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似乎发现了一条道路。”花木兰说着便指了指图纸并递给了武则天。狄仁杰也趁机凑过来看了看,奇道:“你这是往西绕啊,看地形似乎确实比我们往常考虑的从东面绕要容易些。但是······大家既然不考虑从西面绕路,肯定也是有讲究的。”
“不错。”武则天点头道:“从西面绕道,确实比从东面绕道更快捷些,毕竟地形没有潼关东面那么崎岖。但是想从潼关西北绕过去,一定会经过一个叫温泉栅的地方,那里常年有叛军的人守卫,想要通过,没那么容易。”
“是吗?”花木兰道:“是什么样的叛军?有没有可能硬冲过去?”“硬冲?”武则天和狄仁杰对视一眼,她摇头道:“这个,恐怕得等几位将军回来之后再了解了。”
程咬金、李光弼和司空震等人在城头和史思明、安庆绪等人鏖战了整整一夜,唐军终于攻破潼关后方城楼,一鼓作气冲进了城楼之中。叛军也在那时派出了魔种大队,双方在狭窄的城楼之中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秦琼和李靖的主力大军被外面的叛军大寨耽搁了一会儿,也迅速跟了过去。司空震、程咬金和李光弼等人的突击部队已经损失不少,等到秦琼和李靖的援军赶到之后,便率人撤了出来,叛军也放弃部分领土向后撤了回去。至此,两边的战斗微微有所停息,潼关南面的城楼已经被唐军攻下,唐军还顺势占据了潼关南面三成的领土,两军此时在夜色之中,呈三七分将潼关南北割裂,互相立了铁栅栏护在军前,防止对方袭击。
武则天看着他们浑身血污,都是一脸疲惫的神色,知道战况定是十分的艰难,叹道:“各位都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陛下。”程咬金将自己双斧上的鲜血尽数洗掉,又道:“我不累!我还要去打!”
“你都累成这样了,还逞强什么?咋们大唐男儿,还不缺你一个猛汉。”武则天想着他刚回来那喘着粗气的样子,不禁摇头道:“大家都是人,都有累的时候,可以理解。”
“不!”程咬金坚持道:“他们杀了高仙芝,我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他们!陛下,让我带领支援部队,再去吧。”司空震一听“高仙芝”三字,脸色稍微变了变,高仙芝毕竟曾和自己一同在北地作战多年,他的牺牲还是让司空震伤心不已,但也并未暴露出来太多。花木兰暗中观察着这三个将军,他们都是浑身血污,程咬金和李光弼都在慢慢喘息、脸上尽是杀气,只有这司空震依旧面色如故,虽然有些蓬头垢面的,但却不失气度。花木兰心道:“这位恐怕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武则天看了看战斗报告,眉头一皱,心道:“安禄山此次的准备还真是充分,光凭那些魔种部队就非常难对付了。此次巷战即便能赢,恐怕我们的损失也会极大。”不免犹豫起来。
程咬金见武则天不说话,拉了拉李光弼道:“你去不去?”李光弼却不理他,只是看着武则天,疑惑道:“陛下您是有什么想法吗?”
武则天左思右想半天,终于下定决心般的起身,对着一个方向一招手道:“木兰,过来。”
花木兰正在思考绕后战术究竟是否可行,她忽然听见武则天的招呼,一愣,回头一看,这才“啊”了一声跑了过去。
武则天从她手中拿过地图道:“这花家的丫头······女将说的有道理,她建议咋们派遣一支突击部队绕到叛军背后,与前线的部队夹攻叛军,定获全胜。你们觉得如何?”
“绕后战术?”李光弼道:“这个办法我们之前也考虑过,但是从东面绕路的话,实在太麻烦,而且带不了多少军粮。如果叛军发现,从潼关东门突然杀出来隔绝退路,那么必定要全军覆没不可。”
“那如果从西面绕路呢?”花木兰又问道。
“西面?”李光弼又看了看图纸,忽然一拍大腿道:“兴许是可以,如果能够通过温泉栅,确实可以到达潼关的背后。但是温泉栅地势狭窄,很难容纳太多人过去。而且那里一直都有叛军的人守着,如果我们从那绕路,一定会被发现。”
“是什么样的叛军?”武则天沉声问道:“可有什么破绽可寻?”
“温泉栅?”司空震在一旁喃喃道:“我年少在朔城之时,曾多次经过那里。之前也正巧了解过,守着温泉栅的是史思明的两个儿子。他俩很早之前便驻扎在温泉栅一带,史朝义是史思明的长子,没什么本事,喜欢耍枪,史思明自己都不重视他,安禄山也只派遣他在温泉栅开一家客栈,专门赚一些小钱,顺便探听一下消息。开战之前,关内与关外的贸易其实还算繁盛,想要不经过潼关便到达北疆的商队,一般都会在温泉栅的客栈留宿。因为那里也容不下太多军队,所以两边都没有军队设防。”
“这些消息还不够。”武则天摇头道:“军中有没有人对史思明的两个儿子有些了解的?这些信息对我军很重要。”李靖在一旁听了,把手一招,道:“小红!”立时间便有一一身都是红色穿着的女子赶到他面前道:“何事?”
“史朝义和史朝清,你了解吧?”李靖道:“陛下想要知道他们的情况。”女子一听,立刻走到武则天跟前道:“史朝义和史朝清这俩人,我以前掌管商队,常和他们打交道。”
花木兰向狄仁杰悄悄问了问,原来这女子是李靖的妻子红拂女,怪不得一身红色打扮:火红色长袍,外加黑红相间的披风,头戴红色头巾,腰间还别一红鞘的佩剑,还真是人如其名。
红拂女道:“陛下,这史朝义和史朝清虽是兄弟,但并不和睦。史朝清生性凶暴残忍,深得史思明的欢心。但是性情愚蠢不得人心,所以安禄山也不看重他。史朝义虽是长子,但是性情温和,相对史朝清而言比较有头脑,但是史思明却很不喜欢他,所以他也没在叛军中得到什么职位。在温泉栅,史朝义负责开店赚钱,他从不逼迫路人住店,但是史朝清则会埋伏在客栈后面的的大道上,如果谁不住店,就会勒索些钱财。谁敢不给钱,立刻就暴力解决。商队本来都是去做生意的,谁也不想惹事,一般都会选择花钱消灾。还有,这史朝清很讨厌北疆的军人,他一般不为难商队的人,反而喜欢勒索护送商队的守卫军。总而言之,如果想要绕道温泉栅,要么碰史朝义,要么遇上史朝清,都不遇上是不可能的。我个人觉得,还是别住店的好,容易被史朝义看出破绽来,那个史朝清好对付,直接给钱就可以搞定。”
“嗯。”武则天听了,忍不住点头称赞道:“说得可是很清晰了。”于是对李光弼道:“听起来这俩人不算特别难对付,李将军可有什么对策?”
李光弼道:“陛下,温泉栅很难容纳太多的人,我们不如扮作商队,在白天直接避开客栈,给那史朝清一点钱,便可轻易绕到叛军的背后。”红拂女听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个想法。但是肯定不能让守卫军的人扮作商队了。你们在北疆生活得太久了,一眼就认得出来是守卫军的人。那史朝清就是再傻,在这个开战的时候,也不会放守卫军过去的。”
“那么河洛大军呢?”狄仁杰道:“长安的军队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不一定。”红拂女道:“长安的军队比起守卫军会好一些,但是可都是常年当兵的,和真正的商人差距太大了。如果只是史朝清倒没什么,但是如果运气不好撞上史朝义,是有可能被发现问题的。最好的办法,是叫一些从军不久的人。”
“从军不久的人?”花木兰忽然惊道:“我们新兵营还有七百多将士,以前都是在长安干不同事情的,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众人听了,分别对视几眼,便都点了点头。
“全是新兵,会不会太冒险了?”武则天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光弼和狄仁杰一起道:“陛下,我们会随新兵营一起,绕过温泉栅,袭击叛军的后方。”武则天这才放心,于是下令命新兵营的将士开始准备。
程咬金这才将七百新兵营的将士都聚在了一起,新兵营的人都因为前些天潼关失守而受到了惊吓,几乎都没怎么再动兵器,只有焦仲卿、刘兰芝等少数几人看开了生命,才勉强随军杀了一阵。剩余的那些新兵战士大部分都没有参加前线战斗,这点时间还不足以从之前的恐惧中抽出,此刻也都扭扭捏捏的不愿说话。
花木兰一看,快步走到这一帮坐在一起的新兵战士之前,抽剑道:“弟兄们,咋们来到这里,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保家卫国!是击退叛军!是为了大唐百姓以及我们的亲人能够过上更安全美好的生活!我们守卫这里,不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我们的故乡!想想曾经与我们一起训练的新兵营战士,还有那些保家卫国的河洛士兵,以及常年镇守边疆的北疆守卫军······还有高仙芝将军。他们为了和平的盛世,付出了什么?没有不流血就能胜利的战争,现在······是我们去付出的时候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们打仗,更不是为了杀戮,我们要让更多的人远离战争,远离杀戮。现在就有这样的机会,快速结束这场战争,让我大唐迎归和平!”
随即,她想起了父亲经常念叨的话,便脱口而出:“逃避解决不了战争,只会解决自己。”
“我们不会逃避!”焦仲卿听她激昂的说了一通,也觉得热血沸腾,反正能和刘兰芝在一起,他也算看淡了生死。于是他率先拔剑从之前作战的将士们之中冲了出来,喝道:“打赢这最后一仗!为大唐迎归和平!我愿意去!”刘兰芝也紧跟出来,不少之前参与了作战的将士也齐声道:“为了最后的胜利!为了和平!”跟着走出。
剩余的那些新兵战士们左顾右盼起来,有不少人眼中露出的不再是恐惧与疑惑,而是坚定的信念,为了集体的胜利,而必胜的信念。他们缓缓的起身,在更多将士的注视下,呐喊着、抽出武器怒吼着。
“打赢这最后一仗!为大唐迎归和平!打赢这最后一仗!为大唐迎归和平!”
“这下我可以肯定了,她肯定是老花家的儿女。”武则天微笑起来,对狄仁杰和李光弼道:“这次又得辛苦你们了,他们都是年轻人,体力没问题。可你俩······”
“放心吧,陛下。”两人齐声道:“为国为民,万死不辞!”“最好可别死了。”武则天道:“一个独一无二的大理寺卿,一个威震北疆的成名将领,我禁不起这样的损失。记住了,都得给我活着回来!”两人同样答应。
至此,新兵营和一小部分河洛将士组成了一支突击部队,开始绕过温泉栅,从西北面攻击叛军后方。花木兰为了纪念他们守护的故乡,给这支突击部队起名曰:“长安突击队”。
“鼓动所有的新兵去冒险,你可做好了负责的准备?”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花木兰扭头一看,原来就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司空震。她立刻行礼道:“司空大人,您有什么指教吗?”
“作为一个新兵,你很特殊,不像我年轻时初入朔城时那般稚嫩。”司空震叹了口气,道:“但你可知,这么多的新兵,可不见得都如同你一般特殊。”花木兰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您是觉得······新兵们不可靠吗?但是不用担心他们,毕竟有李将军和狄大人一起去呢,肯定能指挥好的。”
“不是指挥不指挥的问题。”司空震道:“按照新兵此时的状况,本不该再让他们去前线拼杀。若非你说动了他们,陛下也是不会答应的。但是如果新兵出现大量伤亡,你会不会去担责任?”
“我?”花木兰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叹道:“是啊······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会再有所牺牲了······”随即又坚定起来:“战争如此,本就会有牺牲的。如果担责······我······我愿意······”
“战争是无处不在的,能够毁灭一切美好的也不只是战争。”说到这,司空震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了起来,所以也不打算再与花木兰多言,只是转身道:“如果此战你能够活着回来,我们还能再探讨一番······怎样去守护我们想守护的东西。至于担责······我会替你去担。”说着便迈着大步径直离去。
花木兰望着司空震坚定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他曾经历过的战火与灾祸。在她的心中,也升起了一个将去追寻的问题:怎样才能去守护我们想守护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