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密的树林中行走,尤其是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行走。
对于年轻的龙脉术士来说,是一件十分无趣且惹人厌的事情。
不说那坑坑洼洼,少有人走过还未形成道路的行径。
就是那一个个又大又丑的吸血虫豸就够人喝上一壶的了。
毕竟人类可没有兽人们那坚硬的角质层和比犀牛皮还厚的皮肤。
而这群艹蛋的绿兽人走过去的时候干脆就是任其压过去的树叶和枝杈抽打在自己身后的同伴身上,只是看样子这种程度的打击感连给他们挠痒痒都算不上。
就是偶有不开眼的毒蛇被抖动的枝条抽落下来,憎恶的咬在惊动它们的兽人身上,也仅仅是在他们厚厚的的皮肤上咬出两个细细的小眼来,不一会透明的毒液就会从伤口中渗透出来,根本是连角质层都没有穿透。
反倒是毒蛇的自身因为来不及逃走,会被欣喜的兽人直接掐掉脑袋后就囫囵的吞进自己的肚子里当做小点心。
走了一会就不再观赏纯天然林景的凯尔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萨格鲁说着话,打算套取一些有用的情报。
“萨格鲁,你的主人是谁?”
心情暴躁的萨格鲁愤怒的一拳捶飞了一个不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兽人吼道:“主人当然就是主人,还能是谁!”
凯尔耐心的问道:“我的意思是你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主人当然就叫‘主人’,就像是萨格鲁就叫萨格鲁一样。”萨格鲁哼哼道,却一边怒视着那个被自己捶飞后只敢站在远处叫嚣了几声就跑远的兽人,一边呸了一口浓痰不屑地道,“哼,胆小鬼!”
“那萨格鲁的主人长什么样子?”凯尔眼角抽搐,却依旧耐心的问道。
萨格鲁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凯尔道:“主人当然就是长着主人的样子了,还能是什么样,难道你们人类都是傻子吗?”
说完,萨格鲁似乎是被自己的幽默感所逗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畅快笑声。
“那总有点特点吧!”凯尔眼角抽搐,面露青筋的低吼道。
这句话几乎是从凯尔的上下牙关里磨出来的。
萨格鲁认真的想了想后道:“味道,讨厌的味道,对的,就是萨格鲁不喜欢的味道,兽人们都不喜欢的那种味道,兽人里可没有那种讨厌的味道,就是萨满也没有。”
味道?
凯尔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自从有了条件后,凯尔身上的衣服基本是三天一换,两天一洗。
除了新染上的树木味道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味道,那萨格鲁说的味道应该就不是广义上嗅觉上的“味道”,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感觉、气质一类的东西。
这倒是一个有用的信息,凯尔忍不住追加一句问道:“那么萨格鲁,你说的这个‘味道’究竟是什么,可不可以更加详细的描述一下?”
萨格鲁挠了挠头,想了想后道:“萨格鲁闻过人类很多个,但讨厌味道的很少,只有主人和你有,嗯,杰诺斯算是半个,他身上时有时没有。”
文森斯特身上有但时有时没有,人类当中很少有。
这倒是两个有用的信息,只是还是可知的东西太少。
凯尔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实在是不喜欢类似猜哑谜的这种事情。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总之见到那个所谓的主人就该知道这个所谓的“味道”究竟是什么了。
凯尔在兽人的簇拥下,很快就来到了兽人的营地里。
看着营地里兽人们的生活状况,凯尔了然。
既然被称作部落,自然是刀耕火种的样子。
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破烂兽皮帐篷,一个个连开裆裤都穿不起,就光着屁股的兽人小孩们在一个个鼻孔朝天看都不往下看的兽人脚下来回穿梭乱窜。
偶有不小心被成年兽人踢飞或撞开的小家伙也会拖着两根鼻涕虫,脏兮兮的从地上爬起来干嚎几声后,就抽抽搭搭的继续跟自己的小伙伴玩耍起来,很快就又嘻嘻哈哈起来,除了皮实外,这场面几乎和人类儿无异。
放眼望去,营地里全是绿油油一片的兽人,都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手大腿粗的兽人妇孺们要么不是在嗮干兽皮准备制作皮衣或帐篷,就是用木石所制的钝刀切割着猎物将肉丢进自身跟前的锅里,或是吊挂起来风干成黑呼呼的肉干。
凯尔所能看到的,都是一群在忙碌的兽人妇孺,只是……
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到颐养天年岁数的老弱兽人,一个也没有看到。
凯尔的心中不由浮现了某种想法。
年轻的术士看似随意的问道:“萨格鲁,你不是说你有主人吗,怎么,他不管你和你的族人死活吗?”
萨格鲁沉默了一会后道:“主人只掌控我们兽人的生死,不负责我们的温饱。”
凯尔看着趴在自己母亲怀里或是躲在大人脚下,个子不高就已经开始长出两根露在唇外的小獠牙的兽人小孩道:“要是我说我能负责你们部落所有人的温饱,那你是不是就会跟着我,管我叫主人?”
萨格鲁停下脚步,转过自己那看不到脖子的大脑瞅了瞅凯尔,然后想了想后摇头道:“不,如果你真的有能力负责我们整个部落兽人的温饱问题,那主人会先杀了你,然后抢了你的粮食,继续当萨格鲁和兽人们的主人。”
“那我要是杀了‘主人’呢?”凯尔不怀好意的搓动着自己的手指,无数金灿灿的火星从中迸溅出来,“是不是只要我杀了‘主人’,在提供给你足够的粮食,你就会管我叫主人听我的。”
“不,”萨格鲁摇了摇自己那堪比磨石大小的绿色脑袋,十分坚定的道,“萨格鲁只有一个‘主人’,‘主人’死了萨格鲁就只听萨格鲁的,你的食物可以给萨格鲁,但是萨格鲁不会管你叫主人,也不会听你的,但可以和萨格鲁做朋友,朋友!”
“然后像是猎魔人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被你弹骨裂吗?”凯尔微笑着,却在心中暗搓搓的讥讽着。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巨兽人萨格鲁只是说奥斯德兰通用语不熟练,配上他那笨拙的身形显得有些愚鲁。
但本质上却是个奸诈狡猾的主,只想得到,却不知道付出。
已经看透巨兽人那如野兽般狡诈的本质后,年轻的龙脉术士也就没了再继续蛊惑对方的心思,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们的主人呢,既然到了营地,那么也该见一见你们那名叫‘主人’,长着主人模样的‘主人’了,我时间很紧,还有一个约等着我要赴呢!”
“主人在那里。”
萨格鲁指了指营地最中央的那个小坡地,上面一个最大也是最好的帐篷搭建在那里。
帐篷外的门口,一个垂垂老矣拄着拐棍的驼背老兽人正站在那里。
凯尔的眼睛眯了起来,仔细观察着那名老兽人,用魔力感知探测着他身上是否有无魔力的波动,也用所学的剑术经验通过自己的肉眼来观察着对方的身体肌肉结构。
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对方只是一名毫无力量的将死兽人后,凯尔忍不住问道:“你说的主人是那个老兽人?!”
换句话说,这个老到需要拄拐杖的老兽人是凯尔看到的第一个长着头发的兽人,就连那些女性兽人们头上也是光秃秃的不长头发。
难不成就因为这个老兽人有头发?兽人以头发长短论英雄?!
凯尔在心中莫名的想着。
萨格鲁发出一阵嗤笑的咕哝声道:“怎么可能,主人在帐篷里,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是部落里的萨满,成天就知道围着主人转,捡一些主人不吃的残羹剩饭,连兽人的荣耀都丢了,呸!”
萨格鲁说完尤不解气的又是重重的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
凯尔看着那顶帐篷问道:“从一开始我就好奇了,既然你一直主人主人的叫着,但我怎么听着你对你的主人似乎怨气很大?”
“主人是主人,萨格鲁是萨格鲁,”萨格鲁理所当然的说道,“萨格鲁和部落里的兽人们虽然要听主人的话,但萨格鲁是属于部落的,只属于部落,也永远属于部落!”
凯尔点了点头,脑海里莫名的浮现了一句话,也就顺嘴说了出来:“兽人只属于兽人自己,所以兽人永不为奴。”
萨格鲁听完凯尔的话后陷入了沉思,最后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兽人只属于兽人自己,兽人永不为奴,吼,orga-sincoleha!”
萨格鲁高举双拳狂吼起来,紧随其后的是周围所有强壮好战的年轻兽人们乱糟糟的吼叫声。
最后所有兽人的怒吼声汇聚在一起,组成了唯一的一个名字:“萨格鲁!萨格鲁!!萨格鲁!!!”
凯尔打量着四周莫名陷入狂热状态的兽人们,他的眼神也变得更加的炽热了起来。
这群强壮的绿兽人们简直就是冷兵器时代绝佳的前排战士,而看样子只要能搞定萨格鲁这头巨兽人,那么这些兽人战士们也就自然而然的会被术士收入囊中。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帐篷,凯尔也越发的期待起来。
期待与那位主人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