡,冲向建章营骑。
公孙贺笑着驱马上前,“大将军,嬗儿都回去了,也是到了饭点。”
卫青也觉得好笑,不过还是说道,“真要是开始打仗了,他就难吃的这么踏实。以前陛下常说没什么事情能拦着嬗儿吃饭,看来还真是如此。”
公孙贺笑了笑,随即小声问道,“大将军,别只想着嬗儿啊。现在还来得及,大将军去求求情,让敬声也来从军,他也是你外甥!”
卫青和公孙贺是连襟,公孙敬声确实是卫青的外甥。
但是卫青摇头,“陛下留下敬声,就让他在长安。”
大将军卫青带兵,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立功的大好机会,公孙贺当然也想为他的儿子谋取好的机会。就算是他本人,还想着凭借着此次出征复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