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拜迪戒严的前一天晚上。
盖亚一处不起眼的民居内,摇曳的烛光里,三个高矮、身材各不相同的男人围坐在四角桌边,脸上的表情也和烛光一样,晦涩难明。
许久,三人中最高的那个轻轻敲了下桌子。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其他两人瞬间抬起头,眼中带着不安与忐忑,还有一丝希冀。
“已经失败两次了。”
高个阴沉着声音,其他两人闻言,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丝苦色。
高个继续说道:“你们也清楚,泰勒殿下就要失去耐心了,如果我们还不能做到哪怕一次成功,估计他们二话不说就会把咱们踢开,然后去找其他人……到那时别说荣华富贵,咱们不被灭口就是万幸了。”
“空间魔法师又不是烂大街的白菜,他们想找就能找到吗!”终于,那个较胖的秃顶男人忍不住反驳。
这三人正是被泰勒从大陆各地找来的空间魔法师,最先开口的高个男叫乌力歇夫,也是三人中最厉害的一个,已经达到了魔导师水准,另外两人,胖的那个叫莫扎黑,瘦一点的那个叫贝卢斯科,都是七级黑袍法师,跟乌力歇夫还是有不小差距,所以三人议事向来以后者为主导。
原本三人互相之间都不认识,在各自国家中也混得不温不火。
别看空间魔法非常稀有,但因为需要考虑坐标、空间距离等问题,操作难度远高于其他任何魔法,所以空间魔法师想要变强,付出的努力也要比其他人多更多。
三人都是传送系的空间魔法师,乌力歇夫能力稍强一些,再怎么说也是个魔导师,在原本待的小国里也混了个宫廷魔法师,其他两人就比较惨淡了,因为空间魔法的特殊性,任何一点微小的误差都会在实际操作中产生深远影响。哪怕是短途传送,两人十次中也只能成功个两次,如此高的失败率,自然不会有多少人找上门。
原本当泰勒派人找上门时,三人皆是心头大喜,都看出来这是个荣华富贵的好机会。两个黑袍法师自不必说,乌力歇夫考虑的却是更多一些。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一辈子也成为不了大魔导师,与其呆在一个没有任何前景的弹丸小国混吃等死,还不如出来搏一搏,再怎么说,利亚也是大陆最强的四个国家之一,此次他泰勒许下的报酬更是足以让他什么都不干也能一辈子丰衣足食。
不过与这种超规格的报酬相对,一定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利亚方面没有将任务具体内容说出来,但乌力歇夫可以想象到,想要拿下这笔报酬,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过富贵在前,乌力歇夫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连夜从小国赶往利亚,到了盖亚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两位“同行”。
不过这两人水准较自己低了许多,乌力歇夫便放心下来。之后三人核实完信息,便被直接带到了皇宫里,由泰勒亲自接见。
只不过直到这时,乌力歇夫都不清楚任务的具体内容,泰勒也多是含糊其辞,只称需要先检验他们三人的水平,经过一番测试后,才会最终将任务内容相告。
之后进行的检验,对于乌力歇夫来说没什么难度,都是些隔空取物的把戏,但另外两人实行起来,似乎却是遇到了不小的问题,莫扎黑失误了两次,贝卢斯科更夸张,只是转移一个水杯,竟然接连尝试五次才成功。
看着两人满头大汗的样子,乌力歇夫还在心里嘲笑了好一阵子,不过很快,下一个任务下达,就让他也笑不出来了。
下一个目标,竟然是活物。
看着摆在屋子中央的瞪羚羊,就算是乌力歇夫都有些抓耳挠腮。
传送活物所耗费的精力与魔力,跟死物可是有着天壤之别。抛开大小问题,转移活物的最大难点,就是一个“活”字。
传送魔法的原理,是先掌握目标物体的空间位置与坐标,然后计算出目的地的坐标以及这之间的距离。而活物在转移过程中,却并非静止不动的,哪怕只是轻轻动了下四肢,也必须重新计算坐标,而且一定要做到精准无误,否则传送魔法根本发动不了。
莫扎黑与贝卢斯科连死物都掌握不好,这种更高难度的挑战自然束手无策。乌力歇夫倒是尝试了几次,但也不知是不是利亚方面故意的,偏偏找来最好动的瞪羚羊。
好不容易计算好位置,正要发动魔法,结果人家就开始摇头晃脑,再重新计算,位置又变了,如此往复,乌力歇夫的运算速度远远跟不上瞪羚羊的移动,结果一连尝试了十次,全部以失败告终。
当时负责记录的官员没有说话,但看三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乌力歇夫就感觉那些金山银山要和自己说再见了。
可是实力的不足不是短时间能够提升的,乌力歇夫抓耳挠腮也没有想到对策,这才连夜召集其他两人,就算从心里看不起他们,还是不得不耐下心,看看这两人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听了莫扎黑的问题,乌力歇夫在心里骂了句“蠢货”,面上仍耐心解释道:“你以为整个大陆只有咱们三个空间魔法师?别天真了,就在前一阵子,我还听说这边出现了一位实力强劲空间魔法师,甚至可能是大魔导师的级别。”
贝卢斯科不以为意的笑道:“都是谣言。要真有这种人,还轮得到咱们几个半吊子来?而且乌力歇夫你之前一句话也言重了,就算咱们最后还是达不到标准,也不会被追杀吧?毕竟任务的具体内容咱们都一无所知,泰勒殿下也是位宅心仁厚的明主,想来不会做这种卸磨杀驴的事。”
“不清楚任务内容,反倒是不幸中的万幸咯。”莫扎黑又补了一句,显然对自己安全无虞感到很开心。
“两个没出息的废物!”
乌力歇夫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脸上仍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样子:“这话是没错,但富贵就在眼前,或许稍稍努力就能够到,两位难道一点都不心动?”
“废话,不心动谁闲的没事来这里。”
莫扎黑翻了个白眼,贝卢斯科也一脸看白痴似的看着他:“钱、名誉、地位,这些谁不想要,问题是咱们没有这个能力啊。就从这两次测试来看,利亚的最终目的,恐怕是让咱们传送一些人,而且距离绝对不会太短,否则也用不上咱们。”
贝卢斯科竟然能把事情看的这么透彻,倒是让乌力歇夫有些刮目相看,不过也仅此而已,还是没法改变他是弱鸡的事实。
“正因为这样,我才连夜将两位找来,商讨一下有没有好的对策。”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互相诧异的看了一眼,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乌力歇夫捂住额头,感觉把他们找来的自己才是个蠢货。
既然指望不上这两人,乌力歇夫只能自己想办法,沉吟片刻,走到窗户前,观察了一下屋外的情况后,才重新回到座位,神秘兮兮说:“你们听说过‘神药’吗?”
莫扎黑与贝卢斯科皆是一愣,纷纷摇头。
乌力歇夫有些犹豫,见两人催促的眼神,才低声道:“这事你们不要外扬……几个月前,利亚发生过叛乱……”
莫扎黑抢着回道:“这事我知道,不就是宰相瓦伦丁谋权篡位嘛,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用得着这么神秘吗?”
“你小声点。”乌力歇夫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这事你们都知道,可你们应该不清楚其中的一些战斗细节吧?”
贝卢斯科皱皱眉:“什么细节?你说泰勒殿下最后激战瓦伦丁的那场?”
利亚对外放出的公告中,没有任何关于安琪拉的消息,像贝卢斯科这些人自然不清楚内幕,只以为最后一战,是泰勒借助战略级魔法才战胜瓦伦丁。
乌力歇夫晃晃头:“虽然最后一战也有蹊跷,但我现在要说的却不是这件事。瓦伦丁这一派高手可不少,除了他的亲信‘三执事’外,还有以‘绯’为首的诸多公会,这些人的战斗过程,你们应该从未听闻过吧?”
“这有什么好说的,公主派再不济,也有莱因哈特、约翰、多拉贡这些人,放到外面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仅从个人实力上讲,恐怕还要高出瓦伦丁手下的这几位……不过那位‘绯’公会的会长,我了解的不多就是了。”莫扎黑觉得乌力歇夫有些大惊小怪。
乌力歇夫摆手道:“公主派还是死了好几个人,这事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
贝卢斯科回忆了一下,说道:“我记得是两个会长战死,最后被追封国士称号……不过这也很正常啊,战场无情,双方实力差距又不大,总不能只死瓦伦丁的人,公主这边却毫发无损吧?”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
乌力歇夫神色陡然慎重起来,左右看了眼,将声音压得更低:“后来有个瓦派的残党被我无意间救下,作为报酬,跟我讲了一些当时的内幕……”
乌力歇夫三言两语便讲完了听到的秘闻,莫扎黑与贝卢斯科听完,皆是沉默了一阵。
“甚至能将大魔导师的实力提升一截……这种秘药可真是闻所未闻啊。”莫扎黑说。
乌力歇夫所讲的,正是几场战役中,本该不敌的几人,在服用那个神药后,竟然逆转局势,虽然最终有莱因哈特几人技高一筹,但还是成功斩落了两位会长级的人物。
贝卢斯科脸色则是阴沉不定,始终有些不信:“可这种秘药存在吗?连十级强者都能使用……不会是那个人骗你吧?”
乌力歇夫坚定的摇摇头:“我最开始的反应和你一样,不过后来稍微调查一番,确实发现了一些蹊跷之处,印证了那人所说的真实性。”
莫扎黑眼中瞬间亮起光芒,迫不及待的问道:“所以你找到了这种秘药?”
“没有。”
乌力歇夫否定的干脆利落,不过很快又笑道:“那人伤愈后,临走前给了我一块传讯石,说是日后来到利亚,可以去找他。这次来盖亚前,我留了个心眼,把石头带上了。”
说着,乌力歇夫从怀中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打开一看,确实是块传讯石,却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连大魔导师都有效果,如果我们服下这种秘药,岂不是能够提升的更多?”一想到还有机会得到利亚许下的报酬,莫扎黑就感觉心痒难耐,恨不得直接打碎面前的传讯石。
不过最终被贝卢斯科拦下。
“我还是觉得可疑。”
贝卢斯科撑在桌子上,盯着布袋中的石头,皱眉道:“就算这种秘药是真的,副作用一定也非常恐怖,如果为了报酬丢掉小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乌力歇夫叹气道:“虽然那人没有明说,但副作用想来肯定不小,不过富贵险中求……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也不会提这件事,可是两位明显也没有其他提议吧?”
见两人没有回答,乌力歇夫点点头:“现在机会摆在咱们面前,向前一步,或许会落个终身残疾,不过后半生享进荣华富贵,停驻不前,现状却不会有任何改观,利弊权衡,两位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如果放在以前,这种可能会对自身产生严重损害的任务,他们连想都不用想。可利亚这次开价太高,报酬太丰厚,哪怕任务之后成为一个废人,后半生也可以无忧无虑。
只不过在思考问题的时候,几人都将“服下秘药一定能完成任务”作为先决条件。
终于,几分钟后,莫扎黑一咬牙,狠狠拍了下桌子:“老子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就是图个富贵,既然机会摆在眼前,大不了以后当个有钱的普通人!这票我干了!”
乌力歇夫心里早已有了打算,转头看向贝卢斯科。
“一样。”