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稍稍失神了刹那,竟然就被那些红色血肉神不知鬼不觉摸到了近处,还好迟小厉一直密切监视着周围百米范围,尤其脚下的山体,更是很容易被忽略的漏洞。
结果没成想真的发现了异常,迟小厉也顾不上更多考虑,确认那些危险的气息目标正是克格莫后,便第一时间用力踹了出去。
克格莫明显愣了一瞬,不过当红色尖刺破土而出的刹那,脸上便浮现出一丝苍白,眼中的不满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十分诚恳的谢意。
“别松懈!”
克格莫扮猪吃虎了这么久,连同高文在内的其他三境统领,竟然一直没有认清他的真实实力,自然不是真的猪。
有了前一次教训,在迟小厉出声提醒的同时,克格莫腰间长剑已然出鞘,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产生了扭曲,一股异常的飓风骤然拂过山顶,化作一把把尖锐的钢刀,将克格莫背后钻出的数根红色血肉蔓条斩断。
迟小厉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观赏着克格莫的表演,直到后者连斩十二根蔓条,终于显现出力竭的疲态时,迟小厉才不得不出手“帮忙”。
狂风扫落叶般将地下剩余的藤蔓连根挖出,看着那些断成无数截却仍在兀自扭动的恶心血肉,迟小厉皱着眉头,又多耗了几剑,彻底将血肉清理干净。
事实证明,乌托邦地下的献祭大阵,的确只采用了那位魔帝一小部分的能力,即便是皮尔的光翼斩,也对这些血肉具有极强的净化效果。
迟小厉相信,如果是原版的腐植魔法,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自己净化,或许献祭大阵只取用了强大的增殖和附身效果,而没法照搬原有魔法的强度。
“不用在我面前表现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狄叶忒的分魂,至少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魔剑士,连魔法都没用,你会被那些个蔓条困住?”
被迟小厉略带讥讽的笑容盯着,原本还脸色苍白的克格莫,眼看小算计败露,不由得苦笑起来,很快回复原本的神采。
“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总是想要留一手……不是有意的。”
迟小厉姑且就这么信了,反正提波休斯目前的首要目标是他,就不信克格莫能够一直隐藏手段。
克格莫轻咳一声,“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藤蔓似乎没有你形容的那么夸张,刚刚附加了净化效果的剑气,好像就很容易将它们清除掉。”
迟小厉笑笑:“这些只是‘前头兵’,被提波休斯催动强行发动突袭,威力自然无法与真正的本体相提并论,等地平线那些红色全部席卷过来时,满山遍野都是红色血肉,希望那个时候你还能保持这样乐观的心态。”
克格莫表情随即收敛起来,略显凝重地问道:“真的没有太好的克制办法?跟你透个底,我确实掌握了几个等级较高的光魔法,其中‘十字光翼’算是净化效果最强大的魔法了,你觉得会不会有效?”
迟小厉嘴角一扯,总算愿意交代一点东西了,听这意思,好像克格莫不止掌握光系魔法一种,同时还掌握许多其他属性的魔法?
“等会儿你可以事实,或许能够在一定区域内暂时净化出一片安全之地,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源源不断永无止境的血肉填满。”
克格莫目光倏地一凝:“你这个假设很可怕……别告诉我,这种玩意儿会蔓延到整个乌托邦?”
“你不是提波休斯的帮手吗?难道帮他布置结界时,连一点门道都看不出来?”
迟小厉歪了歪头,提波休斯仍旧飘在远方,像是在忌惮什么东西,没有一点靠近的意思,干脆便将注意力暂时放到身旁这位东境统领身上。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克格莫咬了咬牙,一脸愤恨道:“你以为我真是那种冷血的利己主义?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出卖友人、葬送平民?这都是不得已才做的!我打不过提波休斯,面对他的蛊惑拉拢,只能装作毫不知情,陷入野心的陷阱……
然而背地里我一直在找寻解决这个心腹大患的方法!可惜这个人太过强大,魔法近乎全能,根本找不到弱点,至于埋藏在乌托邦的结界,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许多年前留下的伏笔,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接任统领之职!
当我想要试探性的接触这些魔法阵时,却立刻引起了提波休斯的警惕,用各种方法让我远离关于魔法阵的任务,所以直到献祭大阵启动前,我甚至连这个魔法阵的具体作用都不知情!”
两人原本一直在用精神力交流,然而到了后面,似乎是压制不住过于激动的情绪,克格莫哑着嗓音低吼道:“你以为背叛曾经的朋友滋味很好受?你以为看着那些无辜平民一个个惨死,我心底会欢呼雀跃?我只能一遍遍暗示自己,所有的隐忍都将有回报,现在的牺牲,是为了将来的自由……”
“行了,我不想当树洞,更不想做你的心理指导师,你要是现在感觉很愧疚,就在我眼前直截了当的自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搞定。或者你要是狠不下心,我也可以代劳。”
迟小厉十分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斜着眼睛轻哼一声,克格莫一脸苦涩的摊了摊手,哪有想要自杀的迹象。
这种人迟小厉可见的太多了,嘴上说的道貌岸然,实则内心深处就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比起这个自称为了生存才一步步走上绝路的混蛋,迟小厉更喜欢性格严谨却又极具魄力的高文。
这位命运之龙的后裔,才是真正配得上“统领”之称的领袖,为了大义甘愿牺牲自己。
与之相比,克格莫实在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丑,如果不是事关狄叶忒灵魂的完整,迟小厉恨不得直接一剑将他干掉。
抒了一大顿情到头来却喂了狗,克格莫知道自己一番话起到了反作用,不禁有些悻悻然,决定接下来能少说就少说,说多错多。
迟小厉不愿意将气氛弄得太僵,调整一下心情,朝正前方努努嘴:“现在那个家伙正在一点点试探你我二人的底线,如果以整个王国地下的献祭大阵为敌,找不到阵枢,我们的下场就只有输这一条路。”
“阵枢在那里?”克格莫下意识问道。
“我是从丝荻拉小镇登陆的,在那里摧毁过一个阵枢,不过比起眼前这个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青林堡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高文就是在探索南部区域的时候中了招。
如果没猜错,整个城市东南西北四脚都有一个阵枢,北部阵枢已经被我截断,其他三个方位暂时不清楚状况,如果当时没有急着离开,或许还有办法处理一下,现在再想要杀回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克格莫眉头微皱:“既然当时有机会,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身边还跟着十几个从南方逃亡过来的平民,为了把他们护送出去,同时也是为了完成高文的遗愿。”
迟小厉一口气解释完,克格莫这才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便低下头。
无论愧疚的情绪是否发自内心,克格莫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对这种行为进行评价。
为了十几个没有太多用处的平民,而放弃了一举捣毁整个城市魔法阵的机会,这种抉择究竟算不算赚,恐怕站在不同立场会有不同答案。
对于自己来说,这种行为实在是愚蠢之至,可高文宁死不愿被腐植魔法同化的气魄,对乌托邦民众发自内心的爱护,难道又有什么错吗?
“别觉得有多可惜,这里离青林堡至少有上百公里远,最多咱们正南方向和正西方向的红色血肉出自青林堡,至于其他地方的……恐怕都是来自周围大型城市,就算将青林堡的魔法阵破除,也很难解决掉眼下的困境。”
提波休斯依旧白衣飘飘地浮在空中,克格莫眯起眼睛,看着周围越来越近的红色,愈发沉不住气:“你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等着,直到提波休斯准备好一切,然后来一个瓮中捉鳖?”
“你很喜欢当王八?”
迟小厉奇怪的看他一眼,接着便扭回头去,眼神飘闪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无论克格莫如何旁敲侧击,也不透露哪怕一点信息。
“我也很好奇你到底在等什么。”
克格莫瞬间紧张起来,看着仿佛突然现身在不远处的男人,目光中杀意一闪而逝,结果还没等他出手,便有另一道剑光从侧面恒斩过去,当即将尚未凝结的虚像斩断。
“只是一个障眼法而已,他也在顾忌我设计了什么陷阱,根本不敢用真身过来。”
话音未落,又一个提波休斯出现在侧面,脸含笑意道:“呵呵,没曾想过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对我有这么深入的了解……我现在对你的真实身份越发感兴趣了。”
迟小厉冷笑一声,不着痕迹地给了克格莫一个眼神,原本已经放松下来的东境统领,瞬间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猫,几乎毫不犹豫纵身向后方暴退。
数十根细如手指的血红地刺,几乎贴着他鼻尖一路突进,留下一地冷汗。
如果不是迟小厉及时提醒,克格莫认为自己绝对躲不开这阴险的一击。
刚说完提波休斯不敢以真身试险地,结果人家就来了!
克格莫仓皇逃命的时候,迟小厉也已经同时出剑,几乎在地刺钻出的一刹那,来到提波休斯身侧,一脸狞笑地劈头斩下。
“谶语·不断之盾!”
提波休斯头顶突兀现出一层淡蓝色的光膜,锋锐剑气紧随其后狠狠劈中,却没能留下哪怕半点痕迹。
一击不中,迟小厉没有选择强行递进,确认克格莫暂时安全后,迅速退回原地。
刚刚一剑的触感,有些像是砍在一堆果冻上面,本该作用于一点的剑气,被光滑的平面将力量均匀分散开来,最终甚至连一道裂痕都没能出现。
“这是什么魔法?”
迟小厉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神态,一脸不解地问道:“无论是吟唱方式,还是魔法效果,都与我知道的魔法有着很大出入……难道这是你的本命魔法?”
不等提波休斯开口,克格莫的精神力便从远处传来:“千万小心!这不是他的本命魔法!提波休斯掌握了无数种不同属性的魔法,可不要被任何单独一种骗了!”
迟小厉当然知道答案,甚至还知道奥丁的本命魔法是什么,不过这里为了钓鱼上钩,仍是缩了缩眼瞳,瞬间在惊疑中多出几分警惕。
“呵呵……一个掌握多重属性魔法的魔法师罕见,还是一个能够使用无数完全迥异剑气的剑士更加稀有?”
提波休斯冷笑两声,五指握爪,猛然指向迟小厉。
“谶语·无锥之地!”
“迟暮!”
剑域与魔法几乎同时发动,在无限拉长的短暂一瞬间,迟小厉目睹了身侧突兀出现类似透明结晶体的整个过程,上下左右出现了四面不可视的平镜,在他逃离原地的刹那,彻底闭合起来,组成一个不过十方大小的三角锥体。
提波休斯嘴角微微上挑。
迟小厉瞪大眼睛,直到第二面平镜出现,并且严丝合缝并拢起来,才后知后觉自己还是大意了——
提波休斯竟然使用了两道魔法!
“你那个能够干扰人意识时间流逝的剑招有些麻烦,不过可惜在我面前使用过一次,就该小心被我识破最大范围。”
看着徒然在三角锥内挥砍的剑士,提波休斯心情总算开朗起来,狞笑一声,就要转头寻找早已逃去无踪的克格莫身影。
“无锥之地”只能暂时困住那个剑士一时,提波休斯也没指望可以借此击败对方,只要能够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就好。
然而就在转身的刹那,提波休斯眉间突然狂跳,像是要有什么厄事发生。
“喂——你知道普拉姆还活着吗?”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那个梦魇般的名字传入耳中的刹那,提波休斯不可遏制地出现了一瞬间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